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一愣,手中魔铃却并不减速,哀怨的音律之下,是摄魂的利器。她泠泠一笑,道:“想不到,你一区区侍卫,竟然知道我的名号。靖国公府上还真是卧虎藏龙。”
魔音,不停地传来,好似湖心涟漪般层层扩散开去。
祈奕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竟然与魔铃同韵。且越来越快,快到自己全身血液都好似沸腾起来一般,脑中意识渐渐模糊。
音律,带着悲观与绝望,像湿润的雾气般朝他笼罩而来。是他太大意了,这魔铃,曾经在江湖上掀起何等的血雨腥风,又有多少武林高手死在那音律之下。
音断,魂断。
不,绝不可以坐以待毙。
祈奕拼劲最后的意识,将所有真气都集于喉间,甜甜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他勉励咬牙,艰难道:“燕行云……”
三个字,如明亮的闪电,划过夜空。
又见一道金光闪过,在墨色雪夜中灿烂似流星。
“叮当”一声,原是铃铛落入积雪之中,将全部的声响,全都没入无边的冰冷之中。
魔音顿止,一切终归于平静。
此刻金铃的手中,只余四只魔铃,空落落的中指,一段红绳孤零零地悬着,衬得她的手映出盈盈一抹娇艳。
祈奕手脚神奇般地恢复了灵活,看着金铃凝立在积雪之中,仿佛呆住一般。他轻轻甩头,神智渐渐回笼,唇角勾动了一下,道:“我曾效力于大将军燕行云帐下,总是见将军抱着小女儿思念自己的妻子。”
“别讲了!”金铃陡然垂下眼眸,声音一下子变得冰冷。
祈奕缓缓吸气,眼底泛起悠远的光泽,接着道:“大将军的帐中,总是挂着一幅画。那女子背身而立,披着金色的斗篷,不见容貌。唯一可见的,便是左手手指上系着的五个铃铛。他曾说,他的妻子,名唤——金玲玲。”心中暗自庆幸,魔铃铃声之中,暗藏杀机,好在他略略知晓凤秦大将军燕行云与金玲玲之间的纠葛。不然方才,他早已被她摄去心魂,亦或是被铃声震断了心脉。
“够了!”金铃大喝,精致的面容已是扭曲,“早在他投诚凤秦的时候,我便不再当他是自己的丈夫!”
夜清寂,摇摇宫灯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映在雪地上颇见凄凉。
“你少打岔,要么合作,要么就受死罢。”金铃神色在瞬间回复清冷,穿着绣花鞋的足尖轻轻一点,金光一闪,魔铃已是再次回到她的手中。
“他是真的很想念你。这份深情,我时常看在眼中,为之动容。他一直等着,你回去见见自己的女儿!”祈奕不依不饶,继续道。
“哈哈……”金铃大笑起来,形似癫狂,浑身都在发抖。她笑得好似夜里飞散的烟花,又是薄命又是灿烂。再不多言,她拔出腰间软剑,直朝祈奕头顶劈去。
她的身形如飞鸟疾掠,与闪身间纵腾。剑尖一挑,剑气如紫虹贯日,扫过重重积雪,将那六棱冰晶击碎,纷纷扬扬,洒了半空。
而祈奕双足如钉,身躯稍稍后仰。以刀架住金铃势在必得的一招,他将真气贯注于刀锋上,慢慢下压,渐渐势均力敌。
金铃眼见就要被压落,她突然冷笑一声,正准备以内力催动铃音。
祈奕却低喝一声,“慢着,你且说说你的条件。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金铃反手一掷,挥开祈奕,软剑入腰,金铃入怀,她冷冷道:“忠义与****,不知阁下会选哪样?”
祈奕不假思索,道:“我只要她。”他略略侧眸,看向远处黑沉幽寂的房中,目光中隐透着些许坚定。
“那就容易了。我们各取所需!”金铃幽幽一笑。
西风徐徐,月儿西沉。
夜,更深……
又逢满月,今日月色极美。月亮好似冰团,高高的悬在那黑蓝绒底般的夜空之上,明亮皎洁。
明日便是凤绝迎娶洛云惜为侧妃之日。如此月圆之夜,清幽却只身一人,在府中湖畔徘徊。听着尚未结冰的湖水传来潺潺的清冷之声,不觉生了孤凉之感。而那皎洁月色也不过是漂着浮萍菱叶的一汪暗淡水色。
融雪天更冷,她将自己裹在了狐裘之内。忽,耳边听得有人说话,心下一动,下意识地便隐于灌木丛后。
而走来之人,正是凤绝与洛云惜。
那洛云惜,穿一袭品红洒金袄,下面是银白闪珠的缎裙,头上绾一支长长的坠珠流苏金钗,娇怯中别有一番华丽风致,更衬得她神色如醉。但听她言语温婉,道:“明日我们便要大婚。按理今夜不该见面的。王爷,你有好些日子没去王妃那里了,今晚可要过去么?”
凤绝微怔,旋即轻笑道:“她是东宸国的公主,终究是外人。本王不宜多亲近。”
这话落在清幽耳中,几乎是一愣,目中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酸痛的很,眼前也白蒙蒙地一片模糊。
“那,你喜欢她么?”洛云惜意识到自己语错,小心翼翼觑着凤绝的脸色,惶恐又道:“是我多嘴了,对不起。”
凤绝凝身直立,目光突然朝前望着,透过重重树影,他瞥见了一尾狐裘的衣角。神思游离,他半带轻笑道:“本王怎会喜欢她?真是笑话。”
洛云惜缓缓展颜,笑得轻快而娇嫩,“王妃气质不凡,见之忘俗,听闻武功又那样好。我,我一直很担心,自己过于浅薄,无法入王爷的眼。”说着,她眉心略低,带上几分愁容。
“惜惜……”凤绝一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宽慰道:“春花秋月,各有所长。你何必妄自菲薄?今夜晚了,早些回去睡罢。”
“王爷……”洛云惜听得人已入醉,秋眸含水,双唇微微颤动着,娇艳的颜色,诱人采拮。
凤绝长睫微敛,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抹白色欲走,他心念一动,不由俯下身来,吻上那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