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正往芍药轩深处走,一个小太监迎过来道:“皇上只在这边略坐了一会儿,便又朝天香亭去了。”
他二人听了,也不敢耽搁,急忙出了芍药轩,朝牡丹园西边的天香亭而去。
远远的,沈南便望见武明空立于天香亭下牡丹丛中。此刻的她,脑后的发髻旁别着一朵皇冠型的娇媚夺目的黄牡丹,身上穿着一件淡黄色长裙,其上用金线绣着数朵雍容华贵的牡丹花,真好似牡丹花神下凡一般。
沈南心中暗赞道,想那四大美女中的杨玉环也不过如此吧?可那杨玉环不过是仰仗着李隆基的宠爱才得以流传于世的,不如眼前的这个武明空,在历史的血雨腥风中,以一个千娇百媚的弱女子之躯,亲手缔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不管世人对她如何评论,至少,没有人敢否认她是一个集领袖魅力与女性魅力于一身的传奇人物。
武明空见他二人来了,便道:“你们俩个来得正好,刚好可以和朕一同品茶。”她说完便在魏富的搀扶下率先上了天香亭。婉儿与沈南也跟在他们身后走上去。
天香亭上有一圆形石桌,四周设四把石凳。武明空刚一落座,便有二名端着茶盘的宫女一前一后的走上亭子。前一个宫女把一把釉下彩执壶放到石桌上,那壶壶腹为椭圆形,壶身通体彩绘,用褐绿相间的联珠纹组合成重叠山峦图案,画面显得洒脱奇特,颇有变化,给人一种拙朴其外,秀慧蕴内之感。后一个宫女端上来的却是三副透明的淡黄色琉璃茶碗茶托。琉璃,亦作“瑠璃”在当时是颇为珍贵稀有的。
武明空身后的魏富走到石桌前,拿起执壶,为三个茶碗蓄满了茶。沈南发现,那茶居然是黑红色的,忍不住好奇的问:“这是什么茶,怎么是这种颜色?”
武明空道:“这是由黑牡丹花瓣制成的牡丹花茶,最能养血和肝,祛瘀养颜。来,你先品品看。”
沈南也没多想,便摆着手推辞道:“这是你们女人的茶,我才不喝呢。”
沈南的话音未落,武明空便拉下脸来说道:“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先是当众砸东西使性子,现在又胆敢驳朕的赏。我看,这次若不给你些惩罚,你明天就能把贞观殿的房梁给挑了。”
武明空的声量虽然不高,但却极有威慑力。再加上,以往武明空对沈南总是和颜悦色的,这一次突然横眉冷对,令沈南颇感惊惧。
魏富去东宫办完差后便径直赶到牡丹园与武明空汇合。路上,他已从一个小太监的口中获悉了刚刚沈南砸血压计的那一幕。此刻,魏富见武明空发了怒,忙打着圆场说道:“就是嘛,皇上赏你的东西,你怎么能推辞呢?别说是牡丹花茶了,就算是牡丹花粪,皇上让你吃,你也得吃啊。沈御医,你还愣在那里作甚?还不快向皇上谢罪?”
沈南心里话说,这都是什么逻辑啊,我又不是垃圾箱,往我嘴里扔什么我都得接着。可是,他转念又一想,谁叫你到了大周朝了呢?别说是让你吃粪了,就算人家皇上想要你的命,你也不能说半个“不”字不是吗?好汉不吃眼前亏。再者说,你看你把牡丹仙子给气的,刚才还粉面含春呢,这会儿都变成萝卜缨绿了。
沈南这人是最看不得别人忧伤烦闷的,尤其是女人。当初,沈南就是在听了孟霞对她丈夫声泪俱下的控诉后心软的,哄着哄着就稀里糊涂的把人家给哄到床上去了。那一次“心软”给他带来的是一连串的挣扎矛盾和自卑惶恐。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此后沈南便时常提醒自己要hold住自己的好心。不过,此刻,看到武明空一脸的不悦,沈南还有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暗自骂道,人家好心好意的请你喝茶,你却不领情,你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吧?人家好歹也是个领导,享受皇帝级待遇。领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想到这里,沈南忙道:“皇上说的没错,我也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太过分,不但是该罚,简直是该杀!”
听沈南自认死罪,在场的三人都是一愣。
沈南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现在我肚子里已经酝酿出了两首牡丹诗,都是旷世奇作,我不忍让它们胎死腹中,所以,恳请皇上先让我把这两首诗咏出来,再送我去断头台,如何?”
武明空哈哈大笑道:“好,我倒要听听你的‘旷世奇作’。”
“多谢皇上。”沈南道,“刚才,我随婉儿姑娘先到了芙蓉榭,又游了芍药轩,因此得了第一首诗。”
沈南清了一下嗓子,吟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静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武明空拍手叫好道:“好一个‘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有气魄!”
一旁的婉儿也点头笑道:“不错,倒还没污了‘旷世奇作’这四个字。”
沈南心里话说,当然好了,这可是大诗豪刘禹锡的大作(刘禹锡《赏牡丹》)。人家刘禹锡现在还没有出生呢(出生于公元772年,也就是74年之后)。若不是我沈南穿越至此,你们怎能有福气拜读他的大作?
沈南道:“这第一首还只能算是好诗,第二首才是真正的‘奇作’。”
“哦?快说来听听。”武明空好奇的催促着。
沈南却依旧慢条斯理地说道:“原本我想,有了这第一首诗,今天我便足可以交差了。可是,刚才望见皇上您于牡丹丛里赏花的那一幕,我便又来了灵感。”
听到这里,魏富道:“哎呀,我说沈御医,你可真会卖关子。”然后他又转向武明空道:“皇上,依老奴看,您要是不把沈御医的死罪给免了,他是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