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九平方米的储藏室,只放了一张床,周围都是空空的。即便是想找一样东西自残都没有,很安全。
景煜城把林伊送进去,本想坐下陪她一会的,硬是赶出来。
“该干嘛干嘛去,别总在我眼前晃悠,我看着心烦。”林伊半推半攘,将景煜城逼出自己的地界。
储藏室的门关上了,林伊和景煜城隔着窗户对望。
景煜城还一副恋恋不舍的揪心模样,只见林伊扬唇,向他眨了眨眼睛,语气调皮的说:“记得把我的身份证和户口本收好了,等我出去,要找你拿回来的。”
景煜城苦涩的扯唇:“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收好的。”
林伊一个劲的向景煜城挥手,景煜城还是杵在那。没办法,她干脆不看他,自己在储藏室里转悠。王医生说,她现在随时都有可能发病,不确定是什么时候,所以必须隔离。隔离就隔离吧,权当这是人生的磨练,希望她从这里再出去的时候,会雨过天晴。
储藏室内,林伊都不执着了,可是储藏室外,景煜城紧张的跟什么似的。但凡一会没往储藏室里面看,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的不安尽数落入杰森眼中,杰森顿时来了胆量,走近拦住景少。
“景少。”
景煜城对杰森一点兴趣都没有。即便是暂时停滞脚步,眼睛还是时不时瞄向里面。
“干嘛。”
杰森说:“少爷一晚上都没合眼了,正好这会林小姐也没事,不如我在这看着,你去休息一会。”
林伊被关在里面,黑不隆冬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景煜城哪里有心思去睡觉,他想也没想就说:“我没事,你要是困,就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杰森哪里是自己困,他是担心景少的身体。他手上还有伤,自从林小姐出事之后,算是两天一夜都没合眼了。
抬眸,认真的说:“景少,林小姐的情况不严重,只要熬过五天,就会康复了。你实在没必要跟她一起耗着。”
景煜城狠狠的瞪了杰森一眼:“不严重?不如你进去待五天。”
杰森又没病,他干嘛进去待着。被骂,他低头,俨然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是自己多嘴了。
景煜城再一次溜达到窗户口,不是他嘴损,他是太心急了。烟瘾酒瘾都不好戒,更何况是……
储藏室的隔音效果不佳,外面的动静,林伊全听见了。尤其是景煜城和杰森的那一段对话。她只想说一个字:爽。每个女人都有想被心爱的男人宠上天的欲望,只是浑浑噩噩的过了那么多年,当这种感觉扑面袭来,她有些受宠若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就在林伊庆幸药性或许已经消失的时候,痛苦毫无预兆的席卷重来。她双手抱肩,咬牙强忍着不适。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发病了,病症比第一次来的更快更急,她完全寻不着规律。
“啊……
储藏室响起一阵低吟声,景煜城整个人都被绷紧了。他冲到窗户口,向里面张望。他看见林伊蜷缩在墙角,五官已经被痛楚折磨至扭曲状态。亲眼目睹过林伊的第一次发病,现在他的脑海里不停闪过当时的画面。
他转身看向王医生。
“王医生,我看她明显比上一次发病的时候痛苦,这……”
“这是正常现象,只要林小姐能忍过最高峰,后面症状会减缓许多。”
王医生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并没有消灭景煜城心中的不安。他抬眸,继续盯着里面。
林伊一开始控制的还挺好,可是后面像是全面爆发了,耐不住痛楚,索性用手指掐皮肤。
景煜城又看不下去了:“王医生,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被自己折磨的遍体鳞伤。”
王医生说:“即便是那样,我们也不可能半途而废。”
景煜城看着王医生的眼睛里噙着一团火。
“让我进去。”
王医生面不改色的说:“不行,病人一旦开始治疗,就不能容许任何人接触她。”
景煜城怒吼:“这里,我说了算,我让你开门。”
王医生好歹有几分身为医生的韧性,面对威胁,他站的更直了。
“林小姐现在是我的病人,我说了算。”
“你……”
景煜城和王医生吵起来了,杰森见状况不对,又担心景少会因为冲动,横冲直撞储藏室,遂看见他挪步,自己也紧跟上去。
“景少,王医生是专业的。”
景煜城双手握拳,神色缓了缓说:“放心,我有分寸。”
就在他们三个人炽热对战之际,储藏室里的状况发生了突变。林伊完全被控制,她看见窗户口有人,什么也顾不得,跑过来。窗户口有拦着的钢条,人出不来,可是手能伸出去。她修长的手尽可能的向外面伸,头发凌乱,双眼透着渴望的光芒。
“给我,给我打针,我受不了了。”
景煜城距离林伊的手只有厘米之差,他想靠近,可是理智一直在强制性约束他的双脚。
“景少,不能。”
王医生是专业的,相信他的意见,一定会没事的。景煜城闭上眼,让这句话不停萦绕在他耳边。几秒钟之后,他果断转身。
“这里交给你们了。”
杰森的担心不是没可能的,正所谓关心则乱,照他这样的火爆性子,估计再待下去,一定会不折手段把门打开,放了林伊的。治疗已经开始了,他不想这一切毁在他手里。
景煜城从储藏室离开之后,狠不下心回房间,索性躲在楼梯口待着。他坐在台阶上,往下看,心里的忐忑和盘旋而下的楼梯差不多。即便是躲得很远,林伊的嘶吼声依旧可以传过来。每一声都夹杂着对生的绝望和对死的渴求。
想到林伊的身份证和户口本,景煜城拿出手机,拨通一组号码。
“严律师,帮我做件事。”
这边储藏室,林伊与瘾魔作斗争,那边楼下大厅,景煜城跟严律师密谈。
“东西都在这,人在楼上,能办吗?”
严律师把所有的资料都看了一遍,抬头看向景煜城:“景少交待的事情,不能办也要办成。”
景煜城紧绷的心终于打开一个缺口:“好。”
几分钟之后,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严律师把东西交给景煜城。
景煜城定睛瞅了瞅:“这样就行了?”
严律师说:“说麻烦,也容易,就是盖个章的事。”
景煜城深情满满的拍了拍严律师的肩膀:“谢谢。”
严律师愣住了,一向将手下人使得溜溜的景少居然跟他说谢谢。他神情僵了好一会,才生硬的回个笑容。
楼上,动静好像停了。
景煜城支开严律师,再次回到储藏室。
“怎么样了?”
杰森说:“王医生刚才进去看了一下,林小姐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情况还不错。”
景煜城松了一口气,挪步至窗户口。
“林伊,还好吗?”
林伊软趴趴的躺在床上,听见景煜城喊她,抬眸,声音嘶哑的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景煜城皱眉,他不知道接下来林伊还要忍受多少次相同甚至是更痛彻心扉的折磨。但愿五天时间快点结束,他可以大大方方的放她出来。
考虑到林伊的身体状况,从今天起,林伊一刻都不能走出储藏室。转眼间,第一天也算结束了。夜幕降临,储藏室内的灯瓦数不高,到了晚上,室内愈加黑不隆冬的。偶尔刮来一阵风,还能听见很恐怖的声音。
景煜城知道林伊害怕孤单,索性在储藏室门外驻扎营地,陪着她。
隔着一面墙,林伊和景煜城背对着身体坐着。
景煜城说:“我给你讲个笑话。”
林伊回:“你说的笑话,确定不冷吗?”
……
嘻嘻哈哈的畅聊让折磨变成了相守,他们都很享受的呼吸着。
不知不觉中,景煜城睡着了。
“景煜城……”
林伊喊了几声,没听见回应,知道景煜城是睡着了。她也不喊他了,背靠着墙壁,满足的笑了。
景煜城总是说她这不好,那不好,搞的她都不自信了。她总觉得在他心里对她是有怨恨的,而且愤恨之余还带着些许瞧不上的情绪。所以之前的一个月相守的日子里,即便他偶尔袒露真心,她也视若不见,丝毫没有珍惜。
她后悔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希望自己会在知道景煜城要和阮梦露结婚的消息上报的那一天,大闹景园,逼着景煜城与她复合。可是一切都晚了,当时她不仅没那么做,还做了最幼稚的举动,投怀送抱于雷致远。现在,景煜城认定诺曼不是他的孩子,她又这样,估计,景煜城是不会要她了。
林伊心窝一阵抽痛,她索性不想了,闭上眼,趁着能睡着的时候,多睡一会。这样等发病的时候,还能有力气折腾折腾。
“啊……”
林伊的喊声代替了闹钟,吵醒集中营所有的人。
痛就像一记警钟,困着她,牵着景煜城,也扯着众人。
王医生说的没错,第一天和第二天是最难熬的,那种感觉简直比灼烧还痛苦。但是到底第三天,痛感减轻了,林伊也越来越能掌控几分钟间歇一次的规律。
第五天,林伊偶尔难受一会,很快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