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伊不敢乱动,只是稍微挪了挪身体,翻开资料。文件夹中,放在最前面的是亲子鉴定报告,鉴定人分别是景煜城和诺曼。林伊恍惚间失了理智。她抬眸,复杂的眸光侵吞着景煜城。
后面还有,她一次性看完。放在最后面的是她的婚史调查录。
林伊早该想到的,景煜城这么聪明的人,怀疑诺曼是他的儿子,绝对会想尽办法证实。
景煜城的手加了力度,坚硬的枪口在林伊的脑门上留下烙印。
林伊下意识闭上眼,寒颤不停。
“刚离开我,就跟别的男人有了孩子,林伊,你真有本事。”
算算时间,林伊怀诺曼的时候应该就是与他分开没多久。怎么说,他们也相爱过,他跟她分开,五年多都没找女人。可是她呢?她不仅找了男人,还跟男人结婚了。更离谱的是,他竟然觉得诺曼是他的儿子。
哇靠,差一点就戴上了绿帽子,替别人养孩子。
景煜城气不过,怒吼道:“说话呀,难道你不需要解释解释吗?”
这件事情被扒出来,林伊觉得挺好的。她忽然很放松,抬眸:“事实胜于雄辩,这些都是事实,所以即便我有三寸不烂之舌也说不清楚。”
林伊的坦然让景煜城更生气了,他的粗喘声萦绕整个车厢。
“说。”
他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林伊索性就告诉景煜城。
“跟你分开之后,我辗转去了美国。人生地不熟,身上也没有多少钱,因为想立足,所以就跟男人好上了。我怀孕之后,那男人把我甩了。为了孩子我被迫跟一位华侨好上了,可是结婚后,他知道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就跟我离婚了。我……”
“别说了!”
景煜城实在听不下去了,他骂道:“贱人,我要杀了你。”
只是看资料,他还想象不出那种画面。如今听林伊这么一说,她混乱的私生活仿佛呈现在他面前,污的他想忽视都不行。
景煜城把枪放下,一颗光滑锋利的子弹被推进枪膛待发位置。
常识,为了防止擦枪走火,枪是有保险栓的。子弹上膛后,还要拨动保险栓,解除包厢,这样枪就处于待发状态了。
林伊瞥一眼,她清楚的看见景煜城将子弹成功上膛。若是再拉动保险栓,她就死定了。她屏息,她还有孩子要养,绝对不能现在死。
“景煜城,杀了我,你就造孽了。”都这种时候了,林伊也不想跟景煜城废话,只要能够活下来,她愿意试一试。
“造孽?留下你,才是真造孽。五年前我就应该杀了你。”景煜城现在已经被愤怒抵住了胸口,说话完全不经大脑思考。五年前,她若死了,他顶多痛苦一阵子,现在指不定活的多欢。
林伊本能的握上景煜城的手,刚一触摸,就惊了。
“你的手……”
她才注意到景煜城的手受伤了,伤口只做了简单的包扎,还往外渗血呢。
景煜城才不需要她的怜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林伊从景煜城眼中看到了火花,比擦枪走火时的火花还闪眼:“诺曼是我唯一的儿子,五年前,你让我变成孤儿,现在还要让诺曼变成孤儿吗?”
景煜城冷哼:“诺曼又不是我的儿子,我才不管他好坏。”
以前他对他好,完全是看在他认为他是他的儿子。现在他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为什么要考虑他的处境。
“那你杀了我吧。”林伊的手垂落,闭上眼睛说。
“你以为我不敢吗?”景煜城的手动了动。
林伊很淡定的说:“你敢。”
景煜城拨动保险栓,枪处于待发状态。
林伊担心自己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我死了,你不需要坐牢,帮我照顾诺曼就好。”
景煜城气坏了,对于林伊的决定,他竟无力反驳。
“林伊,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你给我戴绿帽子,还让我替你养孩子?”
林伊在赌,如果景煜城杀了她,那诺曼也算是认祖归宗了。如果景煜城不杀她,她刚好可以解脱,与诺曼长相厮守。
林伊屏息,说不害怕,是假的。
“砰……”
枪真的响了,林伊在那一秒仿佛被夺去了意识,双手双脚都僵硬了。
她认为自己要和世界说再见了,可是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活着,不禁大口喘气。
其实响的那把枪是杰森的,景煜城指着林伊脑门的这一把,压根就没开炮。
景煜城卯足了劲来找林伊兴师问罪,可是罪也问了,子弹也上膛了,他人怂了。跟林伊比狠,他总是输,兴许是应了那句话:爱的越深,恨的越真,顾虑越密。
林伊死了,诺曼就是孤儿了。
景煜城把枪扔给杰森:“你和别人的孩子,自己养,我不会帮你的。”林伊说的对,当年伯母的死的确跟他有些关系。许多年过去了,有些事情他早就想明白了。他爸与林伊的妈妈相爱是在他妈去世之后,所以林伊的妈妈根本不是第三者。今天权当他还了当年欠她的人情。
车子终于停下来,林伊被扔下车。车子开走了,与她擦肩而过,她呛呛踉踉的站起来。怔怔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她第一次意识到别离。
屋漏偏逢连夜雨,下雨了,雨水打湿林伊的衣服,头发,她像一只落汤鸡行走在大马路上。林伊觉得冷,双手抱怀,一步步逼近会所。
路萱萱给林伊打电话。
“萱萱,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路萱萱担心林伊,在会所附近找她。远远看见熟悉的身影,她撑着雨伞跑过去。
“林伊。”路萱萱看见林伊失魂落魄的,心急如焚。
“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伊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抱着路萱萱。
雨越下越大了,路萱萱担心林伊再淋雨会生病,便把她带回会所。
办公室,路萱萱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林伊。
林伊坐在角落中,接过温开水,咕噜噜喝完。
路萱萱把资料都看完了,不管是亲子鉴定报告还是结婚的事情,她都觉得错的离谱。
“亲子鉴定为什么是这样?”
林伊冷着脸,从刚刚开始,就未掉过一滴眼泪。温开水的余温让她的身体有了一些知觉。
“结果很好,诺曼本来就是我的孩子。”
林伊当年离开景煜城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这个孩子跟景煜城绝对是父子,现在亲子鉴定报告上写着亲子关系百分之零。其中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错了就错了吧,反正从头至尾她都没想过要让诺曼与景煜城相认。
林伊越是淡定,路萱萱越是担心她。
“林伊,如果觉得难受,就大声哭出来,这里没有别人,我更不会笑话你。”
林伊抬眸,轻笑道:“我为什么要难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从今天开始,景煜城便不会再缠着我,缠着诺曼了。”
路萱萱情不自禁抱住林伊。
林伊以前对景煜城的感情,她不清楚。因为她们是两年前才有的交集。可是就这些日子来说,她亲眼目睹了林伊很多情绪。这些情绪几乎都与景煜城有关系。
“景煜城一直在你心里,即便你不承认,他也一直都在。人心都是肉长的,忽然间抽走生根发芽的东西,就算是铁人,也会痛的。”
路萱萱的话说中了林伊的心事,林伊撇嘴,眼泪硬是从眼眶中跑出来。她抓着路萱萱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位置:“萱萱,我这里好痛。”
妈妈说的对,爱情对她们而言,是奢望。若是想拥有,就得拿命去博。但是她现在有诺曼了,她根本不舍得拿命去争取犹如泡沫般脆弱的爱情,更不会大方到倾其所有,只为成就他心尖宠。
晚上,林伊回来的时候,诺曼还没有睡,一直在等她。
“妈妈,你终于回来了。”诺曼撒娇的拉着林伊的手。
林伊笑:“怎么那么晚还没休息?”
诺曼眨巴着闪亮的眼睛说:“妈妈没回来,我睡不着。”
林伊与诺曼睡在同一个被窝里,她搂着他说:“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吧。”
诺曼点头。
林伊给诺曼讲故事,诺曼听着听着缓缓闭上眼睛。
故事结束了,林伊俯身亲吻诺曼的额头。
诺曼动了一下,林伊小声问他:“诺曼,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妈妈骗了你,你会怪妈妈吗?”
诺曼虽然闭着眼,但是却瞄准了妈妈的脸颊,欠身吻了一下:“妈妈,我永远都不会怪您。”
被触动柔软,林伊抱紧诺曼。她不知道自己剥夺诺曼与他亲生爸爸相认的机会,到底对不对?
她希望,有一天,诺曼不会声讨她的错误。
景煜城从来不缺女人,更不缺愿意为他生孩子的女人。一大波女人排成队要给他生孩子,孩子多的组成足球队也不是问题。可是钱再多,不能为喜欢的女人花,女人再多,不是林伊,孩子会有,不是他与林伊的血脉,他统统都不乐意。
爱情真奇怪,那个人明明将你伤的遍体鳞伤,你还觉得她是香饽饽,无人能及。而他,天生的犯贱,犯林伊的贱。
但凡是跟林伊粘上关系的事情总能让他对生活失去欲望。
“少爷,还没回来?”阮梦露从楼上下来问女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