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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李思恩改行 (1)

偈云:风雨兼程不为权,笑失良机少赚钱。此处让出三千尺,他日还你九重天。

我们把镜头暂时再拉回到1993年。那一年发生的一个案件改变了李思恩的职业选择。

1993年6月的一天,刘嫄到江南的一个旅游名城出长差,时间是一个半月。一个多星期之后,她的丈夫李思恩休年假,也趁机来到了这座城市。

依照他们的私下策划,两个人至少可以在每个周末一同游历该城,一起浪漫几回。结婚时没有蜜月旅行,有了孩子之后更是失去了两人世界,这次正好趁机补偿补偿。

是日,李思恩到达酒店。此时,换了装的妻子已经等在了大堂。于是,他们一起来到总服务台,补办了房间加人手续,李思恩还出示了特意带来的结婚证。服务台的领班看了他们俩人一眼,微笑着对李思恩摇了摇头,意思是说没有必要看了。

因为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李思恩又没有带行李,因此夫妻二人嘀咕一下之后,就没有进房间,而是出了酒店,走过马路,拐进对面一家全市有名的穆斯林饭馆,直接用起了晚餐。这个饭馆的灯罩全是由各式各样不同颜色的羊皮做成的,它的电烤羊肉串在这个城市里最为知名。刘嫄为了等着与李思恩一起品尝,所以一直忍着没有独享。夫妻俩都觉得对方会很饿,所以抢着点,结果眼大肚子小,等勉强把所点的串子全部消灭时,已经快夜里十点了,还剩下两瓶埋了单的啤酒没有动。

结完账,李思恩右手提着这两瓶啤酒,左胳膊被刘嫄半依半架着,又走回了酒店。

进得房间,李思恩轻轻带上房门,将啤酒顺手放在床头柜上,打开电视,然后,开始迫不及待地脱衣服上床。

他想干什么,刘嫄心里最清楚。她最不满意李思恩的,就是这一点。30大几的人了,还和刚结婚时似的,依旧保持着每周两次的频率,有什么意思!遇到倒霉的时候,每晚得分给他一只胳膊搂着,他才能入睡;若是两个人有事没有睡在一起,超过一周,他就会晚上抱紧一只枕头,否则就睡不着觉。不过李思恩对此却辩解说,这是丈夫向妻子示爱和传经送宝的唯一务实方式;这条路一断,剩下的就只是友情或亲情了。所以他坚持不辍,乐此不疲,爱情周周重复,周周更新。

刘嫄依旧矜持地去淋浴间洗了澡,洗漱完毕,又在那里慢吞吞地换上睡衣,然后才走出来,并对李思恩轻声地命令:你也冲冲去!李思恩早就脱得一丝不挂,将被子掀在了一边,把场子准备停当了,哪还顾得上冲什么澡?只见他赖皮地伸出一只手,从背后揽住站在床头的刘嫄的细腰,一把将她拉倒床上,边发出低沉的吭吭声给自己打气,边往人家身上爬,同时熟练地将妻子的睡衣扣子全部解开。

就在一对点着红逗点、新鲜馒头般细嫩柔软的玉乳悠然滚现,上下阴阳接触,好戏即将开始的一霎那,房门处却突然响起“轰”的一声巨响,有人在撞门,不,确切地说是有人在用脚踹门!

房间的门锁一共有三道,但只有从里面旋转反锁,另外两道才起作用;若是房门仅仅被带上,则起作用的只是一根细细方方的小门锁舌,一般男人三脚下去,门保证能被踹开。听见这么大的响声,李思恩下意识地一骨碌从刘嫄身上滚了下来。好事被搅,他不由得恼羞成怒,恶从胆边生,跳下床,顺手就将两瓶没有开封的啤酒操起,冲向了房门。房间里只亮着床头柜上的台灯,李思恩仍然光着身子,粗壮的影子映在墙上,就好像那个愤怒的黑猩猩金刚再世。正巧,房门此时被第二脚踹开,踹门的人背着走廊的灯光一头冲了进来。李思恩没有半丝犹豫,甩开膀子,一只酒瓶子飞了出去,两米开外,正中来者眉心,那家伙只一晃就倒了下去。后面的一个人也许是为了给踹门者助跑让路,隐在了门框的后面,尚不知前者就里,随后也闪进门来,结果被李思恩的第二颗酒弹击中下巴,颏骨与瓶子同碎。

房间又重归沉寂,静得没了喘息声。借着屋内屋外的灯光,李思恩俯身看清来人身上穿着保安服装,他意识到叫酒店保安已经不管用了,于是急忙拨外线呼叫110,报警有人入室抢劫,并已被打得生死不明。

这一切仅发生在数十秒钟之内,刘嫄并没有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发生,以及这些发生的事意味着什么。她还在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李思恩,只是在李思恩开始穿短裤的时候,她才下意识地松开紧攥被子的手,多多索索地勉强给自己系上两颗睡衣扣子。

虽然接线员觉得李思恩有点大舌头,但行动迅速的110还是来了,只眨眼功夫,两个在附近巡逻的警察就到了他们房间门口。

警察先伸手进来,打开了房灯的开关。他们立即发现脚下躺着两个保安,个个满脸是血,不能说话;而站在里面的李思恩则光着膀子,裤子的前开门敞开着。没等警察发问,李思恩就将事情的经过如实叙述了一遍(当然隐去了他欲行房事的情节),很简单,很利落,也很无辜。这时又有一伙警察到了,他们封锁了走廊,对躺在地上的人和李思恩的房间,一通查验和拍照。之后,地上躺着的人就被120抬走了。

最先赶到的两个警察之一,这时才像得了胆似的,背着手,一步三摇,从容地踱进房间来。他边走边看,显得十分悠闲。突然,他回头看见了躲在双人床后面、倚着衣柜站着的刘嫄。刘嫄白天束着的长发夜里当然要散开。散开的长发此时显得有点乱。只系着两个扣子而且还错位了的睡衣,敞口处雪白的胸沟尽裸;明显向左歪扭着的衣襟,让左侧又白又嫩又大的乳房,露出了多半个,把那个警察都看傻了。

这次刘嫄的反应可比李思恩快得多。她一边用双手立即握严了两扇衣襟,一边大红着脸快步向洗手间走去。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得体,她想躲进洗手间去,趁机把自己整理得像个样子。没料想,她刚走到房间酒柜旁边,那位欣赏够了她走光的警察就突然在背后大喊:“是小姐!好哇,你们在卖淫嫖娼!全给我带走!”

靠墙站着的李思恩意识到警察可能误解了他们俩的关系,正想解释,哪成想,那边的刘嫄已愤怒地将酒柜上的一个玻璃水杯顺手操起,挥手砸向了那个喊她“小姐”的警察。她的力气没有李思恩大,准头和李思恩比也差得较远,但却机敏不相上下,厚厚的玻璃杯底,照样砸掉了警察的大盖帽,擦去了他一大块头皮。

“砸得好!”这一声来自刘嫄身边的断喝,喝住了被砸警察伸向腰间摸枪的手。一个体形高大的女警官出现在了客房的门口。说来也怪,那个被砸的警察见了她,立即像个孙子似的,哈腰拾起帽子,捂着伤口急急忙忙地往外溜,溜到门口时竟然还被那位女警察狠狠地蹬了胯骨一脚。

女警察压低声音朝他骂道:“满肚子男盗女娼的就是你自己!”

原来,她是那个男警察的老婆,也是他的头儿,其警阶至少比男警察高两级。

女警察和蔼地对刘嫄和李思恩说:“对不起,让你们受惊了!我保证今晚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们了。这件倒霉事到此结束。希望你们心情能好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吧!”说完,她向一旁招招手,后面等着的酒店服务员立即进房间开始打扫。

李思恩觉得这个女警察特能理解他此时的心。

折腾到后半夜的警察们,都聚集在酒店的小会议室里,和酒店负责人一起,开始观看酒店当天的监控录像回放。

录像一,取自酒店六层刘嫄房间门口的分镜头。

当天早晨7:00,刘嫄走出房门。她一身工装打扮,左肩挎着一个普通女包,像是要去上班。

早晨7:30,酒店服务员叶莉推车过来,打开房门整理房间,8:15离开。叶莉离开前,有一打扮入时的“女学生”进入房间,并与叶在门口处密语了一会;之后,一个50岁左右的秃顶男子也走进了这个房间。

上午11:10左右,秃顶男子和“女学生”相继离开该房间。15分钟后,服务员叶莉又推车过来,迅速地整理床铺和卫生间。

下午4:40,刘嫄回到房间。

5:20左右,刘嫄换了一身很性感的时装离去。

晚上6点不到,一个个子稍高、偏瘦的“女学生”提着一个旅行袋,在前后瞄了两眼之后,熟练地用门卡打开房门并一闪而进。此时,正好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从她身后走来,并与其擦肩而过。

3~5分钟后,一名中年男子敲门进入了这个房间。

又过了几分钟,那位擦肩而过的西装革履男子快步原路返回,并在刘嫄房间门口停了一会儿,侧耳听着什么。后来,这名男子就一直徘徊在这个楼层,手里还多了台摄像机。

晚8点左右,当手握摄像机的男子从楼层卫生间出来,回到刘嫄房间附近时,房间里的一男一女已然先后离去,双方似乎没有照面。

夜里10:20左右,李思恩夫妇相互偎依着返回房间。此时躲在走廊拐角处的西装男子,给他们俩迎面录了像。因为没用闪光灯,所以两人没察觉。

差5分11点,两名酒店保安进入视线,并用脚踹开刘嫄房间的门。

差3分11点,西装男子又来到刘嫄开着的房门前,不过这次他没有停留,而是立即大步走开,并且再未出现在监控范围内。

录像二,取自刘嫄房间内的分镜头。

出于隐秘性考虑,该镜头安装的位置似不利于俯视整个房间,它只能录到房间的部分空间。

早晨6:00正,刘嫄正在睡觉。

(这时会议室里有警察问:为什么从6点开始放,而不是更早一点?酒店负责人急忙回答:因为房间的录像是从早晨6时开始,录到夜里11时结束;早晨6点之前客人还在休息,我们得保护房内客人的隐私不是?女警官的丈夫此时开始冒汗。)

6:30,刘嫄突然醒来,并将电话听筒拿起又放下。可能她是预约了电话叫早服务。

(接下来的刘嫄洗、漱、穿衣服、出门的镜头从略不述。但除那位女警官在观察看录像的人外,所有看录像的人此刻都开始精神起来,尤其是到了刘嫄换衣服的时候,都看得很认真。)

7:30,服务员叶莉进来整理房间。

8:30开始,秃顶男人和“女学生”在床上不断地做爱。他们走后,叶莉进来收拾房间,并将“女学生”放在床上的一沓钱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看录像的人们此时精力更加集中。)

下午4:40,刘嫄回房间换衣服、出门,她似乎未发现房间有什么变化。

晚上6点多开始,有一中年男子和一瘦高“女学生”开始在客房内冲澡、做爱。男子走后,“女学生”开始熟练地整理床铺和洗手间,用旅行袋内的新床单、新浴巾换下旧的,并随身带走。

夜里10:30,李思恩夫妇进房间,脱衣服,洗澡,准备做爱。

夜里10:55,李思恩跳下床,用身边的啤酒瓶子向先后冲进房间的两个人掷去。

夜里10:57,李思恩打电话,穿裤子;刘嫄边系睡衣扣边哭。

夜里11时,房间内录像准时关闭。

会议室灯亮,来自女警察的画外音响起。

她缓缓讲道:

“这家酒店的监控录像自动更新周期为10天。10天之内无事故,前面的影像会被后面的录影渐次覆盖掉。因为酒店一直没有发生过治安案件,所以平时他们没人查验录像,监控室甚至常年只有锁头值班。一周前,新任酒店保卫科长检查监控室,才发现了酒店管理的惊人漏洞,并将违法违规情况直接向附近警署做了汇报。根据我们一周来布控的发现及涉案人员的事后交待,案情的经过大致是这样的:

“在酒店的客房部内部,存在着一个以叶莉为首的秘密卖淫团伙,总共5人,一律是客房部的年轻服务员。她们利用职务之便,冒充假期出游的大学生或公出的公司高级职员,高价出卖肉体。她们在掌握了某些常住房客的生活规律之后,会免费利用客人的房间行事,造成房间是她们租住的假相,借此向嫖客抬高自己的身价。当然,她们也会确保房客的财产安全,并分工配合,保证不会被房客所撞见。嫖客主要由叶莉的丈夫、酒店的办公室主任负责安排,多为来出差或旅游的有身份之人,当然,其中也有我们警察队伍里的腐败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