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婆子冷笑了一声,“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东西,我干嘛要去证明?”她虽然面上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但是我也发现,她还是有些心虚了。
“这只镯子是秀珍结婚的时候,我从手上摘下来给她的。我戴在身边几十年的东西,绝对不会认错。”我妈拿着那只镯子,眼底饱含着委屈。
“秋香婶子若要说这只镯子是你的,那么岂不是我很久之前就偷走了你的东西?你这也是要指责我偷了你的东西?”我妈的声音里带着悲怆,我能够感受到她心底的委屈,同时,我也深深的赶到自责。
“我是这几天才丢的,我可没说你偷,是杨秀珍偷的。”新婆子被我妈说的话震住了,她有些接不住,但是背后有孟老头撑腰,她并没有做出丝毫的让步。
“好了,你们就不要吵了。既然你们都说着这只镯子是你们自己的,那么就说说吧,这只镯子上有什么属于你们的标记。”村长见即便我妈来了,只是多了一个人加入到争辩中去之后,就做出了这个裁断。
“秀珍她妈,这只镯子暂时放我手里,你们两个人谁说对了,这只镯子就归谁。”村长无奈的说道。
我妈便将那只镯子交付到了村长的手里,村长转身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来。“老孟头,你请我来了半天,也不给我泡杯茶?”村长这样一说,孟老头立刻屁颠屁颠的进屋去给他泡茶了。
“秋香,你先说。只要你能够说出来特征,就能够证明这只镯子是你的。”村长将最先的话语权交给了新婆子,其实我心里也是有些紧张的,幸亏村长将母亲请过来了,让我自己说出这只镯子的特征,我都说不出来。
“这种镯子很普通好不好?能有什么特征啊,再说了,我戴了那么久,都忘了。”新婆子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村长也不发表意见,随即又转向了我妈,“秀珍她妈,那你来说吧。”
我妈平日里看上去软弱无能,但是在这个时候,却还是保持着淡定,“这只镯子是当初秀珍的奶奶给我的,镯子虽然普通,但这是杨家的东西,村长您将镯子拿起来仔细看看,上面有一个模糊的杨字。”
我妈的话音刚落,村长立刻就拿着镯子对着光看,他眯缝着眼睛,想要看清楚,但是好半天都没有看清楚。
“哦,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看到了,是有个杨字。”村长说完,就将目光落在新婆子的身上。
“秋香,看来这只镯子还真不是你丢的那只,你还是再好好找找吧。”村长冷冷的说道,将镯子递给了我妈。
孟老头端着泡好的茶从屋子里出来,想要将茶水递给村长,但是却被村长个拒绝了。“算了,我也不喝了,还是赶紧回去。老孟头啊,不要在屋子里闹些是非,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搭理你们。”
他说完,倒是没有多说别的话,转身就迈开腿从院子里往外走。也没有人挽留他,也没有人多说什么。
新婆子一扭身,就进了孟老头的房间,还将他也拉了进去。我和母亲两个人愣在院子里,此时真的是相顾无言。
“妈,这个……还是您拿着吧,我拿着惹是非。”我冲母亲说道,其实我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但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女儿心底的人也只有母亲,“来,我给你戴上,凡事都别往心里去。”母亲的声音很温柔,她拉着我的手,将那只镯子套在我的腕上,然后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屋里走。
“妈……”我倔强了很久,坚强了很久,但是此时在母亲这里,我突然想像个孩子一样放声的哭出来。
我趴在母亲的腿上,只是不停的啜泣着,她没有做声,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我哭着,她也哭着,但是我知道,她比我更伤心。
她一门心思是希望她的两个孩子过的要比她好,可是她没有想到,她原本以为已经找到幸福的女儿,其实只是活在幸福的表象里。
“哭吧,要是觉得心里委屈,就在妈这里哭出来。你现在是大人了,凡事都要自己面对。”母亲的声音里透出无奈,听到她这么一说,我越发的哭得伤心了。
想起嫁给孟家树的委屈,想到大嫂对我的苛刻,想到村里传出的闲言碎语,想到新婆子对我的刁难,我就觉得整个生活都看不到希望了。
“妈,这日子被法过了……”我仰起头,望着母亲说道,我才十八岁,我不想和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男人生活下去,我才十八岁,我还可以做很多事情,我不想一辈子就在这个小山村里度过。
“怎么就没法过了?你看妈好你二爸在一起,不也是过得好好的吗?秀珍,这就是女人的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哭出来就好,不用跟自己较劲儿。”
我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母亲的这套逻辑,但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用自己这套逻辑说服着她屈服于命运。
但是她不知道,我有多么的不想自己的命运只是掌控在别人的手里,我有多害怕我的人生只是随波逐流。
“妈,我心里难过。”
我的眼泪又落了出来,母亲的手那么的温柔,她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后背,任凭我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妈现在是知道了,你在这里受了不少委屈,等家树回来了就好了,秀珍,家树是个好孩子,等他回来了,妈会跟他好好说说,让他不要出去了。”
母亲的眼里也含着泪花,她只能从她的角度去想所有的问题,她不知道我心里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
“对了,村里不是要修厂子吗?你给家树发封电报过去,就说是我让他回来,他看到电报了一定会回来的。”母亲说起这件事情,眼里就冒着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