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脸埋入他的怀中，低声抽哽，没有答他的话。
她也想做一个男人的天下无双，可是做人不可以只为自己一个人活着。若是怪，只能怪自己不该生在帝王家。
这世界是公平的，她享受了常人无法享受的荣华富贵，就必然要有付出和牺牲。
他微昂头，不让眼中的泪落下。他觉得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她吸吸鼻子，退出他的怀抱，抹掉脸上的泪水，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她不想让他再为自己担心，既然选了这条路走，她就得勇敢地面对。
“无双，答应我，若是不能做拓跋飏的天下无双，就做真实的凌无双，让自己活得快活些。”
“好。我答应你。”凌无双重重地点头。
“这些日子我会一直留在宫里，直到鬼魅来接你为止。”
不亲眼看着她平安，他怎么都不会放心，他怕皇甫睿渊会做出些什么疯狂的举动。
“其实，你不用……”凌无双想拒绝，不想他夹在她和兄弟之间为难。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赵公公的声音，“王爷，皇上有请。”
皇甫睿翀向门外看了一眼，对她道：“我先走了。”
“好。”她应声，目送他离开。
她很开心，在这样的时候，她还能见见他。
她从小在深宫长大，除了与哥哥们玩在一起，她没有任何的朋友，皇甫睿翀算是她生命中唯一的至交好友。
他对她的感情，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她想，那应该只是投缘后的一种懵懂。
谁没有年轻过，冲动过，那都不能算作爱。
爱应该是经过岁月洗礼，风浪考验后的情感，也只有这样的爱才能坚韧不催。
……
皇甫睿翀随着赵公公去御书房的时候，皇甫睿渊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仍旧像以往兄弟见面一样，道：“睿翀，坐吧。”
“见过皇上。”皇甫睿翀没有直接坐下，而是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他并不觉得委屈，毕竟君臣有别。
“自家兄弟，不必多礼。”皇甫睿渊走到他的近前，弯身将他扶起。
皇甫睿翀站起，静默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见过无双了？”皇甫睿渊叹了声，问道。
“见过了。”皇甫睿翀回道。
“她与你说过什么没有？”皇甫睿渊声音有些发紧地询问道。
“皇兄想知道什么，为何不亲自去问她呢？”皇甫睿翀讥讽地反问道。
即便凌无双什么都没有说，他也猜到了，会让她那么坚决离开的原因，除了她肩上的责任以外，便是皇甫睿渊伤害了她。
“他与你说什么了？”皇甫睿渊冷了脸。
“皇兄这般恼羞成怒，是不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皇甫睿翀毫无惧意地反驳道。
“朕没有。”皇甫睿渊的眼中盛了怒意。
“皇兄，你现在也许觉得伤害的是别人，受益的是自己。谁又能保证，最后的结果最伤的不会是自己呢？”他欠了欠身，“不打扰皇兄处理政事了。”
话落，他不等皇甫睿渊开口，便向门外而去。
走出御书房那一刻，皇甫睿翀再次庆幸，好在他当初没有贪恋权势，登上皇位。
放弃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人生反而多了许多选择。
……
经过与皇甫睿翀一番话后，凌无双变得开朗了不少。
看着窗外万物复苏的景象，她弯起唇角，抬步向寝殿外走去。
她觉得皇甫睿翀说的对，若是不能做一个男人的天下无双，那就做凌无双吧。那个开心的凌无双，就如以前一样，乐观的面对人生。
宫人们看她忽然笑了，心情也跟着大好，一直近身伺候她的小宫女，建议道：“姑娘，奴婢陪您出去转转吧。”
“好。”凌无双点点头，领着小丫头向寝宫外走去。
那日，皇甫睿渊说来找她要答案，最后不但没有来，反而一连多日没有再出现过。即便，后来找了皇甫睿翀过去，他也没有出现。
凌无双想，以皇甫睿渊的睿智，很多事情都瞒不住他。
他不来，大概是因为他已经知道她见过风翎萱。
于她而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已定。不管是因为谁，或是谁的错，都是他们之间的缘分太浅，爱的不够深而已。
凌无双有些后悔来这一趟，若是不来，他们还能存在于彼此最好的年华里，如今一切都不可能了，她也没能完成皇兄给她的任务。
她告诉自己，凌无双，既然决定放下了，就当真放下，犹豫不决只能伤人伤己。
不管是爱人，还是被爱，都该是快乐的。若是万般痛苦，又何必执着？
这样的道理，她不是今日才想通，她一直都懂，却在掩埋痛苦的时候，将快乐也忘记了。
嫂嫂曾说，羡慕她的乐观，看看她如今就像是一个怨妇，简直就不像是以前的她了。
人可以长大，可以成熟，却不该自己让自己不痛快。
若不是与皇甫睿翀见的那一面，她想，她也没有这么快想通。
也许，她如今还做不到彻底的放下，她可以让自己试着放下，快乐一点，再快乐一点……
她身旁的小宫女看着她带笑的脸，心里不禁纳闷，这主子消沉了好几日，怎么今日心情就突然好了呢？
凌无双一路这看看，那瞧瞧，兴致大好。
走着走着，到御花园的时候，她蓦地收住脚步，躲到花丛后。
“姑娘？”小宫女刚一出声，她立刻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小宫女不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见御花园中一个蓝衫男子面色温淡，一个黄衣少女正嘻嘻哈哈的与男子说着什么。
她一惊，刚要对凌无双说些什么，却被她掩住了唇口，不让她出声。
凌无双看着御花园中的两个人，气得一咬牙，这两人她认得，特别是那小丫头，还在亘城街头捉弄过她。
当然，人家捉弄她的原因，是因为她捉弄了那蓝衫男子。
想了想，她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对着黄衫女子的腿弯就打了过去。
小宫女被她的举动吓得傻了眼，不但不敢再出声，反而往凌无双的身后又躲了躲，这下惹祸了。
“啊——”
黄衫女子被打得腿弯一软，就向蓝衫男子扑了过去。
男子下意识扶住她，却立刻松了手，视线敏捷地落在凌无双藏身的地方。
“谁打我？”黄衣女子一站稳，便咬着牙，四处张望。末了，没找到，便问身边的男子，“无垢，你看到人了吗？”
凌无双听她这么一问，心都提到了嗓子，她敢肯定，那个什么无垢的，看到了她。
她正担心得要命，便听男子淡定地回道：“没有。”
凌无双闻声一愣，与他对视一眼，拉着自己的小宫女便要逃跑。
可是，她腿脚利索，她的小宫女却吓到不轻，一时没注意到身边的花木，便刮出了声音。
黄衣女子闻声，蓦地转身向这边看来，将正要逃跑的两人抓个正着。
她转头，狠狠地瞪了无垢一眼，对着花丛后的两人怒喝，“给我站住。”
都被人家抓住了，凌无双也不好再逃，只能悻悻的从花丛后走了出来。
她还没怎么的，她身边的小宫女就跪了下去，颤颤巍巍的请安，“奴婢见过公主。”
凌无双闻言，又是愣了愣，先帝皇甫瑾只有她嫂嫂那么一个女儿，那这位公主是？
难道，是皇甫睿渊的妹妹——皇甫暖儿？
“不是说过，不要行这么大的礼。”皇甫暖儿皱皱眉，她并不喜欢这种大礼，这次若不是想替娘亲来看看哥哥，她也不会跑来皇宫里。
爹爹倒是理解哥哥的行为，只是娘亲一直不肯原谅哥哥利用了云姨的事情。
是以，爹爹为了不让娘亲不开心，便也不肯来看哥哥。
于是，外公给她出主意，让她来看看。
她本不喜欢皇宫的束缚，打算明日就回去了。谁知道冤家路窄，竟是遇见了在亘城“调戏”无垢的人。
皇甫暖儿眯眸打量着凌无双，问道：“你是谁？”
“告诉你有好处吗？”凌无双耸耸肩，对身边低着头，还在害怕的小宫女道：“我们走。”
话落，凌无双转身便想离开。只是，皇甫暖儿那性子，怎么可能轻易让她离开，抬手便要去抓凌无双的肩膀。
凌无双耳后生风，闪身向旁一躲，微一皱眉，问道：“公主到底想做什么？”
“刚刚是你打了我？”皇甫暖儿不悦地问道。
“是。”凌无双从来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既然是她做的，她就一定会认。
“你……”皇甫暖儿没想到她在自己的威严下，居然还敢认账。不过，随即她便笑了，拍拍凌无双的肩膀，“不错，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她喜欢坦诚的人，决定一笑泯恩仇。
凌无双愣了愣，心道这人变得还真是快，在亘城的时候，都恨不得追杀她了。
若不是皇甫暖儿将她逼得狼狈逃窜，她刚刚也不会生了想要捉弄她的心思。
本以为皇甫暖儿抓到了她，定然会不依不饶，没想到居然化敌为友了……
这一连串的变化，让凌无双觉得有些灵异。
“喂，你不愿意跟我交朋友吗？”皇甫暖儿皱皱眉，问道。
“愿意，当然愿意了。”凌无双没心机地“呵呵”笑，不想这一幕却落到了皇甫睿渊的眼中。
他有多少日子没有见过她了？
不是不想去见，只是害怕看到一脸清冷的她。
那样的她，不是真实的她，更不是他爱的她。
他远远地看着，竟是不敢抬步走过去，生怕会破坏了这一幕。
他又看了看她身旁的暖儿，心头不禁泛起苦涩。
他当真成了孤家寡人，娘亲不肯原谅他，所有亲人都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便是暖儿也说：“这里有什么好的，她还是喜欢亘城。”
一场厮杀下来，最后，他到底得到了什么？至高无上的权利吗？
不，不该是这样的，他争权夺势，为的就是改变凌无双的命运。
他亦不想一个人高处不胜寒，他一定要让她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