?第4章
在如茵的碧草繁花间,千雪快乐地和黑虎神犬捉迷藏似的玩在一起。
“哇,将军——”敏捷的黑虎神犬追上主人,咬着主人的衣袖猛摇尾巴。
“嘿,这样不好玩,你是狗嘛,有四条腿,一定能追赢我的嘛!”。她开始觉得这个游戏没意思。黑虎神犬只是神采昂扬地摇着尾巴看她,显然不太了解主人的意思。只见她眼珠一转,随即露出可爱的笑容,显然又有了主意。
她拿来一支香,插到土里道:“喏,等这支香燃到这儿时,才可以来找我喔!你是狗嘛,鼻子一定很灵,那就发挥狗的特性,靠嗅觉找到我吧,这样才能证明你很棒!”
被绑住眼睛的黑虎神犬低呜了几声,接着在原地绕圈,像是很不满意这个安排,宫千雪却很高兴地拍手道:“就这样决定了,我先去躲,你可别跟来喔!”
她说完赶紧伏低身形,往花丛间钻进。有花的香味盖掉,我就不相信将军找得到我。她贼笑地想,也不知爬了多久,见到前方的墙壁在花草掩盖间有个缺角,毫不犹豫地钻了过去。
墙的另一端最先触及的也是满地的繁花绿草,千雪好奇地将头稍微探出观望,这里……似乎有点眼熟,当她看到前方遍栽的桂花时,才想起这是郡南王府里最偏南的一处园林,也是龙九天向来禁止她接近的地方。
因为南边的厢阁向来是王孙公子来府做客时,寻欢作乐的招待场所,府中女眷皆不得靠近。
千雪认出后,正想转身回去,一阵男女的谈笑声传来,令她好奇地走过去想一探究竟。当她走出这片如茵绿草时,看到眼前的情形不禁愕然地捂着嘴,停在原地。
前方的亭子里,几个莺莺燕燕围住龙九天,她们皆衣衫暴露地倚在他身边,有的帮他倒酒,有的喂他吃着桌上的水果,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说着话,而坐在其中的龙九天,敞开的衣襟露出古铜色的胸膛,看来越显男性的危险魅力,也更添一股不羁的放浪。一个挨在他身边的女人轻柔地抚着他结实的胸膛,充满了暧昧的挑逗,龙九天只是一如往常地慵懒轻笑,直到一阵惊讶的低呼声在旁响起时,才将亭子里的人目光拉过去。
“雪儿!”龙九天见到惊讶地站在原地的宫千雪显然地一怔,随即皱着眉头道:“你到这儿做什么?不是禁止你到这儿来吗?”
“我……你……”她眨着惊愕的眼,支支吾吾地讲不出话来。
郡南王爷龙九天,不但个性喜怒莫测叫人胆颤,且他寻欢的荒唐也是人尽皆知。她明知道的,一直听过这些传闻,可是实际看到却还是令她相当震惊。
“哟,好个俊俏的小女娃,是王府里的丫环还是谁家的姑娘?”靠在他身边抚着他胸膛的女子娇笑地道。
“都不是。”他唇角带着一抹散漫的轻笑,附到这个女子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女子讶然地道:“你的王妃!这个女孩就是小王妃!”这声惊叫也令亭内的其他女子对宫千雪投以好奇的目光。“还是个小孩嘛!”
“原来王爷喜欢这么青嫩的女孩呀!”
“小妹妹是来看将来如何服侍你的夫婿吗?”
这群女子哄然大笑,你一言我一语,充满尖酸的奚落。
龙九天则是低头饮着他的酒,冷眼看着这一幕。
看着这群袒胸露背的女子旁若无人地服侍着龙九天,甚至还对她的王妃身份充满嘲讽,一时间屈辱涌上雪儿心头。原来她这个郡南王妃只是这些烟花女口中的一则笑话,作呕的感觉哽在喉间,令她掩着嘴深怕一开口就当场吐出,浑身羞愤地颤抖。
这时那个紧靠在龙九天身旁的女子,站起来朝她走去,带着娇媚的笑意,却嘲弄地道:“我倒要看看郡南王府的小王妃是如何的不同凡响!”
就在她的手快碰到宫千雪时,龙九天的声音冷冷传来:“别碰她!”
“王爷,别紧张嘛,我只是想好好地看看这位大名鼎鼎的小王妃。”这女子未明白他话中之意,依旧伸出手要拉宫千雪。
“别用你那脏手碰她!”龙九天怒声一喝,一道黑影朝那女子的手疾射而去。
瞬间那女子的手有鲜血迸出,一节枯枝射穿她的手,令那女子痛嚎地抱着皮开肉绽的手,亭内的其他女人也全惊吓得大叫。
千雪下意识地想去看这受伤的女子,却在龙九天厉声下止步。
“你如果不想害她失去一条手臂最好别碰她,你今天惹的事还不够吗?从今以后不准你踏进这儿一步!”
千雪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纯真的大眼闪过复杂的神色。伤害、哀怨和……痛苦。
龙九天为这双清灵之眼所透出的讯息一震,却薄抿着唇,神色冷然地背过身。见他如此冷漠无情,她咬着唇,转身跑开。
直到她跑远后,龙九天才一拳捶到亭柱上,身旁这群吓呆的女子,总算才见识到了郡南王喜怒无常的极端个性。
就在她们犹豫是否该走过去接近这个看来危险万分的男人时,他背过身,传来冷冷的声音:“你们全都离开。”
“王爷,别发火,何必——”一个女子走上去,试图缓和这危险的气氛。
“滚、滚,全给本王滚——”龙九天突然咆啸,接着猛地转身,一掌劈裂了亭内的石桌。
众女子见状莫不花容失色,吓得仓惶逃出凉亭,深怕下一掌劈到自己身上,连那受伤的女子也抱着手赶紧和同伴逃命。
碎裂的石桌扬起灰飞的烟尘,龙九天在这飘散的烟尘中,神色孤寒地闭着眼。
“既是有情有意,又何忍做到如此两伤的地步。雪儿何辜该承受你这一再的伤害,当真是郎心如铁!”齐飞雪眉眼带着愠色走来,显然为他对千雪的言行大为不满。
龙九天睁开眼,精锐的双瞳带着威严,淡笑道:“既是郎心如铁,更别论有情有意。在地位上,我是权倾一方的郡南王,而她只是人人认定的平民孤女,只有我毁了她,何来两伤之说!”
“你真是这么认为吗?”看着强装镇定的龙九天,齐飞雪摇头苦叹,“你我都知道这不是事实的真相,当你越这么拼命告诉自己时,你的心早已深陷而不自觉,否则王爷刚刚又何必大怒失控,一掌劈裂石桌。”
“我只是不喜欢她违背我的命令!”他转过身背着手。
“是吗?”齐飞雪冷笑,“我看,你是怕她讨厌你吧!你要她对你的感觉,是尊敬,是害怕,是高高在上,却绝对不要她讨厌你,因为你在意她心中对你的任何感受。难道让她讨厌你有这么可怕吗?”
龙九天猛然转身面对他,那向来挂在脸上的慵懒淡漠已失,眸中所透出的是犀利锋芒:“三哥,你逾矩了,别逼我拿王爷的身份来压制你!”
齐飞雪一笑,看着他,坚定地道:“你不会这么做,我们五人和你可以做不成下属,做不成亲人,却绝对不会做不成朋友,而你是绝不会对朋友施以身份压制。当初在塞外时,我们五人和你就是名震东北的大漠六雄,真正排行第五的是你,五妹排行第六,而你天生的王者风范,在我们六人中一直是居于领导地位;所以当你决定转回中土继承王爷之位时,众人发誓跟随你生死与共,而今你愿毁掉这份患难与共的感情吗?五弟!”
在齐飞雪严正的逼视下,龙九天仰天苦笑:“三哥,你又何苦为难五弟,你一直是最了解我的,你该明白,若失去你们五人,九天宁可不要郡南王这一尊贵的地位!"
“若不明白,众人又如何会誓死追随,若不明白又怎会替你隐瞒雪儿的真实身份。”齐飞雪豪气干云地一笑,拍拍他的肩道,“往事已远人已逝。雪儿只是无辜的小女孩,王爷当真还执意要再坚持仇恨吗?我说过,为着往日的仇,而落得如今心伤、神伤、情更伤,值得吗?”
“三哥,我和雪儿之间的事让五弟自己解决好吗?”他转身走下亭子,并未正面回答。
齐飞雪看着他的背影,幽然叹息地道:“五弟,这是三哥也是朋友给你的话,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你会加倍尝到这苦果,到时再多的付出,也弥补不了已造成的伤害!”
这如预测般的警告令龙九天抿着唇,久久未再言语。
郡南王府的后山坡,千雪靠在一棵大树下,将自己的身形尽量缩到树底下的草丛里。她屈着膝,下巴抵在膝盖上,泪不停地滑落。
“五师父,你说王爷对我不是毫无感情,还说雪儿料错,如今……只怕错的是五师父你……”她哽咽地擦掉流下脸颊的泪。
她泪流满面地掩唇自嘲:“雪儿,雪儿,你真傻,自己都说不再做逐梦的痴人,为何还要为这样的事心伤,泪流得再多,他也感受不到,更不会可怜你,何苦做这让自己难堪的事……”
“伶妓还能得到他的笑容,而我虽是身为王妃,却……只能有他冷言的轻视……”她咬着唇,脸孔全埋到双膝中,伤心地饮泣。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细微的异响令她微抬起头,感觉到一个黑影笼罩,知道前方立着一个人。
“小姑娘,你不要紧吧,何事让你哭得这么伤心?”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俊逸少年,雪衣儒衫,尔雅中带着一股书卷气,眉宇间却又透着一脸英气,此刻正充满关切地看着她。
“要你多事呀,你走你的路,我哭我的事, 嗦鬼,管这么多干嘛!”她心情不好地回他一句,便又低下头不再理他。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抬起头时,看到那人还在,只不过这次是站到她身边,且离她有一步之距,像是不敢打扰她。
“你到底有什么事呀?”千雪烦躁地问道。
“这……在下看小姑娘你似乎哭得很伤心,如果有什么伤心事或困难,在下也许能帮得上忙。”
“不用!你帮最大的忙就是离我远一点!”她气闷地大叫,连伤心都有人捣乱,真是烦死人了。
“哦!”对方听了赶紧再退离她几步,可还是待在那儿。
“叫你离开,你听不懂呀!”千雪这下真的火大地跳起来了。
“可是姑娘,你现在正在难过,心情一定很糟,而且这里偏僻了点,对你一个姑娘家太危险了。我在这儿还可以保护姑娘,没关系,你继续哭,在下站远一点,不妨碍姑娘的。”
“你有病呀,我又不认得你,你那么好心做什么!”千雪没好气地说。平日要好心人没半个,现在不需要,却尽挑这时候出现。敢情这人是来闹场的?
“这……可是……”对方显然很有男子气度,被她劈头一咒也不生气,只是不愿这么抛下一个正在伤心的小女子而走,“那……我至少等姑娘你不再伤心了再走!”
“你——”没想到对方这么坚持,千雪便存心刁难地说,“好呀,要我不伤心也可以,我最讨厌桃花花瓣,你把眼前这几株桃树的花瓣让它们同时落下,我就不伤心!”
原要他知难而退,没想到对方竟神色一松地笑着说:“好,一言为定,只要在下达到姑娘的要求,姑娘便能一展笑颜?”
“当然!”千雪冷笑地撇过头。对方许是好心,但她心中也不得不暗笑:白痴,要做这件事没有深厚的内力,根本不可能,看他这副书生样也不可能是练武之人,而且他还年纪轻轻,能有什么高深内力?
可是下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错了,只见这俊秀少年,双掌合十在胸前,气凝掌心各划出一道弧形,七彩的霞光若隐若现,当他双掌打出,一股浩大的凌空气劲往那几株桃树而去。瞬间,桃树未摇,花瓣竟纷落。
千雪看呆了。片片的落花洒下,缤纷美丽得令她奔进这片桃花雨中,笑着转圈:“好美、好美喔,你真厉害喔!”
看着她美丽灿笑的嫣颊,少年不禁也柔声笑道:“只要姑娘开心就好!”
“我当然开心了,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生姓宋名清平。”
“宋清平!”千雪念着这名字,直觉知道他是外地人。在洛阳还没听过有这么年轻,就内力深厚的少年。
少年见她朱唇轻启地念着自己的名字,无来由地心中怦然一动。
“我能叫你清平哥吗?”千雪征询他的意见。
“当然,能得姑娘垂青,这是宋清平的荣幸,是否也能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宫千……”千雪正要说出自己的名字,随即想到小王妃宫千雪这个身份人尽皆知,于是改口道,“我叫宫千寻!”
“宫千寻!”他念着佳人的名字,心中更加感到一股悸动,“我该如何称呼姑娘?"
“既然我叫你清平哥,你可以叫我雪儿嘛!”
“雪儿?”
“喔,我的小名。”她咬着舌头,暗忖自己差点露馅,“清平哥,你刚刚的一掌好厉害,能不能教我?”
“这……也好,我这几日才到洛阳,今天才出门游历就遇上雪儿你,可见我们也算有缘,只是你要答应我不以这套掌法伤人,我便传授予你。”
“没问题,我只能待在家里练来玩儿解闷,哪有机会行走江湖用呀!”千雪答应,便又好奇地问,“这套掌法的名字是什么呀?”
宋清平一笑道:“天诀化悲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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