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凯锋推开槐桐路别墅的大门,一股萧瑟的冷风夹杂着潮湿刺鼻的霉味迎面扑来。
他皱着眉头看向四周,雪白的窗帘随风翻飞,窗户和后院的门都大大的敞开着。
粗粗一眼望去,根本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凯锋,是你吗?”罗娜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很快她的脚步声已咚咚地响在楼梯上,“我知道你一定会赶来的,我就知道!”罗娜穿着一身雪白的睡裙,赤着脚一头扑进盛凯锋的怀里,“我好怕……我不想走……”
盛凯锋僵硬着后背想要把她推开,却又不敢太用力怕伤着罗娜。
没想到这时候叶梓允走来,从盛凯锋身后探出脑袋,轻咳了一声,惊得罗娜猛地站直身子。叶梓允笑着上前挽住盛凯锋的胳膊,眉眼里浓浓的爱意此刻在阴冷的屋子里却万丈光芒般耀眼,“罗小姐穿这么少,不冷?”
“她也来了?”罗娜皱眉看向盛凯锋,“我说过只想单独和你谈事。”
“我们在逛商场,你有事,我们当然一起来了。”叶梓允笑得甜美。
她越是甜美,罗娜越受不了,“凯锋,你跟我上楼,我的的确确有事只能私下和你说。”
罗娜趾高气扬地瞪着叶梓允,好似在比谁更重要,谁更有本事一样。
两人四目相对的眼神里都能听见战火燃烧的声响,无形中的硝烟已弥漫开来。
盛凯锋转身看向叶梓允,示意道:“去看看厨房里有什么,随便做些送上楼。”
叶梓允挑眉应下,“好啊。”
盛凯锋这才走在前面引着罗娜上楼,走在后面的罗娜还得意地转身冲叶梓允做着鬼脸。
叶梓允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打开冰箱,在里面胡乱地翻找着,“你的好哥哥让我做东西给你吃,还真是对你好啊。明知道我的厨艺不怎样,你吃了别拉肚子就成。”
叶梓允笑得诡异,自在料理台前忙碌着。
而楼上,佟武为罗娜安排的是客房,盛凯锋刚跟着罗娜进去,又是一股刺骨的寒风扑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苦练。”
盛凯锋走上去关上窗户,罗娜却趁机从他身后将盛凯锋牢牢抱住。
“放手。”盛凯锋双臂垂在身侧,淡漠的语气里沉淀着不悦的恼怒。
罗娜却不肯,反倒越抱越紧,“军区又派我维和,可我不想去,很不想去。”
“军区的命令,无人能违抗。”盛凯锋低眉看着她环着自己的双臂,“我也是你的长官,松手!”
“不!你现在被停了职务,你只是我的凯锋哥哥。”
盛凯锋一咬牙,抓着罗娜的双臂使劲儿分开,毫不留情的在她手臂留下紫红的印子。
“为了纪央哥哥,你也不能这样对我!”
“正是为了纪央,我才容忍你到现在,否则我早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罗娜怔忪地望着盛凯锋一脸严肃的脸,知道他并没有撒谎,“就是为了叶梓允吗?”
盛凯锋靠着窗台,双手抱肩,“你到底找我想说什么?”
“我不要去维和,我要留下来。”罗娜斩钉截铁,说得毫不犹豫。
盛凯锋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可能。”
罗娜急了,红着眼圈,“你都能帮佟文开脱,为什么不能让我留下?”
“我没有帮佟文,你们两个谁犯了错,都是我这个长官的错。”
“可是……”
“没有可是。”盛凯锋松了手走过罗娜身边,“我不会违抗军区的指令。”
“是吗?”罗娜盯着他冷笑,“如果有一天,军区派你去维和,你也舍得叶梓允?”
盛凯锋的脚步一顿,罗娜又皱眉言道:“你现在的心情,就是我对你的心情,我想留下。”
“想留下,自己去军区说。”
“越级上报,我不敢。”
盛凯锋无奈地回头瞪着她,“我说过我爱阿允,这辈子只爱阿允。”
罗娜急切的上前,“你忘记你以前是怎么和我们说的吗?”
叶梓允端着煮好的一碗面正好走来,不偏不巧正好听见罗娜撕扯的嗓音传来,“你曾经还说过,你不会爱上任何人,你不会拥有爱情,可是现在呢?你爱上了叶梓允,难道不是爱情吗?难道你不是在改变?你怎么知道将来你还爱她,却不会爱我呢?”
叶梓允的心头倏尔一紧,脚下的步子就此凝顿,不敢再往前一步。
“你是不是忘记你答应纪央哥哥什么了?你答应他,会照顾我一辈子的。”罗娜声泪俱下,平时她根本不会哭。在军营和战场摸爬滚打得久了,心里女孩子似水的柔情早被隐藏在层层盔甲后,她见惯了战友的生死也不会哭,可是现在她哭了,连她自己都快忘记落泪是怎样心酸的感觉。
盛凯锋只得一声长叹,“罗娜,我答应纪央,是我和纪央的情谊而不是对你的亏欠,更不是你可以肆无忌惮施加在我身上的道德枷锁。”
“叫我Flore,你知道这才是我喜欢的名字!”
叶梓允愕然大惊,Flore,这个名字不是在法国马赛住的房子的屋主吗?
她闪烁的目光里忽然忽现出初到法国马赛的画面——
“住在这里的人,是谁?”叶梓允的目光又落在纪离的身上。
纪离挑眉,伸长脖子凑近她,好奇地瞪圆了眼睛,“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你不是。”叶梓允回答得斩钉截铁,说不出的感觉,但住在这里的应该是个女人。
纪离看着她,片刻后哈哈大笑,故作深沉又挤眉弄眼地说:“我告诉你吧,这里住着的是女人,而且……还是和盛凯锋有着千丝万缕,斩不断关系的女人。”
叶梓允的心咯噔一跳,抬眸撞进纪离一对狡黠的眸中,她的心口却泛起异样的苦涩。
后来,在庄园里和叶梓允很要好的法国小伙Soleil也提到过自己的中文名是Flore取的,所以叶梓允才想到Flore是个中国人。包括后来,纪离也说过,“别骗我,盛凯锋的那艘游艇,除了Flore,你是第二个上去的人。可见在他心目中你的与众不同啊,别人,可是根本碰都碰不得那艘游艇。你们,昨晚是不是在游艇上……”
叶梓允细思极恐,她最害怕的事情似乎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
一股刺骨的森寒之意从她灵魂深处滋生而出,是恐惧、慌张和害怕。
她不嫉妒任何一个女人,也不畏惧任何一个女人,可叶梓允就是怕Flore。
她清楚记得自己当时在海边的所悲所痛,她知道自己彼时渴望拥有却还不曾拥有的柔情与爱意,盛凯锋曾经全部奉献过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Flore。当时叶梓允低着头在沙滩上画着一圈一圈,束缚着自己,不得不承认,她是嫉妒得很啊!
而那封被盛凯锋珍藏在钱包里的卡片,在青乡无意中被叶梓允看见后,她才会嫉妒得发狂,患得患失,想要和盛凯锋拍许多合照和婚纱照,想要替代钱包里的这张卡片。
陈旧泛黄的卡片上,虽然字迹已模糊,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是叶梓允仍然记得很清楚那串女生手写的法语文字,翻译成中文,便是“我此生做的最可怕和危险的事,就是对你说我爱你”。署名,Flore。
叶梓允忽然觉得头重脚轻,根本没想到罗娜就是Fl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