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股海别梦
2756000000025

第25章 霍小青情长(下) (4)

”谈及证券市场的作用,霍小青认为:“证券市场是快速运转的财富再分配机器,它不断地把财富重新分配给最有智慧和效率的参与者,因此越发达越好。”而李思恩的观点是:“实业是根。资本市场和所有现代科技设计一样,给人们带来了便利,使个体提高了效率,但同时也给社会增加了麻烦,提高了总成本,使社会总体的运行效率下降。它加快了资源配置的速度或者说效率,但却没有提高配置的质量和效果。它日益精巧复杂,但却往往不如简单粗线条来得真实实在。当然,历史只能向前发展,人类选择了不断现代化,这谁也阻止不了;迂回生产虽然浪费,但它毕竟造就了规模和精细。并且,如果没有分工、中介和专业化,社会虽然简单,但终究是小国寡民,倒也没什么意思。”这样,观点、看法的不同就在这些“当然”的转折中消失了,谈话于是得以顺利地进行下去。

1998年的元旦是星期四,李思恩他们的集训班不休息。中午下课,大家都直奔餐厅,独有李思恩返回了宿舍,因为头天晚上霍小青打电话来,说她正在北京办事,第二天中午会过来看他。

其实她是想他想得没办法,而专程赶过来的。上次她来,正好赶上下午前两节课集训班与外教座谈,李思恩没法陪她,于是就把房间钥匙给了她一把,让她或者在房间里休息等他,或者自己出去到未名湖畔逛逛。晚上临离开时,霍小青把钥匙还给李思恩,李思恩说反正有两把呢,你带走吧,以后来北京,陪朋友逛北大时,可以直接进房间歇息,因为他白天基本上不会在宿舍。这样,霍小青手里就有了一把李思恩宿舍的钥匙。这次来就派上了用场。

她已经在李思恩的宿舍里待了差不多一个上午,把服务员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间又规整了一番,给房间里添了几个小饰物,中间出去买了些水果蔬菜熟食,在小厨房里准备好了午饭,还有啤酒,只等着李思恩回来,一起共进午餐。李思恩现在几乎满脑子是英语,听的说的写的看的读的,都是,已经习惯了,所以一见到霍小青,自然又是英语招呼。俩人边吃边聊,一顿饭快吃了两小时。李思恩的口语进步很快,已经完全可以做到和霍小青对等自如地交谈。说呀聊,说到最后,霍小青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思恩,只有听的份了,以至外面走廊里嘈杂的脚步声都没有在意。结果,李思恩错过了下午上课的时间。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李思恩挥了一下手,说:“反正都是口语课,我们刚才已经练过了,下午就不用去了。”

走廊静了下来,整栋楼都静了下来。现在只有他们俩。看门的阿姨在楼下,她还兼着卖糖果副食的工作,所以不可能会脱身上楼来。

这时,坐在椅子上的霍小青站起来,坚定大方地走向坐在床边的李思恩。

四目相对,作为成年人,他们都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可谁也没想去阻止它发生。

霍小青大胆地将左手搭在李思恩的后背上,右手伸向他的左腋下,紧紧地把他拥抱在怀里,让李思恩的脸埋在她的乳沟间,然后再俯身与之亲吻。李思恩则响应着,配合着,最后变被动为主动,俩人越抱越紧。

男人要想“得”女人,就算费尽心机,也不敢说成功在握,百分之百地达到目的;而女人要想把自己“给”男人,则不用费什么事,保证会百分之百地被接受,特别是霍小青这样的女人。

就在这同一天晚上,郭槐也到北大来看李思恩,并顺便给他送来些年货。花费当然都可以报销。领导下基层,基层给领导买些土特产,甚至是高档鞋帽包、一两套服装带上,这在公司里已成惯例,内审是不管这事的。郭槐的车开进校门,在接受门卫讯问时,正好对面有一辆出租车从校园里出来,也放慢了速度,错车之间,郭总恍惚觉得出租车后座上坐着的人是霍小青。没错!出租车车窗不允许贴膜,比他的车透亮,虽然路灯下光线不如白天,但还是能够看得清对方的轮廓。相反,倒是对方可能看不见他。霍小青的身影他是永生不会忘记的,所以肯定不会弄错。但到了宿舍问李思恩,李思恩却矢口否认霍小青当天来看过他。

从李总处出来,出得北大西南校门,郭槐开始拨打霍小青的移动电话,但对方已关机。节假日当然可以关机,何况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郭槐又试着打她办公室主任的电话,说“找霍总有事商量,但她关机,知道怎么能找到她吗?”对方答复说:“霍总前一天就去上海公司总部办事了,我也不知道她具体住在上海的哪家饭店。”

就这样,霍小青跑北京的频率越来越高。她周五从深圳飞上海,有事没事地在总公司某几个部门转一转,晚上就从上海直飞到北京。

“我是有妻有女之人,而且我很爱她们。”李思恩低声说。

“我知道。你如果是个不爱家的人,我还不会这样喜欢你呢!”

“可这对你来说是矛盾的,图什么呢?”他怜香惜玉地看着她。

“你正处妙龄,还是个姑娘身,和我在一起,就不觉得吃亏吗?”一次李思恩向躺在身旁盯着他看的霍小青问。

“是吃亏!”霍小青说着闭上了眼睛,然后翻转身体,平躺着,睁开眼,望着雪白的屋顶,说:“我呢,喜欢既有事业心又有家庭责任感的男人。他越是爱自己的老婆孩子,我就越喜欢他,所以一开始这就是个矛盾,结果也肯定是苦涩的,下场是悲惨的,最终吃亏的肯定是我自己。但是我愿意。我愿意用这一切来换取这份爱的享受,并到此为止,决不会前进一步,去影响所爱的人的家庭。”

霍小青的聪敏总是出乎李思恩的预料。他尴尬地咧了咧嘴,忙岔开了话题,说:“我一走就是一年,你要是想我了怎么办?”

霍小青脱口说道:“我辞职到美国去读学位,陪你在美国待一年!”明显深思熟虑的口气。

李思恩伸过臂膀,把霍小青紧紧地拥在怀里。

“自己要是还没有家室该多好!这样的女孩子真的是今生再难遇到。”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春节过后,市里传来消息说,哈佛工商管理学院方面因故没有安排好,大家只能前往肯尼迪政治学院学习。等到正式文件传达时,班里掌声一片,只有李思恩一个人没有鼓掌。

回到房间,李思恩打电话给霍小青,说:“我的脾气比华信证券的魏总还要简单粗暴,从政不适合我。我从政非把一大批同事、领导送进监狱不可,最后会成为孤家寡人。”

霍小青则在电话那一端使劲地鼓励他:“我认为你低估自己了。在我眼里,你是个完人,你说话从不让对方难堪,控制自己情感的能力比你周围所有的人都强,包括我。”李思恩听了,轻轻地摇了摇头。

霍小青又说:“一个企业的社会功能很有限,要施展抱负,还得从政。从政惠及面广,能够影响全局。当个明官、清官、高官,造福百姓,争取万古流芳,你有这个经济基础和理想追求,应该试一试。我觉得这个机会对你来说,千载难逢,不应错过。”

霍小青的话让李思恩着实感动了好一阵子。

他何尝不想大有作为啊!但目前还没有到从政的时候。走出校门后最初几年的从政经历,那种清洁不能、混腐不甘的境地,那种关系错综、勾心斗角的疲惫,已使他痛苦至极。与其当官想着赚钱,以权谋私,立言想着赚钱,以学谋私,倒不如干脆大大方方干干净净直截了当地只挂牌从商赚钱。自己智商有限,一段时间内只能干好一样事,还是先在商界里干出点明堂后再说别的吧。所以他最终还是向公司领导说明,并通报霍小青、郭槐:“现代政治制度,一个重要的准则是,参政不议政,议政不参政。参与行政者议政,乃至整天骂自己所在的行政部门,会立即被开除。但我们那些一面蚕食国有资产一面骂共产党的官员,却非但没有被治罪,反而官却越做越大。而立法者、议政者参政,就是人大代表与政府官员一体,会使得政府向镜子里的自己问话,多此一举,根本起不到相互制衡的作用。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一个人的能力是很渺小的。厅局级以下还可以拼一拼能力,再往上走,能力与真实价值观就不太重要了。弄得不好,别说名垂千古,就是臭,也臭不了几年,几年之后就被大家忘掉了。所以尚不如趁年轻,多做点实事,能造福周围的人也就知足了。”霍小青听了他的一番话之后,再没有说过什么。

厅局级后备干部班里,像李思恩这样从企业来的,总共有7个人。他们共同语言多一些,所以是班集体里的小集体。结业前,他们听说李思恩打算退出,另外6个人曾摆下酒席,力劝他听从党安排,劝他先把白送的镀金和升官机会享用了,有什么想法学完后回来再说嘛!

李思恩没听劝。但他参加了结业及出国考试,并以全优的成绩通过,对自己、对朋友、对单位、对市里,算是有了个交待。考过试之后,他打报告给市里,说自己立志于经商办企业,不适合于从政,因此政治学院的学习就不参加了,待以后有到商学院进修的机会,再请组织给予考虑。

于是,李思恩送走了其他20位同学,独自一人,又回到了首诚证券上班。

李思恩知道,对这件事最感失望的人是霍小青。他伤了她的心。所以在之后的半年多时间里,李思恩一直有意躲着她。

一次公司工作会议之后,霍小青单独来到李思恩办公室,聊天中她突然问李思恩:“李总,您的志向到底是什么?”

一个“您”字表明,在霍小青的心里,他们两人之间已经不再如以前那么亲密。

李思恩怕她又扯上那个令其伤感的话题,于是故作轻松而言它,说:“我其实并没有什么远大志向。小时候,我没有见过我的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在我父亲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就是我自己的父亲母亲,也没有活到我结婚的时候,因此我的孩子也没有见到过她的爷爷和奶奶。为着这一层原因,我很注意自己的身体,想尽量长寿,让我的外孙也能见上我一面。当然,他或她也许并不一定愿意见我这个糟老头外公,但只要他们记事时我还能健康地活着,那就是胜利。这就是我的志向。”霍小青听后笑了,笑得很纯。

两年后,李思恩辞职离开了首诚证券公司。又过了一年,霍小青也辞职了,到美国一所著名大学攻读博士学位。临走,霍小青把她在北京花200多万元买的一套精装修高档联排别墅送给了郭槐,并劝他早日成家。

郭槐和李思恩一起到国际机场送霍小青。他因为霍小青而一直情绪低落,股市上总赔钱,工作上总出错。没了李思恩在上面关照,他的日子变得很不好过。

从机场返回的路上,李思恩开车,两个人谁都没了话说。过了收费站,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郭槐突然自言自语:“霍小青一定是不打算回来了。我羡慕你李总,有两个女人爱你;也羡慕霍小青,有两个男人爱她。只有他妈的我!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最是活得多余。”说完,他扶窗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