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高的山岗
有一道经久不衰的风景
定格为母亲无怨无悔的期望
日渐衰老的眸子里
每时每刻收获着子孙满堂的希望
母亲慈悲的胸怀
构建着孩儿们躲避风雨的天然良港
母亲的一针一线
缝进火辣辣的慈母心肠
看着《妈妈,再爱我一次》的电影,我哭了,哭得非常伤心。他使想起了我的母亲,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
母亲生于民国三年,从小失去母爱,姊妹三人与父亲相依为命,苦苦度日,终于成家立业。
母亲没有文化,除了认得票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在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中,母亲修炼得一颗菩萨心肠,宽容得没有对错是非。对儿女们,她更是如此,不管你忤逆孝顺,她都一视同仁,没有亲疏,没有偏见。
我们弟兄俩,我排行老幺,是母亲最心疼的一个。在集体食堂,一分到饭,母亲总是给我捞上一碗稠稠的米饭,把红薯汤留给自己和大人。记得我上小学那年,按规定,每人进食堂时必须交上一把干柴方准进门。放学回家,我没有交柴,被挡在门外。我一气之下跑回家,坐在堂屋门口放声痛哭,不知不觉我睡着了。母亲当时在伙食团煮饭当保管,吃午饭时,母亲没有看见我的影子,连饭也没吃,端着捞出的一碗米饭四处找我,终于在堂屋门坎上发现了我。看见我可怜兮兮睡着的样子,母亲抱着我放声大哭,骂守门的张姨没生过娃娃不晓得X痛。这是我听到母亲第一次骂人,骂得实在,骂得富有情感。
小学二年级时,学校号召学生开荒种地。我也不甘落后,在峰山校的悬崖上,开出了屁股大一块地,栽上油菜。一次,我站在悬崖上给油菜除草,看到油菜开花了,我兴奋得有点忘乎所以,振臂高呼。哪知我踩着的石头突然松动,连人带石滚下了悬崖。石头正好砸在我小腿的棒子骨上,痛得我昏迷了过去。看见的同学大喊救命啊,喊声正好被在竹山里耙柴的母亲听见。她急匆匆地跑到学校,看到我被砸成那个样子,心疼的泪水扑簌簌地直往外涌。她没有埋怨,只有悲伤。她和老师一起给我清洗包扎好伤口,背着我慢慢地朝家里走去。她不辞辛苦,请来医生为我疗伤。因医疗条件的限制,我的伤口感染化脓。母亲更心急如焚,四处为我求医,八方为我寻找疗伤止痛的中草药。在生活上,她更是对我无微不至地关照。她知道我喜欢吃用猫罐炖的饭,就在每天煮好猪食后,在灶头的文火里用猫罐给我炖上一罐香喷喷的米饭。大约在半个月时间里,我不能下地,母亲总是背着我去厕所大小便。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我的伤势明显好转,除了在小腿上留下一个月牙形的疤痕外,没有带来如何后遗症。事隔多年,每当我看见月牙疤痕,我就想起我那含辛茹苦的母亲,感受到母亲那菩萨一样的心肠。
读大学时,母亲总还时刻把我牵挂。记得那年天安门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母亲知道后,夜不能寐,时时刻刻都在盼望我那报平安的家书。后来母亲说,你再不来信我毛老母就要进京了,我不能没有我的幺娃子呀,没有幺娃子我老太婆活得还有啥子滋味呢?
在我受到挫折最痛苦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对母亲诉说,寻求母亲的安慰。我在黑湾小学读高小时,一次放学回家,路过深郾塘,我和同学在红薯地里打死了一只耗子,我们把耗子挂在小柏树上。在同学的鼓动下,我在耗子身上贴上字条,上面写上了两句当时认为很反动的话。第二天,字条被上农中的学生发现,交到学校。校长和班主任狠狠地批评了我,并讲了这件事的危害。后面的话可把我吓坏了,时刻都担心我会被当成反革命抓起来。晚上睡在床上,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母亲明白我的心,总是苦口婆心地安慰我说,你毕竟还是娃娃家,公安不会对你怎么样;犯了错误不要紧,改了就是好孩子。我在母亲的安慰声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在一次路线教育运动中,我担任一个村的工作组长。在评审四类分子时,由于群众的过激行动,有一个四类分子想不开上吊自杀了。当时公安局已备案,认定自杀与工作组无关。不过,我还是害怕,认为死了人可不是小事,成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回到家我将此事告诉了母亲,母亲看到我日渐消瘦魂不守舍的样子,总是劝我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男子汉大丈夫要有胆量,要拿得起放得下,别要被困难所压倒;要相信组织,相信法律,只要不是你把他整死的,我看这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事隔多年,由于政治气候的变化,死者家属四处告状,说是工作组把人整死的。检察院立案调查,又找我了解情况。当时可把我吓坏了,时刻看到戴大盖帽就有一种畏惧感。那时,我刚结婚。我把担心的事告诉妻子,不但没有得到她的安慰,她反而说了一句刻骨铭心的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了各自飞。许多年后,我仍然没有忘记这句发自妻子嘴里的无情无义的话。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是母亲,也只有母亲才能给我安慰,给我战胜困难的勇气和信心。我曾记得西哈努克说过:困难之中,最容易识别真假朋友。这是他老人家在当亡国之君前往苏联没被接纳而来到中国并受到我国领导人的热情接待时说过的一句发自肺腑的话。我认为此话接近真理,被实践检验是正确的。
母亲给我说过,她活了几十岁,哥哥从来没有给她买过一文钱东西。实事确实如此,母亲生病住院,一切费用全部是我在承担。哥哥得到母亲病重的消息,只是两手空空地来应付应付了事。但母亲从没抱怨过他,事事处处都为他着想。如果久了没见着哥哥,只要家里来人,她缝人便问哥哥的近况。记得我刚参加工作,经济比较宽裕,母亲总要把我给她买的吃的用的悄悄地分一部分给哥哥。当我知道后问母亲,给你买的你不吃不用为什么要给他时。她却说,都是我毛老母发下来的,我吃他吃都是吃我用他用都是用。既然母亲说了,我还有啥子说的呢。结婚后,妻子可看不惯这些,在我的家乡任教一年,就匆匆地调了出去。妻子最看不惯在吃饭时,哥哥的几个孩子端着饭碗瞪着大大的眼睛张着大大的嘴巴就象没有出窝的小燕子似的死死地望着阿婆的餐桌,母亲只好在孙儿孙女碗里夹上几筷子菜,看着他们就象馋嘴猫儿似的吃像,她脸上总会露出会心的微笑。这些事,妻子在我耳旁不知嘀咕了好多次。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妻子,哪个我也不好多说,只好当一个八面玲珑的磨心了。
妻子曾嘲笑我说:母亲若是早出生几百年,肯定是一个打土豪均贫富深受人民拥护和爱戴的农民领袖。妻子的话不是没有一点道理,母亲在我们弟兄姊妹四个中确实有那么一点均贫富的思想,二姐也有这样的看法。哥哥结儿媳,母亲硬要二姐把她家杀的年猪分半边给哥哥。为此,二姐夫很有意见。
母亲对自己的亲人是这样,对外人也是如此。有时看到哪个过路人没有吃饭,母亲总是让我端上满满的一碗饭送去。有时看到哪个来讨口,母亲总是毫不吝啬地装上满满一升米倒进要饭人的口袋。母亲感到莫大的欣慰就是,这些人得到好处后总忘不了说一声:这个老婆婆好呀。母亲说,这句话就足够了,我少吃一口也值得。
我的儿子出世时,母亲已是年过古稀的老人了。她从家里给我挑来十几只鸡和满满的两缸米酒,不顾年老体弱,照料坐月子的儿媳和小孙子,从无怨言。儿子在母亲的精心培养下,从小就学会了勤俭节约,关心爱护容忍他人。平时,儿子的动作有点慢,但当饭菜掉在桌上时,他比哪个的动作都快,迅速把掉了的饭菜塞进嘴里。一次,邻居的一位小女孩咬了儿子的手一口,儿子哭哭啼啼跑回家。我说人家咬你你为啥不还手,儿子却说她比我个子小不能欺负弱者要团结友爱嘛。听到儿子的话,我不知说什么好。还有一次,我带儿子去北京游玩,一天晚上我突然生病了。儿子硬要去告诉旅游团的叔叔,那时儿子才7岁,我担心晚上出去不安全,用脚把门挡住,不让他出去。儿子急了,硬是从我的腿下钻出去,为我叫来旅游团的负责人。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言教不如身教,是母亲的好品质在儿子身上的再现。母亲的在天之灵要是有知,一定是非常欣慰。
如果有来世的话,我想,母亲一定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基督徒。安息吧,母亲!我敬爱的妈妈!上帝会保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