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后,高泠泠送凯文去机场。
看着飞机升上天际,在云层中划开一道长长的航迹线,渐渐消失,高泠泠忍不住热泪盈眶。
从今往后,他的身边又少了一个深爱她的凯文。
擦干眼泪,从背包里取出手机拨通了通讯录中熟悉的号码,嘟了两声后,手机那头传来熟悉的清脆声“泠泠。”
“小曼,你现在有空吗?出来陪我坐坐吧!”
半小时后,街边的咖啡店内。
高泠泠坐在靠窗的位置,视线投向窗外的街道上,手中拿着勺子漫不经心地搅拌着咖啡。
“叮铃”一声咖啡店的门开了又关,穿着羊毛衫外套的桃小曼走进来,左顾右盼后,发现了高泠泠,这才提步走过来。
桃小曼在高泠泠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解开围巾放在椅子上,“呼,外面真的好冷啊!”
高泠泠微笑着说“喝点暖身子的吧!”
说完,她喊了服务生过来,又笑着问桃小曼“咖啡还是奶茶?”
桃小曼想也没想,对服务生说道“一杯热奶茶,谢谢。”
“好的,请稍等。”服务生恭敬点头退下,很快将一杯热奶茶端上桌。
桃小曼喝了几口热奶茶,总算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又抬起头看向高泠泠,见她一副眉头紧皱,神情惆怅的模样,于是关心询问“怎么了?”
高泠泠眸光微漾,缓缓开口说“凯文出国了。”
桃小曼停下允吸的动作,低声道“这样啊......什么时候回来?”
高泠泠摇头。
桃小曼故作轻松道“没关系,泠泠你还有我在,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高泠泠握住她的手,欣慰地点头,“嗯,幸好还有你在。”
幸好还有你,我不再是独自一人面对这个浮华世界的悲喜。
今年中秋,覃老师没有回来。
高泠泠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给覃老师织了一件灰色的毛衣,并同信件一起给覃老师寄了过去。她在信中叮嘱覃老师,要按时吃饭,作息,不要太过操劳。
收到覃老师回信的时候,覃老师说她亲手织的毛衣很合身,同学们都问他这么漂亮的毛衣是从哪里买来的。
高泠泠把打工攒下来的钱捐给了希望小学,有时候,高泠泠也会在大学里发动募捐活动,给希望小学的学生筹集图书课本,以及学习用品,尽管杯水车薪,但当她收到学生寄过来的感谢信时,心里觉得暖暖的,特别欣慰。
大三那年的雨季,洪水泛滥,各地受灾严重。
一天早上,高泠泠接到了海棠姐打过来的电话,电话里海棠姐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哭腔,她立马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接下来海棠姐的话更是让她觉得听得脸色煞白,仿佛连呼吸都要窒息。
海棠姐说“阿海为了救学生,从山上摔下来了。”
高泠泠放下手机,逃掉了学生颁奖典礼,身上只带了两百块钱坐车赶到了C市。
之后,她在医院见到了海棠姐,海棠姐眼睛哭得红肿,看见她时激动地迎上来,拉住她的手说不出话来。
高泠泠颤抖着声音问她“覃老师呢?”
海棠姐擦干眼泪将她带到一间病房门前,高泠泠疑惑地看了一眼海棠姐,这才伸手缓缓推开了病房房门。
只见覃老师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目光悠远地望向窗外,发现她走进来时缓缓回头看过来。
覃老师消瘦了很多,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的有些起皮,嘴边和下巴也长出了胡渣。
她含着泪走过去,看见覃老师打着石膏的右腿,好像这些痛全都累加到了她的心头很疼很疼。
“覃老师.....”她轻唤他,眼泪像是决堤的海水,泪流不止。
覃老师苦笑着抬起手替她擦去眼泪,说“用一条腿换一条命,值得。”
高泠泠再也忍不住扑到覃老师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后来,高泠泠请了假留在医院里照顾覃老师陪覃老师度过了艰难的三个月,那三个月里,覃老师终于能下床走路了,一开始是依靠拐杖,到后来能自己走路了,只不过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样子十分艰难。
遇到楼梯高泠泠会去扶他,但他每次总是笑着推开她的手,说“我可以。”
每次,高泠泠看到覃老师艰难步行的背影,心中都会涌上一股心酸难受。
覃老师独自一人承担得太多太多,有时候她多么希望覃老师能够依赖她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三个月后覃老师出院了,但右腿落下了终身残疾。
覃老师不顾高泠泠的阻拦,仍是坚持要回希望小学继续教书,高泠泠知道覃老师一旦作出决定就不容更改,所以并没有阻止他。
临走时,她抱着他,说“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很快就过去找你。”
覃老师怔了怔,而后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嘴角扬起一抹会心的笑意。
他说“嗯,我等你。”
声音很轻,但分量却很重很重。
覃老师走后,高泠泠又回到学校一边打工一边继续完成学业,并且利用空闲时间考取了教师资格证书。
大学毕业后,高泠泠成为了一名支教老师。她在房间里收拾着简单的行李,母亲敲门进来,看了一眼她的行李又看向她,走过来握住她的手,问“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高泠泠对母亲笑了笑,回答说“嗯,我一定要去。”
母亲流泪抱了抱她,只叮嘱了她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便和家人一起送她出了门。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抵达C市,然后又转了四个小时的车程去到县城,爬山涉水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终于看见了位于半山腰上的那面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
学校很小,只有一座半新的校舍,校舍前有一块新修建的篮球场,几个光着脚丫的学生在打球玩耍。
高泠泠走过去,向他们询问了几句话,便顺着学生手指的方向走去。
来到位于一楼的第一间教室前,她从窗前走过,看见了正在里面给学生们讲课的覃老师,黑白上的字迹十分好看,而覃老师认真讲课的样子也十分动人。
她不小心碰到了搁置在门口外面的水桶,发出声响来,这时,覃老师向她看过来,两个人目光交融的一瞬,同时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守望四年,她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