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大愚不但不是神经病,而且还是个教历史的小学老师,得到这样的线索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为了补充体力,我在路边吃了碗面,就去了目的地。
至于是哪所小学,具体地点,在此处不便透露,比较难找,等找到了之后,都下午了。
到了小学校门口应该是小学生下午上课的时间,然而门口却相当的冷清,我这才想起今天是周二,按照惯例,这一天学校的老师下午开会,学生们放假半天不用上课。
走近学校的传达室,我敲了敲玻璃窗,传达室正在看报纸的大爷探出头来问:“你找谁?”
我说:“请问,贵校有没有一个叫做裘大愚的老师?”
大爷连想都没想就回答说:“有啊,你找他有事儿吗?”
回答得太直接太简练,似乎裘大愚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学老师,这跟我脑中形成的神经病的印象存在偏差。
我觉得,当我向看门大爷提问之后,大爷应该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我,然后用试探的口气对我说话才对,结果是,大爷的表现太正常了,于是乎,接下去我都不知道如何发问了。
大爷合上手里的报纸:“唉,说话啊,你找裘老师有事儿吗?”
我点点头说:“是啊,我想见见裘老师,他在学校吗,在的话劳烦您给通报一声。”
大爷说:“在,刚才还看见他了,要不你进传达室坐会儿,裘老师要是回来肯定路过传达室。”
我答应着拉开纱门进了传达室,里面有点儿热,我靠近窗户坐下来,大爷爱说话,找话说:“你是学生家长?”
我摇摇头:“不是。”
大爷说:“你是裘老师的朋友?”
我想了想才说道:“算是吧,其实是我的一个朋友找裘老师问点事儿,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
大爷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他愣了一下,感觉跟我没什么共同语言,拿起报纸继续看连载小说。
干坐着是很难受的一件事情,于是我就想趁此机会跟大爷打探一下关于裘老师的情况。
千万不要小看看门大爷,大事小情,看门大爷了如指掌,趁此时机多打听一些,等到跟那个怪人见了面,也算是知己知彼。
我转了转眼珠儿问大爷说:“听说裘老师是教历史的,他现在还教书吗?”
大爷把眼睛从报纸上移开:“最近好像不怎么教书了。”
我又问:“您的意思是,裘老师以前教书,最近不再教书了是吗?”
大爷说:“我也不怎么清楚教学内部的事情,不过他仍然在学校里工作,怎么,看来你还不怎么了解裘老师。”
我点头称是,想把话题扭转到感兴趣的方面,我故意说得很婉转:“不是很了解,我的朋友跟裘老师比较熟悉,我不熟,不过……不过我听说……听说裘老师这个人……这个人有点儿怪,是吧?”
大爷听我这么说倒是愣了愣,反驳道:“没有啊,裘老师好人啊,好人一个,你怎么说他怪呢?”
我干笑了两声:“呵呵,也许只是传闻……”
大爷仿佛是想要澄清什么,打开了话匣子:“裘老师家里不富裕,但是还暗中资助三个家里贫困的孩子读书,你说是不是好人……如果你非要说他怪,那只能说裘老师这个人太好太善良了,不了解他的人觉得他有些认死理儿,有些愚,但他都是好心,有一次,学校来了个刚毕业的实习生,特别喜欢看武侠小说,裘老师从家里抱来一摞他收藏的书送给实习生,裘老师告诉实习生,不是说金庸古龙的书不好,其实多看看老舍鲁迅的文章也不错……还有一次,一个农村的孩子想要转学来这里念书,结果入学测验没有通过,裘老师就亲自去孩子家里免费辅导了一星期,结果孩子顺利入学……”
我感觉有些扯远了,就搭讪着说:“这么说来,裘老师真是个好人也是个好老师。”
大爷也说:“谁说不是呢,可是好人没好报啊,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却娶了个不知足的女人做老婆,那女人我以前见过,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狐狸精似的,她嫌裘老师的工资低,天天吵着跟裘老师闹离婚,去年这个时候吧,两个人分道扬镳,从那以后,裘老师有种看破红尘突然顿悟的感觉,他把家里大部分的积蓄都捐赠给了学校,用那些钱给教室的每一扇窗户都安装了护栏,这样小学生擦玻璃时就安全了,快要离退的校长准备把校长的位置让给他,而他却推辞了,他说他只喜欢教书,不喜欢做那些行政方面的事务……”
我问:“既然裘老师推辞了校长职务,而现在也不再教书了,那么他现在在学校里做什么工作呢?”
大爷说:“现在只是在学校里处理一些琐碎的杂事什么的,比如他最近最喜欢呆在操场边开垦出的一块小菜地里,经常一呆就是大半天。”
听了旁人对裘大愚的评价,我觉得,现实中的裘大愚似乎是一个与世无争,在小学校里自得其乐的老好人的形象。
我认为从传达室大爷口中也打听不出什么来了,于是我就离开传达室朝着操场走去,因为刚刚大爷说过,裘大愚喜欢在菜地里活动。
空旷的操场一角果然蹲着一个人,白色衬衫灰色裤子,腰里系着一条用得很旧的黄色皮带,从穿着上看也看不出奇特来。
当我慢慢接近菜地的时候我非常紧张,众所周知,患有精神病的人分俩种,一种叫做武疯子,一种叫做文疯子,我认为,可以把裘大愚归类为后者,起码后者比前者更安全一些。
很小的一块菜地,地上生长着几样蔬菜,蹲在菜地中央有一个男人,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地面,像是陷入沉思,也像是睡着了。
东方无敌和胡小宇发现裘大愚时,据说他也是蹲着睡觉,难道裘大愚有蹲着睡觉这么一种特别的习惯吗?
在距离裘大愚三米远的距离我停下脚步,低低的声音咳嗽了一下,裘大愚没有睡着,他听见动静慢慢地转过头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怪人裘大愚的脸。
怎么形容呢?
总之我有那么一点儿失望,裘大愚长的不好看也不难看,再普通不过的一张男人的脸,由于总是被太阳晒,皮肤比较黑,额头很宽,眉毛粗重,眼睛很大,鼻子没什么特点,下嘴唇有些朝外突出,应该是兜齿,也就是俗称的“地包天”,额头和下巴都比较突出,这就令裘大愚的整张脸上下突出而中间凹陷,像一个月牙儿的形状,加上他嘴唇上面蓄了短短的胡须,这副长相令我想起了主演过《司机大佬》的一个喜剧演员。
也许我形容的有点儿夸张,其实那就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的脸,放在人堆儿里就淹没了。
不管怎么说,我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来,估计是这时候裘大愚还没有犯病的原因。
跟思维正常的人沟通又有什么可担心的,这样想,我心安了不少。
短暂的僵持,我先开口问道:“你好,请问你是裘大愚老师吗?”
对面的男人慢慢地站起身来,用一种茫然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后他点点头说:“对,就是我,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