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啦，未敏，别哭了。”未央一边用肩膀夹着电话筒，安慰又被丈夫的情人气得掉泪的妹妹；一边在厨房里走来走去，两只手忙着洗菜、切菜，准备做晚饭。
“你听我说，未敏，既然你是女主人，自是有权利选择要不要欢迎一位客人的到访，倘若那女人太嚣张，你可以请管家，甚至报警请她出去啊！”忙着把油锅加热，未央的口气不免有些急躁。听见未敏软弱到被人登门入室欺负了，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妹妹才好。
回答她的是一连串低沉的抽泣声，未敏还是只会哭，未央百般无奈地朝天翻个白眼。真怀疑当初老妈生她们两姊妹时，这遗传因子究竟是如何分配的？她粗鲁得不像个女人，未敏却软弱到风一吹就倒。
“我告诉……”
“叮咚、叮咚”，急惊风似的门铃声打断了未央更多的劝语：“未敏，有人来了，我去开门，咱们下次再聊，拜拜！”匆匆和小妹道声再见，便挂断电话。
“来啦！别按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客厅，深恐跑慢一点儿，她家的门铃就要挂了。
哪个神经病？居然这样按门铃，指头搁着就不放开，任由门铃嘶吼得快断气，存心整人嘛！
储未央猛地用力拉开大门，准备开骂。
“你……”突然，未央的舌头被猫吃掉了，一肚子的骂语尽数消融在眼前的情景中。
她的眼睛没看向来客，只是一劲儿盯着自己握住门把的右手瞧。臭手、烂手，开这么快作啥？她考虑假装没看见，再把门关上的可能性有多少。
可能性是——零。
因为来人已经越过她，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了。
蒋森严好生自在地将手中的公事包往她怀里一塞，昂首阔步地走进客厅，将他庞大的身躯抛进舒适的牛皮沙发里。
“对不起，大嫂。”左辅赶紧从未央怀里接过公事包，不敢看小美人眼里窜出来的两簇怒火。
“晚安，大嫂。”右弼站在大门口，思索着这一步踏出将会引起多少战乱与牺牲。
未央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好啊好啊！这群臭男人，真当女人是弱者，由得他们耍着玩？
有一首诗他们大概都没听过：“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她会好好奉行个彻底，叫他们知道她的厉害。
“不进来吗？”透心凉的语气，惊出右弼一身冷汗。
“谢谢大嫂，我和左辅还有事先走了，少爷再见，大嫂再见。”最后，右弼认为去撩拨爆发中的火山是一件十分不智的行为，为了多活几年，他还是乖乖地回公司加班算了。
左辅几乎是痛哭流涕地感激好兄弟跷头前没忘记拉他一把：“少爷、大嫂再见。”他连手里的公事包都忘了放下，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
对于未央拼命隐忍的庞大怒气，蒋森严的感觉是——乐毙了。假装没看见她喷火的瞳眸，他像个老太爷似的，两只穿着皮鞋的脚高高举起，搁在铺着白色桌布的茶几上。
“没有拖鞋吗？”
未央死命瞪住桌布上那两只肮脏的皮鞋，如雪似的洁白，一下子就被点点污泥屑给弄脏了。她新买的桌布完蛋了，他是故意的。
“你回来干什么？”
“这是我的家。”仿佛这句话是世界公理般，蒋森严非但没有脱鞋，反而踩着脏鞋在光洁透亮的原木地板上印下无数个泥印子。
随着那宣告，他到访的证据布满客厅，未央心底那座活火山终于爆发了。
“站住，你不知道进门要脱鞋吗？”
“你不知道老公进门，老婆要端着拖鞋伺候吗？”蒋森严摆明了在找碴。
的确！但不能怪他，一下子受了太多刺激的人，是很容易精神崩溃的。昨晚教一杯药酒毁了他三十年的计划，今晨被一个小女人气得险些断气，中午他出门开会的时候，又被一群公司主管笑得下巴脱臼。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同样经历“初夜”，他却比她灾情惨重了。储未央那只母老虎，除了在他肩膀、胸膛、背部，留下无数的瘀育、抓痕、齿印外，还打破了他的嘴角，奉送两只黑眼圈和脖子上无数的“咖哩鸡”。
而这就是他被嘲笑的原因了。实在是太丢脸了，他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这口怨气他怎么吞得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报仇。
只可惜商场上的战将，不一定是情场上的好手，尤其是做了三十年和尚的蒋森严，虽想雪恨，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应对，他惟一会做的只有跟她硬碰硬了。所以他回家，再次踏进阔别五年的家门，那种感觉真是……唉，不说也罢！
“你确定？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出资者和他的投资工项目呢！”她愤恨地瞪着他，一腔的哀怨与怒火。
闻言蒋森严愣了一下。他确实从没关心过她，这对一个青春芳华的少女是不公平的，但能怪他吗？他压根儿不想娶妻，他不要身边有任何的人与他牵绊，这场婚姻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错误。
“我饿了。”他轻撇嘴角，转移话题。对于已经发生的事实，他不想多花心思去解释，那太无聊了。
越跟他相处，未央就发觉她不了解这个男人。他的行为、言语全都莫名其妙到极点，这种怪胎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多说一句话、来点解释他会死啊！
“你为什么要回来？”
“这是我的家。”该死的！对话又回到原点。蒋森严厌恶地轻皱眉头，索性闭嘴，踱进餐厅，大剌剌地坐在饭桌前，以行动表示“主人饿了，请上菜”的意思。
未央用力地深吸一口气，一双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死命地瞪着前头那高大的背影——好样的蒋森严，算你狠！冲天怒火发泄在厨房与餐厅空间相连的矮柜上，一个不锈钢柜门被她硬撞凹了个洞。
没能力的受养者，仍然毫无理由拒绝主人的要求。未央愤愤不平地踏进厨房，满水槽的菜立刻被冻进了冰箱，那混蛋没资格享受她的好手艺，给碗泡面让他吃他就该偷笑了。
从食物柜里随便拿出两碗泡面就着饮水机的热水冲了下去，随着一阵氤烟冒出，美妙的食物香味立刻溢满屋内。
“吃吧。”一碗泡面重重地搁在他面前，未央端着自己的面正想溜到客厅去吃，她才不要和他同桌吃饭呢！看到他那张死人脸，她会消化不良。不料蒋森严却及时拉住了她的手：“这是什么？”他蹙紧眉峰，不屑地斜睨着面前的面。
“大补帖啊！你不认识字？”她撕起碗面上的盒盖递到他面前，“当归口味的，不喜欢吗？”
“我不是问那个。”他不满地提高音调，“你平常都吃这些东西？”
她当然知道他在问什么，但既然他从不认真回答她的问题。有什么道理她得有问必答？
未央故意曲解他的话意，指着自己的面道：“满汉大餐吗？不一定，我的口味很多变，什么都吃。”
看到他变了脸色，她开心地甩掉他的手，端着面走进客厅，边看电视、边享用晚餐去了。
眼望一片狼藉的客厅，虽然损失了一条桌布，但他也教她气得发晕。很好！第一次交锋，一胜一败，算是打和了，平手。
蒋森严，咱们有得斗了，等着瞧吧，我会让你知道看不起女人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未央在心里宣誓。
？？？
如果蒋森严以为所谓的“家庭生活”是像他童年那样，慈祥的母亲每天安静、认命地准备好一切，等候父亲的归来；或者类似他一个人寂寞、平波不扬的无聊日子，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和储未央住在一起，永远不可能平静。蒋森严迟钝地发现，那小女人的字典里没有“安宁”这两个字。
清晨五点，当他刚一看完“东方物流”委托的展示案，这个定名为“世纪博览会”的企划评估工作总算有了结果。好不容易放松晕眩的脑袋才沾上枕头，一阵呼哈、喝嘿的练拳声像鬼刹魔音般直刺入他耳里，连带地也杀死了他无数的瞌睡虫。
搞什么鬼？拖着疲惫的身子跳下床铺。
“喵呜！”
“啊！”
“砰——”
蒋森严抚着撞到床角的脑袋，一个好大的肿包在手下成型。SHIT！发生什么事了？好痛。
才睁眼，一只大花猫高举四只爪子，毫不留情袭向他的脸颊，多亏他身手够敏捷，抬手、扭腰，及时避了开来，捉住撒泼的坏猫，它还叫个不停。
他刚才起床的时候可能不小心踩到它了，大猫才会狠狠地赏他脚板一口，还把他顶得倒了下去，撞到头。不过它的报复也该够了吧？再想抓花他的脸，那就太过分了。
只是这个家里什么时候开始养起猫了？他一向不喜欢小动物的，这点可得找储未央说清楚。
一手提着又泼又坏的大肥猫，蒋森严只能空出一只手随便找件睡袍披上，走出卧室，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在花园里发现了她的身影。
虽然才五点，但是屋外已是一片光亮，他毫不费力地沿着篷架小径找到了她练功的草坪。
“哈！”未央蹲稳马步，开声吐气，右手扬起，一记掌刀劈碎了三块红砖，然后单脚回旋，双腿连环踢出，“啵啵啵！”临空吊在她四周的酒瓶应声断裂。
有那么一瞬间，蒋森严以为他闯进了拍《精武门》的片场了，这是他的家吗？瞧，对面还有梅花桩耶！而眼前的小女人确定是他老婆？下意识地摸摸瘀青稍退的眼眶，可能她已经对他手下留情了呢，不然他的眼睛怎么可能比砖块硬。
练完武的未央终于注意到蒋森严的存在了，顾不得拿毛巾擦汗，她着急地指着被他捉在手里的大花猫。
“你想把‘美钞’带到哪儿去？”
“美钞？”蒋森严怔忡片刻，最后他回答，“我身上没有钱。”
“我说的是这只猫。”她气急败坏地抢过朱朱的猫。这只大烂猫，以前只有她一个人在家，由得它乱七八糟也就罢了，现在主人回来了，它还这么不知死活，真是讨皮痛。
“你把猫取名叫‘美钞’？”他娶了一个守财奴吗？蒋森严摇摇头，不敢相信有人会爱钱爱到这种地步。
白痴！未央轻蔑地瞪他一眼，将猫放到地上，轻拍它的背。
“‘美钞’乖，回去找朱朱哦！以后别再随便闯进来了知道吗？”好像猫听得懂人话似的，而“美钞”也奇怪，它居然伸出舌头在她手上舔了两下，又点点头，才一摇一摆地昂首离去。
从头到尾蒋森严都只能睁着一双迷惘的眼，望着这一离奇的事件发生，也许他真的脱离家庭太久、太久了，久到连适应能力都退化了，放弃回家的念头走回屋里，他决定回公司，这里……已经不再是他的家了。
匆匆在浴室里梳洗完毕，他依旧是那套白色西装，公事包昨天被左辅带走了，幸亏家里还留着一台手提电脑，没害他耽误工作。昨晚他把整理的资料都存在里面了，得将它随身携带。
提着电脑走出卧房，却意外地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到一份热腾腾的早餐。这是她留给他的吗？豆浆还烫手呢！拿吸管喝了一口，是他所不习惯的味道，记不清楚多久了，他的早餐一直是浓稠的黑咖啡，至于烧饼油条……
咬一口，掉了满地的芝麻，有一点油渍沾染了雪白的西装，他的身上开始扬起另一种味道，奇怪的感觉……
边走、边吃，直到门口，上了前来接他上班的轿车。开车的左辅一直瞪大眼眸看他吃早餐，他应该感到不自在，把它丢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把它吃完了。
？？？
蒋森严前脚才踏出别墅大门，朱朱后脚就从厨房冒了出来，双手还捉了一个未央。
“他吃下去了。”朱朱咧出一口阴森森的白牙。
“唔！”未央挣扎了几下，将嘴巴挣离她的虎爪中，急喘了几口气，才为难地开口，“这样会不会太过分？在早餐里下泻药，万一他……”
“闭嘴！”朱朱横了她一眼，“昨晚是谁怒气冲天地打电话给我？控诉她被老公强暴了，又让人指使得像个小佣仆，扬言非报仇不可，请我帮忙想个办法？你以为我吃饱太闲、钱太多是不是？现在才来跟我说过分——”
“我是想整他，但下药……他很可能泻得脱水、住院、生病……”总觉得有些不忍。
“下一句你是不是要说‘翘辫子’？”朱朱双手叉腰瞪她，“不管，泻药和早餐的钱加起来，总共两百五，你先还钱再说。”
“朱朱……”未央没辙地看着眼前两只大张的手掌，无奈地掏出三张百元大钞交到她手上，还来不及开口，朱朱已经先声明了。
“五十块当小费，所以不找了。”她光明正大地把钱收进口袋里。
败给她了！未央长吁口气，谁叫她作怪的天分上比不过人家呢！只好花钱消灾了。
“朱朱，我看到今天的报纸了，‘世纪博览会’的广告已经打出来了，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做？”
现在已经不只是和蒋森严斗气这么简单的事了。她想要独立，需要工作，加上昨天未敏一通电话，更使她了解到小妹的婚姻这次可能真的已经走到尽头了。若真如此，未敏也得工作。“博览会”的打工也许只是短期性质，但不失为一个好经验，她不想轻易放过。
“当然是化妆喽！走，上我家去，咱们合计合计，该如何改头换面才能瞒过众人耳目，方便我们顺利混进你老公的公司。”朱朱家就在隔壁，翻过一堵墙便是。
不过身为淑女当然不会做爬墙这种事，所以她们在两道墙之间挖了一个狗洞，但钻狗洞有比爬墙文雅吗？令人费解的逻辑。
未央在朱朱房里看到了一堆连名字也叫不出来的化妆品和道具。
“这是什么东西啊？”她指着一整排五颜六色的罐子，怀疑把这些东西弄到脸上，是否还能见人。
朱朱拿起一瓶透明的胶状物，在手上把玩着：“你以为电影里的科学怪人真的就长得那么丑？都是化妆的结果，变老、变丑、变胖、变瘦……可全靠这些道具了。”
“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未央好奇地抽出抽屉里一张橡皮面具，做得挺精致的，想不到朱朱有这门本领。
“不好意思，我打过的工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以为我会放弃电视台那么好捞的地方？”严格说起来，除了卖身朱朱没干过外，连大街她都曾去扫过。
“哦！”未央不在意地耸耸肩。关于这一点她是绝对不会和朱朱辩解的，那女人赚钱的本领早已超出凡人的境界，白痴才会去怀疑她，“那你想我们要化妆成什么样子？”
“让我想想啊……”朱朱绕着未央转了两圈，突然一弹指，神秘笑道，“你觉得一代妖姬怎么样？”
“妖姬？我？”未央一把拉开身上T恤的领口，低头看了好久，“像吗？我看塑身也塑不来吧！”
“哎！街上走的美女，你以为个个都是真材实料啊！”朱朱埋头在一堆化妆品里翻了半天，找出十几瓶各式彩妆，“十有九成是装扮出来的，衬垫多塞几个，再加上我朱大师一流的化妆术，没问题的。”
“是吗？”未央可没这么乐观。
朱朱将她按坐在化妆台前，十指灵巧地在她脸上又揉又拍好半晌：“其实你的皮肤很好，细白滑嫩，只可惜双颊过圆，看起来天真可爱，反而缺少那股成熟冶艳的风韵。”
“谢谢哦！”未央翻个白眼。她岂止脸蛋不够成熟、冶艳，她的身材更可爱呢！除非朱朱将她重新生过，否则她很难相信，自己有本事变成一代妖姬。
“罗宾·威廉斯都可以变成一代大奶妈了，我不信没办法将你改造成倾城艳姬。”朱朱在未央脸上擦上一层淡淡的粉底，再以深色蜜粉强调出五官的立体，用胶水配合橡胶加宽她的髋骨，造成脸形拉长的假象，特别在眼线的描绘上下功夫，细长斜挑的线条将一双清纯大眼变成邪媚勾魂的丹凤眼，长卷的睫毛轻刷一层深紫色的睫毛膏，同色系丰润的玫瑰紫唇膏，登时消减了未央所有的清纯气质，剩下的只有神秘的柔媚与精明干练。
“天……天哪！这……这真的是我吗？”未央目瞪口呆地望着镜子里的尤物发呆。对面的人儿连她自己都不认识了。
“还没完呢！”朱朱接着拿起一把剪刀修剪起未央的及腰长发，未曾经过吹烫的平顺发丝如云般光滑，握在手里还闪闪发亮着。虽然要把它剪断很可惜，但为了合适的造型，朱朱依然硬下心肠，将她的长发修成披肩羽毛剪，加上咖啡、砖红的双色挑染，一股艳光再也藏不住地豁然飙出，迷眩了在场两人的目光。
未央瞠目结舌，骇得说不出话来，然而，惊喜却还没完……
朱朱取出一条碎花大圆裙和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让她换上，搭配尼泊尔风味的首饰，一朵夏日嫣红如火的石榴立刻绽开在房间内。美，真的好美，绝代的风情连红玫瑰都会相形失色。
“朱朱，你一定是我的神仙教母。”十分钟后，未央呆呆地呢喃。恍惚中，她以为自己变成了灰姑娘，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神秘之事？
“我们一定会成功的。”朱朱满怀自信地搂着未央又笑又叫。
蒋森严，等着接招吧！
？？？
吃了那份特制的早餐，蒋森严真的闹肚子了，脸色苍白地坐在办公室里，冷汗一滴滴滑下额头。但他没想过是被下药，还以为自己太久没吃早餐的习惯了，所以胃肠一时无法适应。
左辅忧愁地站在主子身后。看少爷受苦，他总觉得好愧疚，是他有失职守，没把少爷照顾好。“少爷，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他可怜兮兮地要求着这个工作狂。真是不要命了，一早上泻了五次肚子，还当做没一回事，照样拼命工作。
蒋森严连头都没抬一下，十根手指飞快地在电脑键盘上敲动着，专注的视线锁定在一篇篇企划报告上，就当左辅的哀求是蚊子叫，根本不想理他。
他可没忘记这两名辅佐是如何背叛他的，在他酒里下药，害他三十年的计划毁于一旦，没找人开刀已经是宽宏大量了，休想他再给他们好脸色看。
“少爷最近可能无法任意外出了，想看医生，最好请医院外诊。”僵凝的气氛中，右弼拿着一堆信件走了进来。
蒋森严默默地停下工作，如鹰眼般利眸盯住右弼送上来的信件，上头第一封，信纸已经被抽上来，摊开在他面前。白色的计算纸上剪贴了两行字，大意是：“‘雷霆保全公司’再不停止‘世纪博览会’的计划工作，将对蒋森严不利。”
是一封恐吓信。蒋森严又往下翻了几封，全是一个样，有用打字的‘有剪贴’，也有故意写得乱七八糟的鬼画符，内容大致相同，都是威胁他停止“世纪博览会”的工作，否则性命堪忧。
仔细数一数，竟然有十八封。真了不起！他随手将恐吓信全扔进垃圾桶，引来左辅一声尖叫。
“少爷，在还没有查出歹徒是谁前，您怎么可以将恐吓信给丢掉，这是证据耶！”他弯腰捡起所有的恐吓信，更讶异地发现，昨天的十二封也全躺在垃圾桶里。蒋森严根本不当这些恐吓、威胁是一回事，他实在太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了。
“右弼，把安管部陈经理叫来。”蒋森严当没听到左辅的抗议，继续埋首于他的工作中。
“少爷……”右弼惭愧地低下头，他知道蒋森严还在生气，但他们是真的很担心他的安危，他们都把“青龙”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啊。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叫陈经理上来。”蒋森严冷淡地再重复一遍，面无表情的脸上波涛不扬。
“既然少爷不肯原谅我们，我们只好以死谢罪。”右弼说着，当真从怀里掏出一把左轮手枪，抵住自己的脑袋，眼看着就要扣下扳机。
蒋森严手中的钢笔突然射出，打掉他的枪，尖锐的笔尖笔直刺进对面的墙壁。好厉害的劲道，竟然能把一支钢笔打进水泥墙里。
“少爷……”左辅跟着跪下，“请您珍重自己的身体。”
“难道要我停止举行‘世纪博览会’？老家伙早下过命令了，你们也应该知道这场展示已经不只是单纯的文物交流了，这次的展示品中，有一幅‘四圣兽’的泼墨画，传闻它与‘黑暗帝国’的门户钥匙有关，我可以死，钥匙可以丢吗？”冷如寒冰的语气，字字如利针般刺入左辅、右弼的心脏。
“青龙”一门，找钥匙找了近一百年；这项任务早已不是一条人命可以比拟了，但老爷子真的会为了一把钥匙而牺牲儿子的性命？
“去把陈经理找来，这次的‘博览会’只许成功，不准失败。”蒋森严削薄如刀的嘴唇里，吐出不容置疑的命令。在他的心里何尝没有怨，可是在父亲眼中，一条人命比不上一把传说中的钥匙。
“是。”右弼无奈地垂下头，走出办公室，执行命令去了。
左辅忧愁满面地倒了一杯水，从急救箱中找出几颗胃药，送到蒋森严面前。
“少爷，您不去看医生，吃点药吧！会舒服一点。”
蒋森严没有拒绝，伸手接过药丸丢进嘴里，半杯水将它们送下肚。不一定有效，但不论他的病情有没有减轻，该做的事依然得做。
陈经理开门走进来，再高大的身形在蒋森严面前，都显得渺小，实在是蒋森严的气势太高张了。
“总经理，您找我？”
“嗯。”蒋森严点点头，抽出桌上大叠文件中的红色卷宗交给他，“‘世纪博览会’的警备就照你的企划做，但天花板和地板的防卫还要再加强。这一次我们不只要防范普通窃贼，‘绅士怪盗’都下了预告信，一定要加倍小心。”
“绅士怪盗？”在场三人同声怪叫，可见这飞贼的名号有多响。
道上传闻，凡是“绅士怪盗”看中的东西从没失手过。而且他很嚣张，每次偷东西前一定先下预告信，言明他何时下手、欲偷何物？偏偏他都说得明明白白了，受害者还是防不胜防，可见他是一个比神偷更厉害的人物。
“我今天早上在办公桌上看到的。”蒋森严丢出一张画着一个黑领结的卡片——正是“绅士怪盗”的通知书。
陈经理、左辅、右弼同时呆了。竟被小偷侵入本部放通知书……他们全都该死了。
“知道了就快去做事。”蒋森严口气不善地挥手让退三人。没用的家伙，一封通知书就吓成这样，要让他们知道他还收到了另一封绝命杀函，八成个个都要跳楼去了。
待手下们都告退后，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画着血手印的纸。干保全这一行很容易得罪人，黑白两道都有，但恨他到不惜倾家荡产雇请“血手集团”的杀手来暗杀他，这还是第一次。也是这封信，使他下定决心，暂时不回家了。他不能将危险带进家门连累储未央，他的小妻子没理由代他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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