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女帝末路:我非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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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居安思危女帝措心造大殿(1)

沈南将落儿送至静虚观的大门外时,月已初升。临别时,落儿低声问道:“你还记得埋在何处吗?”

沈南故意道:“记得,在东旭岛含羞亭旁正对着含羞亭的‘羞’字的那株歪脖树下。”

落儿扑哧笑道:“什么歪脖树,是合欢树。”说到“合欢树”三个字时,落儿又不免黯然神伤。合欢树象征着忠贞不渝的爱情。相传虞舜南巡仓梧而死,其妃娥皇、女英遍寻湘江,终未寻见。二妃终日恸哭,泪尽滴血,血尽而死,逐为其神。后来,人们发现她们的精灵与虞舜的精灵“合二为一”变成了合欢树。落儿想,合欢树叶,昼开夜合,相亲相爱,而此刻的自己却只能与重润阴阳相隔。想到此处,她又不禁泪流满面。幸而,她有白纱遮面,才没有引起路人的侧目。不过,细心的沈南还是看出了她情绪的变化。他怕她想不开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便轻声安慰道:“别太难过了,改变不了的便只能去接受。此刻或许痛不欲生,但早晚会走出去的。什么都别想了,一切的一切,交给时间去打理吧。”

时隔这么久,终于知道了龙形玉佩的下落,终于又有了返回现代的希望,可是,此时此刻,沈南并不像预想的那么兴奋。蕙儿等三人的突然离世让沈南的心情很是低落。与落儿分开后,他独自一人在洛阳城里漫无目的的溜达着,来武周朝后的种种如过山车般的在他的脑海里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回头看时,却是玉树临风的张易之骑着一匹骏马旋风般的从他的身边掠过。

这张易之并没有留意到沈南,他快马加鞭的直奔张昌宗的府邸而来。

此刻的张昌宗也如落儿一般的沉浸在悲痛之中,只不过他悲痛的不是李重润等人的死,而是吉顼的悄然离世。

半月前的一天,张昌宗正在宫中与女皇对弈,突然有宫人来报,被贬为安固县尉的吉顼突然病逝。张昌宗闻言大悲。起初他还极力的控制着,但当他听到武明空惋惜的说“吉顼对太子有拥立之功,若不是这般的短命,他日必能起复”时,他便再也克制不住,竟当着女皇的面呜咽起来。幸而,女皇非但没有怪罪他,反而还赞他重感情,是个性情中人。

今日里,张昌宗一直小心翼翼的服侍着饱受丧孙之痛的武明空,二刻钟之前却才回到家中。当张易之跨进他家大门的时候,他正独自一人坐于湖边亭中,借酒浇愁。望着天边的残月,满目的秋景,他悲吟道:“酒入愁肠秋草黄,望穿秋水秋夜长。举杯问天君安在?一轮残月满凄凉。”

此诗恰被疾步走来的张易之听到,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六弟呀,你怎么总脱不了这儿女情长。”

闻听此言,张昌宗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而后他向走至近前的张易之举杯道:“五哥,你来得正好,陪我喝几杯。”

“我才没有心情喝酒呢。”张易之气道,“瞧你做的好事,一下子把李武两家都给得罪光了。”

却原来,虽然吉顼是因病而亡,但张昌宗却始终坚信吉顼是因为被贬后心情不舒而忧郁至死的。所以,他理所应当的把吉顼的死归罪于导致吉顼被贬的罪魁祸首武懿宗,归罪于所有的武家人。他要报仇,他要为吉顼报仇。此仇不报,他死不瞑目!

昨日午后,张昌宗从宫城里出来,因心中伤悲,便也不去骑马,只心不在焉的踱着。行至距东宫南面的重光门差不多五十步远的地方,他正好望见李重润与武延基从重光门里走出来。此二人对他素无好感,因此虽然也瞥见了他,但并没有主动招呼他,反而把头一扭,装作没看见似的,跨上马扬长而去。

李重润与武延基二人前脚刚走,李重润的大哥李重福便探出头来,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他见李重润与武延基已经离开,这才跨过门槛走了出来并朝着他二人离去的方向久久的张望着,直至马蹄远去,他才收回目光,他才望见了不远处的张昌宗。

李重福与张昌宗年纪相仿。他素有巴结张昌宗之心,但张昌宗身边围绕的大多是太平公主、梁王武三思等等这些个大人物,所以他这个太子的庶子根本就没有机会上前。此刻,他见了张昌宗急忙迎过去招呼道:“六郎,真巧啊,竟在此碰到您!”

张昌宗对这李重福也并不十分的看重,他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不想,这李重福竟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七夕那晚,在东宫,我听到重润和延基聚在一起说你们兄弟二人的坏话。”

张昌宗一惊,忙问:“什么坏话?”

李重福道:“还不是说你们在皇上奶奶面前没有人臣之礼,不宜任意出入宫中。甚至,重润还说,若定要出入宫廷,就该如太监一般的阉割了。”其实,重润与延基私议二张兄弟不宜任意出入宫中,这是有的,但是重润并未说过阉割之语。李重福欲置其于死地,故意诬陷于他。

这些年来,张昌宗听到过的非议很多,有些人是窃议,有些人则是当面向皇上进言。起初他很介意,每每听到类似的话都会暴跳如雷,可是现在,他已经无所谓了,颇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味。更何况,此次议论他的是太子的儿子女婿,他真的没必要为了这几句闲言碎语而得罪太子。

岂料,李重福又道:“那武延基本是魏王的儿子,武家的子弟,但自从做了东宫的女婿后便总跟重润混在一处,说些大不敬的话。”

“魏王的儿子,武家的子弟”!这十个字深深的刺激了张昌宗的神经。他要为吉顼报仇,他要杀光武家所有的人!

于是,张昌宗径直奔入宫中,对武明空言道:“臣听闻,七夕那晚,邵王重润和嗣魏王延基聚于东宫私议说,臣兄弟二人不宜任意出入宫中。甚至,嗣魏王还说:‘若定要出入宫廷,就该如太监一般的阉割了。’”张昌宗想要报复武家之人,故而将李重福口中重润所说之语说成是延基之语。

武明空闻言大怒,即刻命人将李重润与武延基带入宫中。她原本只想好好的教训他们一番,却不料竟酿成了惨剧。

此刻,张易之道:“六弟啊,你做事怎么这么不思后果!当初,吉顼让你给皇上吹耳边风劝皇上接回庐陵王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保咱们一个平安的未来?可你倒好,一句话结果了重润的性命,太子能不恨你吗?李氏宗室能不恨你吗?”

张昌宗也知自己这回闯了大祸,但他又不肯认错,只是嘴硬道:“咱们兄弟二人不一定非要依附于李氏,咱们完全可以自立门户。”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易之闻听此言,心里不由得一动。他心中暗道,六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兄弟二人既然已经将李武两家都得罪光了,那倒不如自立门户,自成一党。

……

第二天一早,沈南拎着药箱进宫去拜见武明空。那武明空早已收到李旦的奏折,将沈南如何被追杀,如何被升仙,如何偶遇孙思邈,如何西行而后归来都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武明空读了,虽然也为这武周朝少了一个神仙而感到稍许的遗憾,但更多的还是惊喜和兴奋。

原本,沈南抵达洛阳那天,武明空便打算将他召进宫来,可就在那天,张昌宗突然跑进宫来告密,武明空一怒之下杖杀了武延基。她也没想到会这样,她不过是想教训他一下而已。她怕重润再有什么闪失,急忙下令住手,而后将其送往东宫。可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这一“仁慈”之举不但没有收到应有的成效,反而间接导致了重润的死亡。更令她无法预想的是,饱受丧夫之痛的李仙蕙竟会在这个时候难产而死。三人四命啊,三人四命!他们是她的侄孙、孙子、孙女以及重外孙,都是她的至亲骨肉,她能不难过,能不悔恨吗?

她难过,她悔恨,但她却不想在旁人面前表露出来,因为她一旦表露出这些情绪便等于是承认了自己的错。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啊,她怎会有错?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杀孙也算不得什么。

当沈南进宫求见的时候,武明空正强支着倦怠的身体视察即将落成的迎仙宫长生殿。当宫人向武明空禀报说“沈南沈御医求见”的时候,武明空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颇为复杂的表情。为什么不是开心的表情,而是复杂的表情?旁人不知,只武明空和她的心腹魏富两个人知道。

只听,武明空道:“叫他来这里吧。”

不多时,沈南被宫人带到长生殿前。此刻的武明空正立于殿前,颇为自豪的仰望着这座雄伟恢弘、高耸入云的大殿。她见了沈南,故意说道:“咦?我们的沈神仙怎么没有驾鹤而来呢?”

沈南玩笑道:“那白鹤天生的面皮薄,怕见生人,不好意思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