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出了房间,上了李珏永刚刚开回来的德国大众。出了小区开出去没有多远,李珏永就把车停了下了,他用手指着右边的车窗说:“你们先到那个校园里转转,半个小时后在这里等我,我到单位找套工作服来。”
张忠诚和顾碧彤下了车,李珏永开车走了。张忠诚回转身看到了不远处用花岗岩砌成的相连着的五座高大石门,正中间大门的顶上有“中山大学”五个大字。
中山大学原名国立广东大学,是国父孙中山先生于1924年在广东创立的,当时它被誉为文科的“黄埔军校”。孙中山先生逝世后,国立广东大学更名为中山大学。后来国民党败退台湾岛后,于1980年,在台湾地区的高雄市重建了现在的中山大学。之前张忠诚只知道在大陆有个中山大学,没有想到,远在台湾的高雄市也有个中山大学,它与今天位于大陆地区的广东中山大学可谓同脉同源。
张忠诚和顾碧彤绕过眼前的椭圆形花池,两人走进了中山大学的校园。这时天色渐暗,西南边一大块黑色厚重的云层正向这面飘来。要下雨了,一阵冷风把美丽校园内多对正在散步的手牵手的情侣吹跑了,校园内只留下了张忠诚和顾碧彤这对假情侣。
在校园内一个避风的角落里,张忠诚和顾碧彤默默的等了不到二十分钟,然后两人走出了校园。李珏永的黑色大众轿车准时停在了等候在中山大学校门口的顾碧彤和张忠诚身边。两人拉开后车门,钻了进去。上了车后的他们看到后排的座位上多了两套绿色的工作服。
李珏永很想问问顾碧彤他心中仍旧存着的许多疑问,可是他话到口边却变成了:“你们先把这两套衣服穿上,两个小时后就有一趟开往大陆的货轮。”
李珏永拿来的两套衣服是普通工人的衣服,还有帽子,两套蓝色衣服的背后印有“台湾高雄港”五个红字。顾碧彤和张忠诚把两套衣服穿上,帽子戴上,两人就成了高雄港的两名普通工人了。张忠诚身上的衣服正好,顾碧彤的衣服有些大,穿在身上就像是外面披了一件袈裟。
从中山大学大门沿着海岸线向南,汽车很快就开到了一座上面装饰有琉璃瓦的三开门牌坊。这是以前的高雄港大门,现在这座大门已成了摆设,并没有保安守在这里。
汽车过了牌坊,车道向下延伸,坐在后排的张忠诚看到了前方沿着海岸线耸立着如森林一样的集装箱群绵延有十几公里那么长,他没有想到高雄港原来有这么大的规模。
高雄港旧称打狗港,明朝后期高雄港所在地还是一个小渔村,清初已成为商品集散中枢。现在高雄港是台湾省最大的海港,它曾长期位居世界海洋货运第三大港,仅次于香港与新加坡。
当他们乘坐的轿车快进入那群集装箱森林的时候,天上开始落下了豆大的雨点,很快瓢泼大雨就从天而降。
李珏永把汽车开到一个有门卫把守的门口停了下来,一位身穿制服打着雨伞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李组长,这么晚了还过来?”
李珏永说:“没办法,里面加班,半个小时后有艘巨型货轮要出港,我给送两个人来,你看这雨下的。”门卫看了看后面的张忠诚和顾碧彤,其实在雨幕里的他只看见了两个人影,然后他举着雨伞回去了。很快,横在车前面的横杆自动升了起来。
李珏永把轿车开到了刚才张忠诚看到的集装箱群里,在集装箱群的中间停了下来。透过涂着深颜色的车窗玻璃和雨幕,张忠诚看到四周都是白色的货柜,货柜写有COSCO的黑色字体,COSCO就是中国远洋运输(集团)总公司的企业缩写,是成立于1961年的中国远洋运输公司。穿过前方集装箱的缝隙张忠诚还看到一艘有20层楼高的货轮正在装货,从他这个位置看,这艘一次可以运载一万多集装箱的轮船就像是一个怪兽,运载桥——由龙门起重机加大跨度发展而成的一种桥架型起重机的长悬臂伸向了那艘货轮上面,80米高的长悬臂上面,一个集装箱正缓缓移向巨型货轮的顶部。
人类真的很伟大,可以造出这样的庞然大物。可是在这样庞然大物的面前,张忠诚又有些害怕。
远处一个穿着雨衣像是个小头目模样的人跑了过来问:“李组长,有事吗?”
李珏永要顾碧彤和张忠诚俯下身子,他摇下车窗玻璃稍稍探出头去说:“下这么大的雨,我来看看,这些是今天晚上要运去大陆的货柜吗?”
“这里全是,现在正在装船。”
“今晚能启航吗?”
“能,12点钟准时启航。”
“去大陆哪个港口?”
“宁波的北仑港区。”
“这些集装箱全要装船吗?”李珏永指着他车前面的一大片集装箱问。
“要,您车后面的那三排全都要上。”
“好,那你去吧,下大雨,多注意点安全。”
在那个工头走了之后,李珏永下了车。他冒着大雨把车前面的集装箱门打开了,然后他向车内的张忠诚和顾碧彤挥了挥手,二人迅速下了车,跑进了那个集装箱里。
李珏永冒着大雨从轿车的后备箱里取出个大大的塑料编织袋,扔给了集装箱里的张忠诚说:“如果顺利的话十几个小时后你们就到浙江省的宁波了。接下来这个集装箱要被拉去哪里我没有来得及看。”
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了李珏永的身上,很快他就全身湿透了。李珏永看着集装箱内的顾碧彤,开始关门。就在李珏永将要把箱门关上的那一刻,顾碧彤跳出了集装箱,她把雨中的李珏永抱在了怀中。“对不起,找个喜欢你的人结婚吧!不是我不喜欢你,是因为我回不来了。”顾碧彤在李珏永的耳边说。
“可是我可以跟你走呀!”
“去哪里?大陆吗?我都不知道去大陆了会有什么结果。”
“可是那你还要去。”
“这是我的责任,就像你留在台湾好好活着,也是你的责任。人生不是只有爱情一种选择。”
说完,顾碧彤拍了拍李珏永的背,然后又重新回到了集装箱内。她低下头等着李珏永关门。
“你——保重!”集装箱外面的李珏永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箱内的顾碧彤缓缓把箱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