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菊眼中充满了惊骇。她知道这两天孙雨柔一直在为赵文翔被发现是被谋害的事而焦躁忧虑，而且她也十分清楚，这位赵家大公子正是被他的妻子所害，一切的一切，作为孙雨柔贴身丫鬟的绿菊，虽然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却因为孙雨柔而保持沉默。当看着赵文翔被埋葬的时候，她甚至也觉得，这件事的真相已经完全没有可能重见天日了。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主子，竟然会在事情快要败露的时候，让她顶包。
“小姐，你、你疯了吧。”绿菊勉强笑了笑，“就算绿菊顶下这个罪名，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怎么没人相信？”孙雨柔笑盈盈地反问道，她原本的确很为此事紧张焦虑，但是当她想到让自己丫鬟顶包的办法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对于这个计划，她势在必得，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个贴身丫鬟的弱点，想要操控她，轻而易举。
“文翔生病的时候，你和我一起在他身边照顾他，你也有机会下手。说到动机嘛，我也早就为你想好了。你完全可以作为一个过于忠心的丫鬟，为了想让自己的小姐幸福地和二公子生活在一起，所以才想到了谋害大公子这一招，听起来也合情合理，不是么？”
“但是小姐……杀人，可是死罪啊。”绿菊的确忠心，但是却还没有忠心到可以心甘情愿地去为孙雨柔送死这个地步。如果明知道这么做是死路一条的话，又有谁愿意甘心自己去送死呢。
“我知道。”孙雨柔的声音沉了沉，“虽说是委屈你了，但是，如果不是你死，恐怕会有更多人丧命。”
“小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绿菊听出了孙雨柔话中有话，连说话的声音都害怕得发抖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孙雨柔压低了声音道，“如果你不死，你的父母家人恐怕就不能像现在生活得那么安逸了。他们还有个小小的果园要打理呢，不是么。我已经派人去监视他们了，若是你不答应为我顶罪，我便会立刻发信过去，那你的家人就要……”
“小姐！请、请别这样做……”绿菊说着说着眼中便滴下了泪，她已经知道了孙雨柔的心狠手辣了，连自己的相公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慢慢毒害而死，对于她的家人，这个主子又怎么可能手下留情呢。绿菊已经明白，摆在她眼前的，只有一条路了。“我答应就是了。”
“这才是我的好绿菊。”孙雨柔轻轻摸了一下绿菊的肩，直起了身，“自始至终你都知道我是怎样毒害赵文翔的，想必不用我再教你怎么说了吧。不过我警告你，此事如果出了任何的纰漏，或者你泄密，或者你翻供，我都不会对你的家人手下留情的。反之……”
孙雨柔拿起了摆在面前的书本，“只要你成功顶罪，将我的干系撇得一干二净，到时我会给你的家人一笔巨大的抚恤金，他们的生活也会因此更加富裕安乐。”
绿菊跪在地上静静地听着孙雨柔的话，心中却在苦笑。更加富裕安乐？若是失去了至亲的女儿，就算有了钱，还哪里谈得上安乐呢？
但是没办法，为了家人的安全，自己只能牺牲了。绿菊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结果是这样的，看来跟在这样一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主子身边，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擦擦眼泪起来吧，被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了你呢。”孙雨柔没有再看绿菊。她表面上虽然表现得很冷酷，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不忍，毕竟绿菊是她的贴身丫鬟，陪伴了她那么多年，尽职尽责，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假的。但是孙雨柔却也深切地明白，要想活命，就必须要心狠，就像她明白要想得到幸福，就必须要除掉赵文翔一般。
谁叫绿菊是除了自己，最值得怀疑，也同样有机会谋害赵文翔的人呢，此时此刻，孙雨柔心中虽然难过，但是却还是得狠心舍弃绿菊，来保全自己了。
而两个刚谈好没多久，赵文瑄便来找二人来赵世博这里谈话了。
回到书房。
一切都按照孙雨柔所预料的发展。
孙雨柔现在心里有点五味杂陈。她很庆幸自己可以躲过一劫，赵世博显然已经相信了绿菊的话，认定她便是谋害了赵文翔的凶手。但是她也觉得有点悲哀和孤独，毕竟绿菊陪伴了自己那么多年，要割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孙雨柔虽然流泪装作为绿菊感到惋惜，但她知道，自己的眼泪中，也有几滴是真的。
“好了，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了……”赵世博精疲力尽地说道，他实在无法继续承受这场闹剧了，也该给这场闹剧收尾了。“文瑄，你去叫官府的人，把绿菊带走吧。”
“官府？”赵文瑄道，“这、这岂不是会将此事流传出去？”
“无妨，之前我只是担心儿媳谋害了文翔，这将会是赵府的丑闻。但是若是仆人心术不正，这也是无法防止的，想来没事。”赵世博道，“而且总不能找到了凶手却私自处理，还是得送交官府依法办理才行。”
说到此处，赵世博看向了孙雨柔道，“儿媳，我得承认之前我的确怀疑过你，现在真相大白了，才知道怀疑你是多么愚蠢的事，请你原谅我这个老头因为爱子心切而做出的傻事吧。让你受委屈了。”
“爹，请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孙雨柔从赵文瑄的怀中脱离了出来，忙走到了赵世博的身边，半跪在他的膝边道，“为了查清楚文翔的死因，雨柔受多大的委屈都无所谓，只是雨柔也恨自己为何没有管教好自己的丫鬟，也算是间接导致了这样的惨案发生，实在难辞其咎，请爹也责罚我吧。”
赵世博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摸了摸孙雨柔的头道：“傻孩子，千万不要这么想。这件事搞得大家都很累了，之后的事就交给文瑄吧，你还是早些回去好好休息吧。”
孙雨柔顺从地点了点头，站起了身，走向了赵文瑄。赵文瑄对她说道：“雨柔，那你先回去吧，我去将绿菊送交官府，并说明此事，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好。”孙雨柔对赵文瑄露出了一个微笑，然而与他错身而过，走出了书房，向自己的居所走去。经历了刚才的事，孙雨柔也的确有些疲乏了。
虽然她应该跟着去官府，确保绿菊的定罪，但是她送觉得绿菊在用审视和责备的目光看着自己，而赵文瑄显然也没有赵世博那般如此相信这件事，所以她觉得还是避开为妙，免得露馅。
孙雨柔缓缓走回了居所，无视众侍女的殷勤，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一步错，步步错。为了赵文瑄，她已经犯下了许多不可饶恕的错误。而为了掩盖这些罪恶，她又不得不将自己亲近的丫鬟亲手推上了绝路。孙雨柔躺在床上，回忆起自己所犯下的种种可怕的罪行，也不知道自己还是否会为此战栗，是否有感到一丝后悔，但她也明白，现在她只能继续走下去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只要赵文瑄还在自己的身边，这一切都值得……
“真的值得么……雨柔？”一声轻柔的呼唤将孙雨柔吓得从床上惊了起来，她忙望向了房门，只见房门紧闭着，房间里也看不见一个人影。
“谁在说话？”孙雨柔心中虽然害怕，但却还是不失强硬地说道，若是有人胆敢吓她，她一定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这才分别多久，难道就听不出我的声音了？”房间中缥缈地回响着一个声音，好像虚浮在半空之中。
孙雨柔心中一颤，她下意识看向了半空中，虽然那上面什么都没有，但是那个声音似乎就是从自己对面的正上方传下来的。
“文、文翔？”孙雨柔小心翼翼地唤道。
“没错，是我。”半空中的声音回答道，随着这句回答，空气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个虚白的身影，先是头，然后是肩，然后慢慢地，整个身子也呈现出来了，只是最下面到了膝盖处却变成了一缕青烟，悬浮在半空之中。
孙雨柔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仰头望着半空漂浮着的赵文翔的鬼魂，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看见你的相公，不高兴么？”赵文翔一笑，原本在孙雨柔记忆中温暖又柔和的笑容此时却显得诡异无比，让孙雨柔不禁瑟缩了一下。
“你、你来干什么？”孙雨柔纵然胆子再大，也不由得十分心虚，因为她并不是无辜的，是她害死了赵文翔。如果一只鬼呈现在一个罪人的面前，最大的可能又是什么呢。
“你难道不清楚我来干什么的吗？”赵文翔的鬼魂面目显得有些狰狞，他的笑容也让孙雨柔感到害怕。
孙雨柔往后退了退，缩在了床上，抓起一个枕头抱在怀里权当防御，但是她也知道，如果赵文翔的鬼魂想要取她的性命的话，一个枕头可什么都干不了。
难道自己就要坐以待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