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皇宫潜伏:皇妃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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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杀人灭口

冷风轻轻扣着雕花窗棱,卷着一室的血腥味透过幽深的宫室。

铜台之上,喜烛燃得太久了,那烛芯乌黑蜷曲着,连火焰的光明也渐渐微弱了下去。一簇簇焰火在绯红笼纱的灯罩中虚弱地跳动着,那橙黄黯淡的光影越发映照得殿内景象明明幢幢、幽幽暗暗。

凤绝默默僵立着,面上无一丝表情,却有惊云在他眉心处滔滔涌动着,良久也无法归于平静。这一刻,他整个人亦是愣住了,他想不清也理不明,这一切发生的缘由究竟是什么。心中,隐隐感觉到,这背后一定是一场巨大的阴谋,而他显然已经入局。

自始至终,他都未曾瞧过清幽一眼。略略低下的俊颜,再看不清神色,只能隐隐瞧见他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成一拳。

殿中极其安静,连沉香屑在香炉里融化的声音都清晰无比。而他指节骨骼发出轻微的“咯咯”声,亦能听见。

死一般的气氛,凝滞着每个人的呼吸。

良久又良久……

见凤绝迟迟不向清幽动手。此时,祈奕已是愤怒至极,双肩止不住地颤抖着,他突然将洛云惜自地上抱起,搂在怀中,便朝屋外奔去。唇边,挂着一抹冷嘲,恨声道:“看来,王爷是不准备还格雅公道了。卑职这就带着格雅回靖国公府中!请靖国公替格雅做主!绝不再让格雅留在这吃人的地方!”他的黑发因着愤怒的疯狂而散乱着,整个人气得瑟瑟发抖。

此等景象,情真意切。

清幽再也无法分辨是真是假,若说眼前是真,那明明有数处不对劲的地方,只区区一掌,三成内力而已,如何能要了洛云惜的命。况且银月的人也瞧不见,难道说此事金铃也有参与其中。还有方才祈奕好似故意拉洛云惜挡下这一掌,究竟背后有何目的?祈奕对洛云惜的情意,明眼人都能瞧出,又怎会对心爱之人如此残忍?可若说是假,洛云惜确实是气绝了,凤绝亲自探过,不会有假。而眼前,这祈奕的戏,也未免演的太真了罢。

一时间,清幽只觉脑中胀痛得仿佛要炸裂开来般,再无法分辨。

真也好,假也罢,总之她是脱不了干系了。

正想着,突然,她眼前白光一闪,带着冷冽的杀气。原是凤绝手中天丝如利剑般飞射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灿烂耀眼的光芒,瞬间纵横交错,形成一张密网,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堵住了正欲夺门而出的祈奕。

但见凤绝双脚轻轻一振,双袖飞舞,袖中暗藏的银针射出,点点银光,如风雷乍起,又如波涛丛生,伴随着一股股强大的力量直朝祈奕而去。

然,“叮当”声连连响起,是数枚银针落地之声。

凤绝深深蹙眉,侧目瞧见竟是清幽掷出艳绝人寰的一剑,挡下了他射出的银针。他的脸色顿时黑沉,如暴雨将来,面上闪过无穷无尽的恼怒。

祈奕抱着洛云惜,察觉到寒意自身后逼人,他赫然回身,似是不可置信地瞧着凤绝眸中毫不掩饰的杀意,以及落于白玉石地上的银针,根根雪亮,犀利夺命。

祈奕连连惊呼道:“是‘夜隐’银针。你!你!你!”双眸顿时瞪若银铃,充满震惊,他连连道出三个“你”字,旋即失声大吼起来:“王爷,你想杀了我灭口?!你竟然!”

凤绝薄唇勾出一道冷酷的弧度,寒声道:“废话少说,纳命来!”说罢,又是袍袖一卷,袖中再飞出无数银针。

这次祈奕有了防备,他到底也是武功底子颇厚,身形轻晃,躲过了致命银针的袭击。胸腔之内,涌动着一股热流,催动着真气,无数内力渐渐卷成气团,他右拳击出,拳风带着无穷劲气直攻向凤绝的面部。

然凤绝身形旋转,离地三尺,双臂轻扬,袖中“夜隐”银针将拳势一一接下。出招优雅从容,如春花秋月,绽放光华,完全不似祈奕的穷途末路。

祈奕眼见自己武功远在凤绝之下,十万火急中,他又朝身后的天丝密网击出最后一团真气火球。若是此击,他仍是无法逃出蝶园,那后果则不堪设想。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凤绝唇边,始终挂着一抹冷漠肃杀的弧度。他轻轻一嗤,只以单指勾动着天丝,只见那天丝韧性极好,轻轻一弹,便硬生生将祈奕击出的真气尽数弹了回去。不偏不倚,正击中祈奕胸口。

祈奕面上一青,“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再也无力还击。他单膝缓缓跪落于地,只觉五内俱焚,脸色苍白得透明,更显得唇边鲜血蜿蜒可怖。即便这样,他仍旧是紧紧搂住怀中的洛云惜。

凤绝冷笑,倏地收回手中天丝,侧身寒光一闪,他已是执清绝剑朝祈奕轻移数尺,正待给予他最后致命的一击。

不想,电光火石间,清幽已是接下他雷厉风行的一剑。她隐隐知晓,凤绝或许想掩盖洛云惜被害的事实真相,或许是忌惮靖国公旧贵族的势力,或者是其他原因。她也一时分辨不清。

可是,如果祈奕就这么死了,那她错手杀了洛云惜之事,这个谜题也许此生都无解了。因为,她隐隐感觉着,除了祈奕外,再没有人知晓那一瞬间的真相。

银花四射绽放,是清绝剑彼此相击,碰撞出的火花,点点好似那流星般四溢。

美丽,却只是瞬间。残忍,才是永恒。

凤绝眉头紧皱,纵身闪至清幽身侧,方想握向她的左腕,却见清幽身形漂移,疾速后退,他恼怒更甚,冷冷道:“你可知?阻止我的后果?你又能承担得起吗?”说罢,他已是奋力挑开清幽手中的剑,又是踏风而去。

清幽内力暗运,身子轻轻一点,右足踏上案几,身躯于空中回旋一圈,又是挡下凤绝一剑,她秀眉微挑,平静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真是本公主的责任致使洛云惜丧命,本公主愿一命抵一命!”

双剑相交,凤绝堪堪落地,二人眼神交融,俱寒芒一闪。

他掌风一甩,将清幽震得向后疾退,抵住墙壁。森冷的眼神盯着清幽,他轻轻嗤道:“好一个一命抵一命?!你赔得起么?真是笑话!”气运右臂,他又将清幽推向旁边的棱窗,欺身压上,沉声道:“本王真是太低估你了!白清幽!”

清幽被他牢牢按在观窗上,面上尽是他愤怒的气息炙烫喷洒。仰头,黑压压的屋檐之外,是美丽硕大的圆月,如冰魄棱镜,此刻正散发出清冷孤绝的柔光。她冷冷回道:“你想将祈奕如何,那是你的事,我只是想自他口中问一句话而已!问完,你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与我无关!”并不惊慌,目光如电,她出掌击向一旁的木框,顿时无数木屑在空中爆开,激向凤绝,

凤绝一时不备,只得松开清幽,后空一翻,又是堪堪落地。

寒风,突然自观窗中凶猛灌入,吹得满室烛火摇曳不定,檐下铜铃的响起配合着这满室摇动的烛火,似颇有韵律。

有不对劲之处!凤绝因着清幽分出了一部分精力,待到发现异常时,已是为时已晚。

倏地一下,室中所有的烛火在一瞬间熄灭。

突然而至的黑暗,令清幽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耳畔,隐隐传来阵阵阴寒呼啸的冷风。似有暗器!听着方向似乎朝她而来!

清幽闭息凝神,仔细分辨,侧手一亮,正待以清绝剑击落暗器。突然,似有一缕细线,极细极细,极软极软,柔软却不失冷硬,细腻却不失韧性。自黑暗中一圈一圈地缠上她的身子,将她牢牢锁住,隐隐能感觉到真气的热流回旋其上。而下一刻,她已是落入一具熟悉的怀抱。男性的气息充满鼻息间,隔着暖厚的布料,她依稀能听见 “咚咚”的心跳声,奔涌如雷,不能平息。

耳畔听见,“叮叮铛铛”连声响起,空中,有点点火星交错四溢,似是数枚暗器落地。清脆的落地声,转瞬即逝,身周最终都归为深海般的平静。

清幽瞧见黑暗中,她的身侧忽然闪动着一点火光。那点火光疾速飞过,所到之处,一盏一盏地将烛火次第点亮。丝丝火光跳动着,仿佛此刻正虚弱跳动着的人心。

待周遭一切都清晰起来时。她方发觉自己正置身于凤绝怀中,而缠住她身子的,正是天丝。抬眸,但见凤绝薄唇边紧紧抿住一枚菱形暗器,森寒的银色,衬得他英俊的侧脸,轮廓益发冷硬。

“扑”的一声,凤绝将唇中暗器吐落于地。清幽瞧清楚了,那是一枚菱形飞镖,周身刻满了缠枝花纹,中间一枚冷月镂空,格外引人注目。凤绝淡淡扫了那飞镖一眼,轻声嗤道:“冷月梨花镖,轩辕无尘,你想玩什么花样?!”

松开天丝,他冷冷觑了清幽一眼,环顾房中,唇边扯出一抹寒意道:“白清幽,这件事,你可有参与其中?”他的气息,带着干涩的凉气。

清幽此刻才注意到房中空荡荡的,只余她与凤绝两人。而祈奕与洛云惜,早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冷的白玉石上,落了一地的冷月梨花镖。她愣愣伫立着,难道此事轩辕无尘也有牵扯其中么?他怎会与祈奕牵扯一道?又怎可能?难道这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

事情,越来越混乱,也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仿若被一卷冰浪迎头痛拍而下,清幽激灵灵一冷,当下无言以对。

“我……”她很想启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显然,这件事是精心预谋的,也许,此刻这件事的背后已是牵扯到了家国利益。而如今,她更是百口莫辩。毕竟她方才出手阻止了他杀祈奕,眼下看起来则更像是在拖延时间,更像是她也参与其中。

凤绝手掌渐渐收拢,一棱一棱泛白突起指节,隐隐泛青。

殿中静静的,过于寂静显得时间格外悠长,他冷眼看着她的呆滞,起先默不作声。片刻后,一双眼底似燃着两簇幽暗火苗,满是失望,满腔满壁的怒火最终化为了灰飞烟灭,甩袖离去,他的背影如同玄铁般坚硬。带动着她身侧鼓鼓的风,也清冷如罡风。

“凤……”

清幽突然伸出一手,五指间似有什么东西漏过。只余虚无的风刮过指间。手指合拢,却什么都未能抓住……

待到黎明之后,破云而出的曙光却无法再带来丝毫温暖。

整个惜园,看似平静如故,却再也无法平静,都笼罩在了阴郁的气氛之中。冷寂的寒风被如沸如腾的留言沾染得带上了窃窃的温意。口舌中的刀光剑影,仿佛处处都能听到下人们私底下的议论。

昨夜,祈奕带着洛云惜走水路急返夜都回禀靖国公。而洛云惜之死是因清幽,已是人尽皆知。然鉴于她东宸国公主的身份,无人敢多言,虽是多有怨恨,却也只能静静等候圣裁。

蝶园之中,殿外挤挤挨挨跪满了婢女小厮,都是洛云惜自靖国公府上带来陪嫁的,齐齐跪了一地,乌压压的一片叫人心慌意乱。几个与洛云惜贴近的丫鬟已经呜咽着哭了出来,啜泣声,幽幽缕缕不绝于耳,令人烦闷。瞧样子,肯定是祈奕临走时说了什么。

满园子的人,就这般从白天跪至黑夜,又从黑夜跪至白天,以这种无言的抗议,要求凤绝处置清幽。

皇宫之中,凤翔催请凤绝入宫禀明缘由的旨意,每隔一个时辰便会到,时时都能听见太监尖刺的声音响彻长空,又幽幽散去。

然,凤绝却在飞龙阁之中,将自己灌的酩酊大醉。既不接旨入宫向凤翔禀明情况,也不发话如何处置清幽。只是一张案几,一袭软榻,独自饮酒。

人都道,左贤王新婚之夜痛失爱妾,痛不欲生,痛不能自已,是以只能一醉解千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