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漫,我爱你……”他的声音很低,像是要将满腔的柔情蜜意都融化在这三个字里。
“默,我知道了。”我也爱你,无关仇恨。
“阿漫,阿漫。”
他俯下身,将她未完的话堵在了喉咙中。
她迎合着,魅惑的笑颜中,只余下一片寂然。
皇帝不早朝的消息如同蒲公英的种子,瞬间吹散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荷妃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又恢复了平静,望着清冷的宫殿,她的眼中,是看不透的淡漠,光华敛尽。
“娘娘。”
“下去吧,本宫累了。她放下了茶盏,仍然看不到任何表情。
宫女在心底叹息一声,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李清荷看着慢慢合上的殿门,站了起来,头上的流苏随着轻缓的步伐发出悦耳的碰撞之声。
长长的裙摆坠落在地上,随着她修长的身体,慢慢拖着。
那个显眼的盒子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没有上锁,因为没有这个必要,没有人会来,也不会有人关注这个不珍贵的盒子,里面放着三件首饰,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帝王的赏赐。
一只手镯,一对耳环,一支金簪。
这是她仅有的记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被模糊了,她轻轻上前,抚摸着,最后伸手打开,没有错,三件首饰静静的躺在原来的位置,而下面黑色的折叠——夜行衣。
任务失败了,她还活着。
好久没有听见那个声音,也许以后会怀念,但是,应该不会后悔,因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她甘愿当棋子,却不甘愿沦为弃棋,无法掌控命运的时候,不如赌一场,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即使新生不完全是光明,却不见得完全是黑暗。
热闹喧哗的街上,两旁商铺林立,繁华异常,两道出色的身影慢慢穿梭其中,频频引来路人瞩目,那样英俊的男子,那样清贵的气质,以及她身边的女子,嫣然婉媚如明月,倾城绝艳,回眸间万般风情无限。
两人俨然成了一道独特风景,只是在那些惊艳的目光中,君默然深沉的眼眸寒光一闪,便吓得人们连忙移开视线,拉着苏漫的手,他加快了脚步,他不喜欢这些人看她,她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苏漫故意放慢脚步,指尖轻轻滑过他的掌心。
他侧头见她得意的笑,在阳光下娇艳如百花盛放。
“阿漫。”有些无奈的语气,他看着头顶的太阳,终于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太阳毒,我们去找个地方休息。”
“你很累吗?”苏漫笑问。
“额……”他犹豫着,在她的注视下选择了摇头。
“那么我们继续吧。”
故意靠近几分,她抱着他的手臂,刚刚升起的不满烟消云散。
二楼一扇敞开的窗户上,一双眼睛静静的盯着下面街上那一幕,一层薄薄的雾气渐渐弥漫上黑亮的眸子。
脸上神情虽然无动于衷,手上拿着杯子的动作一直没有变过,视线也不曾移开过两人身影,清清静静的,这一刻,耳边那些噪杂声他也听不见去,仿佛都被屏蔽了,只传来她清脆悦耳的笑,那样的愉悦,好似穿透云霄,直绕天际。
夏天的炎热仍然没有减少两人的兴致,他额前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温柔的笑着,停下步伐,伸手替他擦拭,含情脉脉的目光,温柔得让人融化。
有些苦涩涨满了胸腔,顺着细密的血管,一点一点的蓄满,毫不怀疑会在下一刻爆发,啪的一声,手中杯子应声碎裂,茶水四溅,打湿了华贵的衣料,在袍子上留下了一大块痕迹。
夹着瓷器碎屑的指缝间,有些颤抖,腥红的液体不断滴落,在白色的衣料上渲染开朵朵妖娆的红梅。
以为不相见,便可不相恋。
却无法抑制心头那狂奔欲出的思念,如倾泻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显然,那最后的道别毫无意义,甚至幕天席地的雨帘中,她眼角落下的泪只是错觉,光影交错中,明明灭灭的记忆交替变换,执念深刻不灭。
早知相思错,何必染相思?
他后悔了,从未如此悔恨,狂奔在官道上的时刻,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他看见心底的伤口被一点一点剥开,鲜血随着马蹄的步伐一路滴落,以为到了这里会结痂,那一点点的私心,承受的便是痛彻心扉的代价。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向来都认为自己能够笑着祝福,此刻却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那只是在心存侥幸的情况之下,如同此刻,看见那明媚的笑,深情的对视,心底黑暗的部分就开始无限的延伸。
“王爷。”
一道不冷不淡的声音将他惊醒。
手上还维持着端杯子的动作,血一滴一滴落下。
“你怎么会来这里?”蕴含着怒气的声音,他将手放下去。“本王不记得什么时候允许你未经同意擅离职守。”
星魂竟然回来了?
想到方才所见那一幕,他的脸色有些深沉。
星魂在他面前坐下,盯着他面前一片狼藉:“半月不见,王爷退步不少,我在你旁边坐了足足半个时辰,竟然都没有发现。”
君默希向来很少动怒,此刻眼神也不免冷了下来,然而不等他开口星魂已经接下话:“王爷的伤口需要包扎一下。”
“不必,你怎么能回来?”
星魂盯着人来人往的集市,有些片刻,问道:“很怀念这个地方,所以就回来了,何况在王爷身边还是不错的。”
“少跟本王说这些,本王命你马上回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擅自离开。”
“王爷。”他放下手上的剑,直直看着面前的温和男子:“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些事情而已。”
两人心照不宣,君默希同样的疑虑。
“知道以后呢?还是打算让你妹妹自己一个活着。”很久,他叹息一声,并不赞同他想要做的事情,因为他太了解那个人,只要稍微风吹草动,阎王府不过多添一缕冤魂。
片刻的迟疑,他想到这段时间以来的平静,每当黑夜降临,内心始终有个声音蠢蠢欲动,总会记挂着远在千里的皇宫。
“我会活着。”
“哼。”他不信,“这个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