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女帝末路:我非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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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煞费苦心国老荐太子监国(1)

可是,眼见着日已西陲,武明空的左侧肢体却仍然瘫软无力,她不免有些急了。当魏富把汤药端到她的近前的时候,她异常暴躁的嚷道:“拿走拿走!朕不喝了!孙平补开的这是什么破方子,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魏富捧着药碗劝道:“陛下,您别太心急了,这病急不得。你不过才刚吃了两回药,哪会那么快啊。”

而武明空却固执道:“朕让你拿走你没听到吗?你这个奴才居然敢抗旨不遵!”

那魏富一听这话,急忙跪下来,哭求道:“陛下,老奴求您了。您若是不吃药,这病可如何能好啊?”

正当魏富一筹莫展之时,张易之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他急忙接过魏富手中的药碗,走到武明空的身边,撒娇道:“陛下,这药可是臣亲手熬的啊。”

“哦?”武明空颇感意外。

“不信,您闻闻,臣这身上还有药味未散呢。”张易之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袍袖举到武明空的鼻前。

武明空倒也未从张易之的衣服上嗅到什么药味,不过,她见他说得笃定,也便信了。

那张易之又道:“臣刚刚在这药中加入了很多蜂蜜,甜得很,不信,你尝尝。”

武明空见自己的小情郎对自己如此的上心,不由得喜上眉梢。她笑道:“那好,朕就尝尝。倘若还苦,朕便掌你的嘴。”

见武明空在张易之的服侍下终于将碗里的药喝了,魏富这才站起身来。此刻的他真是又喜又悲。喜的是,女皇终于将药服下了;悲的是,与二张兄弟相比,自己真的是不中用啊。

武明空刚刚服下药,便有门人来报,国老求见。武明空急忙将其唤入殿中。

武明空见狄仁杰来了,急命赐座,并道:“朕已吩咐众人,不要惊动国老,没想到……”

虽然狄仁杰一直心怀复唐之志,但是此刻看到一向康健的女皇竟然骤然病倒,也不免嘘唏泣下。他一边拭泪,一边道:“臣身为宰相,陛下有恙,臣怎能不知?”

武明空叹息道:“看来,朕与国老均已到了老病之时了。”

武明空一向是不服老的,狄仁杰跟随她这许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发出这样的哀叹。狄仁杰正要温言安抚于她,却听得她又道:“难道这新近落成的三阳宫竟会是我武明空的安息之所?”这一刻,武明空想起了昨晚她做的那些个噩梦,于是她心下怀疑这病是由于那些冤魂来向她索命而致,所以才说了上面的这番话。

这番话可是把在场的众人都吓坏了。狄仁杰忙道:“陛下多虑了。这中风之症虽大多绵延,但既已稳定便不会伤及性命。何况,陛下您一向身体康健,虽染得此症,也肯定会比常人好得快些。”

武明空轻叹一声道:“唉,也就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狄仁杰趁机言道:“陛下不要哀伤,只全心养病就好,大小政务自可交予太子打理。”

闻听此语,武明空一下子警觉起来。她心中暗道,国老这是要让太子监国啊!不,我绝不会把大权交到李显的手中的,除非我死了!

虽然她现在有些失意,有些悲观,但是她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病能好起来的。等她好起来了,她照样还可以坐在武成殿的龙椅上统领江山、挥斥方遒。可是,一旦她把大权交给李显,她很怕,将来,她便要不回来了。不,她还不想放手,除非她撒手而去。于是,她道:“朕的左半身虽然无力,但言语、思维都还如常,处理国事并无大碍。宫中之事,可暂由上官婉儿负责;宗室之事,可暂由太平公主负责。国之政务,诸卿可告知易之、昌宗,再由他二人转呈于朕。”

国之政务由二张兄弟转呈女皇,这就等于是让二张兄弟充当女皇与外廷之间的传话筒。此“传话筒”若正直无私还好,若奸诈而有私,则必将欺君弄权,肆意胡为。而那二张兄弟,在狄仁杰看来,绝非善类。更何况,万一女皇的病急转直下、一命呜呼,万一二张兄弟矫诏自立、谋反作乱,则天下危矣。因此,他急忙劝阻道:“陛下,太子监国,古之制也,岂能……”

不等狄仁杰说完,武明空便摆了摆右手说道:“好了,朕意已决,国老再勿多言。”

武明空知道,她在病中若想继续保持对外廷的明察秋毫,就必须要有忠诚的眼线。虽然二张兄弟并非善类,但至少他们把她视为依傍的大树,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砍掉她这棵大树,哪怕她这棵树已经老朽得摇摇欲坠。换言之,所有的人都有可能反她,但二张兄弟不会,她只对他二人放心。所以,她决定让二张兄弟成为她监视外廷的眼、鼻、耳,哪怕他们会欺君弄权,哪怕他们会肆意胡为。

对于女皇的这些个心思,沉稳多谋的狄仁杰自然也能猜出几分。只是,为了李显的顺利接班,为了天下人的和平安康,他还是要据理力争的。他正要开言,突然,一个太监走入殿中禀奏曰:“洞真天师胡超求见!”

“快,快宣胡真人进殿。”听闻洞真天师胡超来了,武明空真的是大喜过望。她对众人道:“胡真人为朕炼长生之药已有三年,今日突然来见,必是丹药已成。”

说话间,一位容貌雄伟,气宇魁岸的道长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步入殿中。此人正是洞真天师胡超。没有人知道他是何许人,更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年龄。不过,相传,他为汉朝人,东汉初平元年(公元190年)隐于江右信州灵山大济之西五羊山前拥笔山,现居洪州西山游帷观。不过,三年前,武明空初次召见胡超并询问其年龄的时候,他却只说自己五十二岁。武明空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回答而小看他,反而觉得他这位高人深藏不露,反而愈发的信重他。

那胡超见武明空斜歪在榻上,面色乌青,目光黯淡,不由得惊道:“陛下身体有恙?”

武明空点头叹息道:“是啊。今早起来,朕的左半身麻木无力,完全动弹不得。”

虽然这些年来胡超一直隐居于洪州西山游帷观,潜心修炼,不问世事,但是从西山到嵩山这段路途中他也听到了一些关于二张兄弟与女皇合炼双修的传闻。此刻,他心中暗忖,女皇大约是走火入魔了吧。道家安炉炼丹,讲究意守丹田。修炼者唯有集中了精神,消除了杂念,才能达到气沉丹田的入静状态。此后,内气就会慢慢的聚集于丹田,产生一些热、重、胀以及类似热气流的感觉,这就称为“火”然后便可用意念来引导这个“火”打通任、督二脉,甚至于转小周天、大周天。不过,如果业障太重,心情过于急躁,方法拿捏不稳,就会产生气血逆流,致脑神受损,出现呕血或半身不遂,甚则死亡。

胡超并非是非之人,也并不想招惹是非之事。三年前,若不是女皇亲手写下《赐胡洞真天师书》恳求“倘蒙九转之余,希遗一丸之药”并派太平公主亲去洪州西山游帷观请他,他也不会跑到这喧嚣的世俗之地来。所以,此刻,虽然他以为女皇之症源于走火入魔,但却并不挑明。他只是道:“今日,臣为陛下带来了七七四十九枚九转还丹,或能助陛下康复。”

闻听此语,武明空自是狂喜不已。她大笑道:“哈哈!太好了!看来,老天爷还不想把我武曌收走,还想让我武曌再多硬朗几年。”

那魏富将胡超手中的紫檀木盒接过来,专程给武明空。武明空打开木盒看时,但见木盒之中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七七四十九枚核桃大小红色丹药。

武明空问:“这丹药该如何服用?”

胡超道:“每日一丸,服用前宜先打坐半个时辰。”

武明空为难道:“如今,朕半身动弹不得,如何打坐?”

胡超则道:“人之一身,由心主之。打坐就是为了调息、静心。只要心静便好,至于打坐之姿倒是次要的。”

武明空深以为然。于是,她屏退众人,只留魏富在侧服侍,而后在胡超的引导下,卧于床榻之上,微闭双目,调整气息,屏退杂念,渐入佳“静”

那胡超望着眼前呼吸平稳、表情恬静安详的女皇,心中充满了愧疚之情。

却原来,半月之前,开鼎之日,胡超跪捧药炉,面南祷请大道天尊后,才小心翼翼的打开炉鼎。

“成功了!成功了!”望着药炉中一颗颗朱红色的丹药,胡超兴奋不已。

胡超少时经商,颇有资财,后因仰慕神仙之学而于中年入道,后更因撰写《晋洪州西山十二真君内传》等文、重修时已荒废的孝道[1]圣地游帷观而声名大振,并逐渐被时人神话之。

胡超并非大话欺人之辈,只是人们宁愿相信那些道听途说,说他是生于东汉之年的活神仙,而不愿相信他只是一个精通道义的肉体凡胎。胡超起初还曾试图辩解,只是他越是辩解,人们便越是觉得他深藏不露。后来,他惊异的发现,他身上的神话色彩使他的信徒从四面八方涌入游帷观,使衰败已久的游帷观重又兴旺起来。尝到甜头之后,他便默认了有关他的一切神话。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些神话居然会惊动皇上。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皇上会请他为自己炼制九转金丹。

自入道以来,胡超便开始研习炼丹之术。《周易参同契》中曾云:“金性不败朽,故为万物宝。”所以,胡超也认为唯有服用金银不败朽之物方能使人的血肉之躯同样的不败朽,因此他不断尝试着各种方法,以期获得这种不败朽的金丹。另外,丹药的炼制有一至九转之别,以九转为贵。而此前的数年中,胡超最多只能炼至七转,从未炼出过真正的九转金丹。俗话说得好,没有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儿。原本,胡超是想婉言拒绝的,可是当皇上说将会资助他巨万金银以炼丹时,他却又动摇了。胡超并非贪财之辈,但他很想凭借自己的智慧炼出真正的九转金丹,很想修炼成仙。可是,炼丹是要花银子的。没有银子,一切都只是空谈。于是,他硬着头皮接下为女皇炼制丹药的任务。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经过三年的不断实践与探索,他真的炼成了!炼成了!他能不兴奋吗?他当即命徒弟将纸笔拿来,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报喜的奏折,而后命人快马加鞭的送往神都。

可是,夜静无人之时,当白日里的兴奋渐渐地褪去之后,他又忍不住想,我辛辛苦苦的炼制了三年,自己却连半丸药都吃不得,都要悉数献给皇上。唉,到头来竟是给他人做嫁衣裳!不过,他虽然抱怨,但也无可奈何,仍然将七七四十九枚丹药一颗不落的放进木盒中,带出游帷观,奔赴神都。

胡超已有两年未曾下山了。上一次下山也是被女皇召去神都,询问丹药炼制的进程。那时候,胡超便听闻,女皇有一男宠名为张昌宗。不过,他本方外之人且一直信奉清净独修,所以并不理会这等媚事,只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可是,这一次却大为不同。这一次,当胡超听闻女皇与张易之、张昌宗二人打得火热时,他的心不由得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