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肖凡便驾着他那辆豪华宝马过来接方彩沫。看见她神智恍惚地从陈家大宅里走出来时,他眼里的担忧更重了几分。
方彩沫紧抿双唇,颤巍巍地拉开车门爬上车,像个机械人一般僵硬的系上安全带,从始至终一语不发。
肖凡凝视她涣散的双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二人在压抑的氛围中前往综合医院。
来到医院后,方彩沫第一时间奔往护士台询问了病房的具体位置。当她好不容易找到ICU重症监护室时,远远看见走廊那头颓然守在病房外的男生。
他坐在塑料椅子上,双手抱住脑袋悲然低垂着头,那样意志消沉的模样不由得另方彩沫心中一阵抽痛。
突然,站在与他距离不到两米的一名男子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提起推抵到墙壁上,愤怒地朝他怒吼“是你毁了她!是你毁了她!”
寺南风无以反驳,只是紧紧攥拳,任由男子的拳头落在脸上。
而当每一拳落下时,就好像全都打在了方彩沫身上一般痛苦。她冲上去一把将男子从寺南风身上推开,张开双臂护住寺南风。
男生瞪住她,咬牙,提起的拳头最终没有落下。转身趴在重症监护病房的玻璃窗前,心疼地凝视着躺在病床上靠着各种仪器维持生命的女孩,她才20岁,精彩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可这一切,却生生被一场车祸毁了。
方彩沫立即抓住他的双臂,不停摇晃轻唤他的名字“南风!”
而他,神志恍惚置若未闻,她明明就站在他的面前,却从他双眸中无法捕捉到身影。
方彩沫求助地看了一眼肖凡,肖凡立即走过来,建议道“先找个地方让他冷静下来再作打算。”
方彩沫赞同地点头,正打算扶起寺南风离开时,他却坚持留下“不、我不走。”
“现在这种情况,即使你在这里也于事无补。”肖凡毫不客气。
寺南风怔然抬头看向他们,目光触及方彩沫但担忧的眼神时,愧疚更深。
“我要留下。”他攥拳,语气坚定道。
知道无论如何劝说他也不会离开,于是她下决心说“好,我陪你。”
他看着她,有一丝温柔的神色在他深邃的眼睛里划过,但很快被阴霾覆盖。
于是,包括另一名男子在在内,一共四人守在重症监护病房外,祈祷奇迹发生。
那一夜,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一直熬到了天亮,奇迹终于降临,女孩脱离了危险期。
透过玻璃窗看见女孩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守在病床旁的男子忍不住泪流满面,紧紧握住女孩的手心。
当女孩缓缓转过脸看向寺南风时,方彩沫从寺南风微怔地双眸中察觉了一丝安心。
之后,寺南风终于肯和她离开医院,在肖凡的车上,累得挨着她的肩膀睡着了。
她揉着他的碎发,心疼凝视着这张近在咫尺尽显疲态的脸庞,想起这两天他痛苦的经历,恨不得自己能替他分担。
找了一家酒店让寺南风休息后,方彩沫决定留下来照顾他。
送肖凡回去时,她真诚说“阿凡哥,谢谢你。”
肖凡一如既往,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轻松道“照顾好他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事记得电我知道吗?”
她听话地点头,目送肖凡离开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
关上房门走进卧室,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寺南风,她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一直守到黄昏,不小心睡着了的方彩沫才清醒过来。
她看着空荡荡的床铺,正奇怪寺南风跑哪儿去了时,从外面传来一声玻璃摔碎的清脆声响。
她立即跳起来跑出去查看,原来是寺南风打破了水杯,他弯腰正在收拾玻璃残渣时,她说正打算上前帮忙之际,被他一声喝住“别动!”
倏地,方彩沫定住身形,不敢轻举妄动。
“小心割到脚。”寺南风解释道完又拜托道“去帮我拿一下垃圾桶。”
“哦。”方彩沫听话地点头,然后折回去找了垃圾桶过来。寺南风把捡起来的玻璃渣全部清理干净倒进垃圾桶时,才站起来重新给自己到了一杯水。
他昂起头喝水的时候突显的喉结十分性感,方彩沫喜欢看他喝水的样子。
“怎么了?”他低头不解地看她。
方彩沫心虚地连连摇头,“没、没什么。”
寺南风并未追问,放下杯子后,捡起沙发上的外套熟练地穿上,扣上手表后,回头问她“你是想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去,还是你自己打车回去?”
“我跟你一起走。”她毫不犹豫。
寺南风默许了她,走到玄关换鞋时回头对她说“发什么呆,还不快跟上!”
方彩沫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去拿了包包跟着寺南风出了酒店客房。
因为寺南风的跑车经过那一场车祸后几乎报废,已经拉到修理厂去了,所以来接他的是他们家的私家车司机。
坐在车上,方彩沫始终心神不宁,这让她想起去年他们一起被押解回寺氏家族时的情景。
她往寺南风身边靠了靠,试图从他身上寻找一丝安全感,却不下心挨着他的肩膀睡着了。小嘴微张,发出细微的鼾声,软绵绵的身体靠在他身上,令人不忍心推开。
他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庞,低垂的眼眸溢满了深情......是有多久,他没好好这样看过她了?
送方彩沫到陈家大宅附近时,她仍睡得很熟,他不忍打扰,于是就这么干巴巴地等着。
不知过去多久,她终于睁开眼睛醒过来。
发觉自己正靠在寺南风身上时,脸微红,端正身子看向窗外才发现已经到家了。
“额,我是不是又睡过头了?你等了很久吗?”她有些抱歉道。
寺南风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并开玩笑道“幸好你没一觉睡到天亮。”
方彩沫只觉得脸颊愈加发烫,害羞地逃下车,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他喊道“南风,谢谢你送我回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
他朝她挥了挥手,目送她蹦蹦跳跳身影消失在转角,缓缓收回的手忽然变得僵硬,神色骤然变得黯淡。
第二天中午方彩沫到寺南风的教室找他,但得知的消息是他没有来上课。
起初,方彩沫以为是因为寺南风车祸受伤的关系在家休养,但接连第三天、第四天纸质一个星期过去了寺南风也没有来学校。
压制住内心一股急躁不安的情绪,她坐在教室里,可老师讲的内容她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一下课,她便迅速收拾好背包,甩上肩膀作势要走。
“哎,沫沫这么着急去哪儿?”桃小曼拦住她,“我们不是和泠泠约好了,今天放学一起去吃烤肉的吗?”
“抱歉,我突然有急事不能去了,改天吧!”方彩沫解释后立即绕过桃小曼,快步走出教室。
她去了一趟寺南风的教室,果然和前几天一样无功而返。
走在通向校门口长长的校道上,她满脑子想得都是寺南风,他究竟在哪里做些什么?为什么不来学校?为什么打电话不接?
诸多疑惑在脑中相撞,令她烦躁不堪。
忽然,一个奇怪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医院”两个词很快浮现出来,并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立即加快步伐跑出校门口,然后跑到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
之前,她曾在微博上看到过那场车祸的信息,而车祸中的女孩信息也被公布,她叫柯倩是A大舞蹈系的学生。
于是在护士台查到柯倩住的病房号后,她火速赶往病房。她的心跳加速,不知道是因为跑步还是紧张的关系。
终于,她在病房前驻足,弯腰喘着粗气,缓缓抬起头时,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口看见里面的一幕......
靠在病床上的柯倩脸色虽然憔悴,嘴角却始终扬起一抹微笑,凝视着身边逗她欢笑的寺南风滑稽的鬼脸。
第一次,见他这般不留余力地出去逗一个人笑,不知作何,她的心开始隐隐抽疼起来。
她怔怔站在病房外许久,直到有人在她身边停下,磁性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我不会原谅他的。”
她侧脸看着足足比她高出两个头的柯澜,他目不转睛盯病房内那两道身影,眼神坚定。
后来,方彩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医院,她没有让寺南风知道自己去过医院。回到学校后,她开始过着和往常一样反复无趣的日子,因为在医院照顾柯倩的关系,寺南风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来上课了。
“沫沫,这样下去真的是你希望的吗?”每次高泠泠问起这个问题,她总是逃避不想回答。
“即使以后,寺南风为了赎罪和承担责任真的与柯倩在一起了,你也能接受吗?”
按照这样发展下去,这是必然的一种结果。
方彩沫攥紧拳头,抿紧唇。
可即使明白又能如何?难道她要去阻拦他们继续发展吗?在柯倩依赖并需要寺南风陪伴的这个时候,她真的能这么自私和不顾后果的去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