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婚姻是这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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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地下行动

刘小灵和小赵在总编办公室里站了一个钟头,总编已经被他们气成了驴,他头顶上冒着白烟,围着办公桌转了三十多圈,依然见不到停下来的迹象。

最后刘小灵忍不住了,鼓起勇气道:“总编,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呀,明天下午认捐大会就要举行了。”

一提认捐大会这四个字,总编像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屁股一撅,身体蹿到刘小灵面前:“你们还有脸提认捐大会的事呢?我告诉你们,现在有四家公司提出来要捐款,人家已经开始做前期准备了,横幅、假支票板都做好了。新闻热线通知我,有三百多个读者报名要参加认捐大会。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告诉人家,咱们这么一个大报社,好几百口子受过高等教育的成年人,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给耍了吧?不得把北京人的牙乐掉喽?”

小赵喃喃地说:“超然也不是成心想耍咱们,他和他妈真是有病啊,她们家经济状况也的确挺困难的。”

“困难的家庭多了,咱们一家报社管得过来吗?那是民政部的事。哎呦,真应了那句话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们说,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总编蹿回自己的座位,呼呼直喘。

“现在已经这样了,两个整版的报道已经发出去了,认捐大会的消息是不可能再收回来了。以我看,不如,不如咱们来个将错就错吧。”刘小灵事后才知道,她说“将错就错”这四个字时,贾七一也萌生了同样的念头。只不过一个在北京,另一个在保屁。

总编狠狠剜了他们几眼,最后颓然地捧住了脸。“这件事的真相要内部控制,你们两个知道就可以了。一旦传扬出去,咱们报社的人就全成大笨蛋了。我是总笨蛋,你们是小笨蛋,明白吗?这个认捐大会是还要开的,按原计划开,按说帮帮穷孩子也不是错,可怎么就这么别扭呢?对了,张校长和超然他爸的事怎么解决?人家能干吗?”

刘小灵思索着道:“要不我和小赵晚上请他们吃顿饭,好好商量商量。大家都是通情达理的,应该——应该没问题吧?”

“你们俩给我听着,不管使什么办法,一定要把他们搞定,千万别闹出事来,要不我饶不了你们。再补充一句,吃饭的钱不许开发票,由你们两个自己出,算是惩罚。”说完,总编烦躁地挥了挥手。

刘小灵、小赵夹着尾巴,默默地从总编办公室溜了出来。二人生怕同事们看见自己,顺着楼道边,一路小跑地冲进群工部。

超佳父子正在办公室里等他们呢,不知这爷俩从哪儿弄来些瓜子,已经磕出了一桌子的瓜子皮。看到刘小灵他们进来,超佳泰然自若地接着吃瓜子,超然却赶紧找来纸巾和废纸篓,一声不吭地将桌子打扫干净。刘小灵偷眼观察了超然一会儿,她突然明白了,这孩子真是当演员的料儿,他一直在做戏,无时无刻的牢记着自己的职责,真难为他了。

超佳拉住小赵,询问总编的意见,小赵粗略说了说经过。

超佳拧着眉毛道:“那我就白挨骂啦?我就白当陈世美啦?你们你们,你们这不是……”他忽然看见超然正凶恶地瞪着他,立刻不敢说话了。

刘小灵没搭理他们,一声不吭地坐在电脑前,建了一个word文档,然后以飞快的速度打出了一份文件。接下来便把打印出来,最后依然是满脸冷漠地把文件递给超佳,说道:“您看看吧,要是同意的话,马上签字。”

“这是什么呀?”超佳双手捧着文件,似乎手里这东西异常珍贵。

“您先看看吧。”刘小灵叹息着说。

看来超佳很久没和文字打过交道了,阅读起来颇为困难,不得不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我——超佳向报社提出投诉,原因是关于超然的报道中,有关他父亲的内容与事实有差距。双方经过友好协商,最终决定,由于超然是我儿子,超然母子又是确有困难,我——超佳放弃起诉超然和追究报社责任的权力。特此声明,声明人点点……”

“是冒号,请你在冒号后面签字。”刘小灵把签字的地方指给他看。

“那我的事就这么完啦,你们这不是要黑我吗?”超佳急了。

“那你说怎么办?话都是超然说的,我们有录音记录,不是我们胡编的。超然是你儿子,你要是告我们,首先就得告你儿子,我们顶多是连带责任。您是超然的亲生父亲,不会让孩子背一个诈骗的名声吧?再说了,明天我们就要为超然举行认捐大会了,我之所以不取消这个会,完全为了超然的前途和她们娘俩的具体困难。报社要是把超然和******问题解决了,也是为您除了一块心病吧?为了孩子为了钱,您还是签字吧。要不,真上了法院,谁倒霉还不一定呢。”刘小灵觉得自己像一个阴险的女骗子。

“那,那……”超佳看着超然,一时间又说不出话来了。

超然连看他都没看,蹑手蹑脚地走到刘小灵面前,深深地给她鞠了个躬:“谢谢你,刘阿姨,我替我妈妈、替我爸爸谢谢您和报社给我的帮助。等我将来当了演员,有了出息,我保证一定要回报社会,回报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好心人。”接着他走到小赵面前,同样深情地说:“也谢谢你,赵叔叔,请你原谅我,我不是有意要骗您们,我是没办法呀。”

刘小灵和小赵同时点了点头,冲超然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明天的认捐大会肯定能成功。

半个小时后,大家商定了认捐大会的事宜,超佳父子终于走了。

小赵忽然觉得不对,问道:“刘姐,咱们不是要请他们吃晚饭吗?”

“请他们吃饭?”刘小灵真想踹小赵一脚,这个木头脑袋。

小赵说要把关于超然的第三篇报道撤下来,先走了。头晕脑涨的刘小灵又给张校长去了电话,她先向学校和校长本人表示了歉意,然后又把报社的决定通知了对方。张校长在电话里支吾了半天,最后实在按捺不住了,恼怒地叫道:“我们学校怎么办?你们白骂啦?”

“我们可以给你们学校一份道歉函,你们可以向不明真相的老师、家长和教育局解释。我们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对孩子负责,超然家的确需要帮助,如果把这事捅出去,会对孩子造成一辈子不良影响。您是教育工作者,这一点应该比我们更清楚。算了,为了孩子,咱们做大人的就牺牲一点儿利益吧。”刘小灵有气无力地说。

“我们觉得你们没牺牲什么,就是我们倒霉。”张校长冷笑。

“我们牺牲了自尊,几百个成年人的自尊。我这么说,您保证能理解。”刘小灵叹息道。

张校长终于笑了,笑得异常开心:“我早就说你们被骗了,没错吧?没错吧?千万别小看了现在的孩子,全不白给,哪个都比恐怖分子能折腾。”说完,张校长大笑着把电话挂了。

刘小灵郁闷、彷徨、无聊,连吃五六块饼干,肚子里还是空空的。此刻她出奇地想念贾七一,如果他在身边,就有出气的地方了。掐他一顿,咬他一顿,踹上几脚,然后再拧着他的胳膊大哭上一场,可这小子偏偏跑到保屁去了。

刘小灵决定给贾七一打电话,可恶,手机一直不在服务区,难道他们三人出事啦?失踪啦?

刘小灵顾不上找贾七一出气了,原来小赵又来了。二人心情复杂地筹备起明天的认捐大会来,他们默默地工作着,一点儿兴奋的感觉都没有。

贾七一当然没有失踪,就在刘小灵打电话的时候,总经理正陪了他们三人吃饭呢。原来总经理担心这三人一旦远离自己的视线,就会干出些不法的事来。干脆来了个全程陪送,一直要陪到他们睡觉。由于饭店的包间在半地下室,所以贾七一电话总不在服务区。

四个人吃得很沉闷,贾七一早就偷偷嘱咐过舅舅,什么也别说,言多必失,舅舅只得闷头苦吃。贾六六在总经理心目中是黑道大哥,自然只能不苟言笑。只有贾七一有一句没一句地陪总经理瞎聊,时不时地敲打他几句。

总经理的确是非常苦闷,酒到杯干,根本不用劝。喝到半个小时,总经理的舌头就耷拉在下巴上了,而且话也出奇地多,满嘴为自己欠债不还找理由,三人的耳朵都听木了。

贾七一决定转变话题,于是问道:“总经理,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我以前是国家干部,科级的,一念之差呀,一念之差!要不,现在最少是处极了。”总经理摇着头说。

贾七一等人不再说话了,他们知道,开个头就可以了,以后的话自然会从他嘴里流出来。

果然总经理捧着酒瓶子道:“真难哪儿,做人真难,下辈子绝对不当人了。我当狗,当哈巴狗,往女人怀里一躺,天天吃好的喝好的,上厕所都有人带着去,不用操心,多舒服!”

舅舅伸出大拇指道:“对,老总说得对,咳!我也不想当人了,我穷怕了。本以为这回能挣点儿钱,结果,咳!”

“你以为就穷人的日子难过呀?是人都不容易。瞧瞧兄弟我,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可以了吧?毕业后,兄弟就分到机关里去了,政府机关,大楼跟监狱似的,特气派。咳!等一进去我才知道,机关的日子比蹲监狱都难受,上午喝茶聊天,聊天得聊不认识的人,万一聊到认识的,就坏了。说人家坏话不行,夸人家也不行,万一对面这位跟他不对付呢?下午一般都是学习时间,学习中央文件,省级命令,地级指示,全是红头的,永远学不完。晚上就比看谁走得晚,谁走得晚谁积极,早晚能被领导看中喽。破单位!我二十三岁上班,二十四就想退休了。”总经理干脆把双腿放在另一张椅子上,样子很舒服。

贾七一哈哈笑道:“我看你现在干得挺来劲儿的呀。”

“我真退休了,我三十二那年就办退休手续了,内退。提前退休就是为了想干点儿事业,后来兄弟就去油田啦。兄弟在油田承包了四口废油井,挣了好几百万呢。”总经理忽然眉飞色舞了。

众人不禁一呆,承包废油井怎么还会赚几百万呢?

总经理无限眷恋地摇着头:“那几年真好啊,政策松,当官的还不算太贪,出点儿血就有人给你使劲。嘿嘿,什么他妈废油井啊?全是高产井。你们信不信,我就出了三万块钱,高产井在他手里就被报废了。油田本来是想把报废的油井承包给个人,为了减轻负担,回笼资金,一般人承包油井就是撞大运,万一碰上一口好井就能发点儿小财。可兄弟弄了四口宝井,一天能出一、二百吨油,发财啦,发大财啦。哈哈……”

贾六六和贾七一对望一眼,没言语。舅舅憋不住话,马上问道:“总经理,您不是建筑公司的老板吗?”

“我办建筑公司的钱是哪儿来的?是国家的油田给我的。后来我又在外企当了一年多经理,可给老外打工,我心里不痛快,老觉得自己是个洋买办。后来我把老外踢了,自己开了家公司。现在好啦,我把钱都还给国家啦,我都垫进去啦。”总经理又哈哈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你们知道当时我接这个工程的时候有多难吗?七、八家单位盯着呀,都以为能挣大钱呢。兄弟聪明,一没行贿,二没带着领导****,硬是把这个活儿接下来了。”

贾七一对做生意的事向来有兴趣,赶紧追问:“你怎么干的?”

“做买卖跟打仗一样,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我托人一打听,领导是个超级书画爱好者,都入了迷了。人家的办公室就是个画室,有事没事都爱写几笔。所以兄弟我在保屁买下了一家书画店,每个月定期地到领导家收字画去。花钱不多,几百块钱一幅,可领导是真高兴啊,跟吃了蜜蜂屎似的。三个月后,招标会上兄弟我的公司就中标了,堂堂正正地把工程拿了过来。咳,领导要是再呆两年,保屁门一建成,我就真成了特大款了。真有那天,你们可着保屁市找,也找不出比我更有钱的来,咱建的是世界上最大的屁股。”总经理得意地转着酒杯,酒水在杯中一个劲逛荡,好几次都差点泼出来。

“开工以后。你是不是接着收他的字画啊?”贾七一问。

“接着收,可领导一走我就不收了,没用了。虽说是平级调动,可这是背心改乳罩,位置一样,内容不一样啊。那小子跑到南方当官去了,在本地根本没人买他的帐了。”

“那字画呢?”

“烧啦。就那破东西,留着它干嘛呀?”总经理叹息一声:“哪来的钱又回哪去了,我把钱都贡献给保屁的建设了,能把本儿拿回来就不错了。”

贾六六装出一副老大的派头:“你给谁了?我看见你那个工程了,狗屁效益都没有吧?”

总经理眨巴眨巴眼睛,又喝掉一杯酒。“对,我就成全了一个官僚。”

“可你害苦了一帮民工啊!”贾七一半阴半阳地说。

“我想办法,想办法!”总经理忽然显出疲态,半趴在桌子上,喃喃地说:“明天,明天咱们再说。”

不管地球上会发生多少事,太阳总要照常升起。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北京和保屁有两件荒诞的小事同时上演着。

刘小灵头天十点多才回家,认捐大会的所有物品都准备好了。三米乘五米的招贴画,画面上是超然凄丽的面孔。四家公司送来的象征捐助的大支票板,共七万元。所有当场领导的席位安排,发言顺序。十五米长的彩色横幅,以及指示牌、签到簿、名片盒等等等。

第二天一早,刘小灵把报社最大的面包车弄了出来,走了两车,才把所有物品运到了烤鸭店。上午小赵拉来两个报社的摄影记者,在场地中安排四、五个摄影机位。两名摄影记者不名真相,边拾掇机器边赞叹小赵的运气。

这个说:“小赵,人要是走运,山都拦不住。上次你采访了山西瞒报事故的小煤窑,这回又找到个北京的白毛女,不白毛孩子。又要获奖啦。”

那个道:“新鲜,怎么好的新闻线索都被你捞去了?将来当了名记,别忘了拉兄弟一把。”

小赵阴沉着脸不说话,这才叫哑巴吃黄连呢。

在保屁,贾六六三人不到八点就被总经理从招待所揪了出来,大家清楚总经理是不放心他们的为人。于是四人同驾一车,总经理一口气把车开出了保屁市区,转眼便进入了错综复杂的农村乡间小路。

贾六六终归是文人,胆小,刚出市区脸色就发绿了。贾七一则大大咧咧地说:“总经理呀,你们不会把我们当猪仔卖到澳洲去吧?嘿嘿,反正我们的人中午见不到我们,没准就要采取行动啦。”

总经理苦笑道:“我怎么敢呢,过一会儿您就全明白了。”

此时汽车开进一个破旧的小村子,从北村口一直开到南村口,在最偏僻的一个院子前停下了。总经理在驾驶座长出了几口气,似乎在稳定情绪,突然他狠狠踹开车门,毅然决然地向院门走去。

贾六六等人觉得蹊跷,也不得不跟着下车。贾七一担心总经理背后使坏,寸步不落地跟在他身后。贾六六和舅舅不能让贾七一独自冒险,四人鱼贯而入,跟排着队似的。

这是个典型的华北农村的土院,东南西三面是干打垒的土墙,北面是是一串小平房,平房后有个不大的后院,平房前是一个光秃秃的院落,院落的中间是自来水池子。由于天太冷,池子已经冻成半人多高的冰坨子了。

四人刚一进门,就见一条半人高的大狼狗静悄悄地蹲在门后,狗视眈眈地盯着他们。贾六六顿时觉得后背上直冒凉气,咬人的狗不露齿啊,看来这条狗是专门咬人的。

总经理轻轻咳嗽了两声,平房的门开了,两个大胖子出现在门口,这俩家伙雄壮得厉害,站在一处正好在门口堵了严严实实。

总经理干笑两声,自我介绍道:“我是吴行长介绍来的,听说你们这儿的业务办得特别快。”

大胖子点点头,似乎知道这件事。二人稍微站开了些,门口让出了一条缝儿,四人侧着身子才勉强通过。

大家进屋一看,发现这里的确是一个农家户,土炕、方桌、条凳、鸡毛掸子、领袖画像,一样都不少。唯一的区别是,屋子的北墙上靠着两个一米多高的铁皮保险柜,不仔细观察,就跟两个大衣柜似的。

四人刚刚站定,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瘦子,悠闲地从里间屋走了出来。总经理恭恭敬敬地递上名片,小声道:“老吴应该通知您了。”

八字胡看看名片,悠然地点点头:“对,他是给我打过电话,如此说来,你的信誉应该没问题。说吧,你想抵押什么?”

“一套房子,一套保险。”总经理从随身的皮包里拿一大叠文件,花花绿绿地摊在土炕上。“东西我都带来了,请您过目。房子一百四十平米,是建筑面积,在永华路上,人民公园旁边,板楼,全朝阳的。保险是我闺女出生的时候,我给她上的,本来是准备给她上大学使的,二十万的底金,实际上就是存款,每年都有分红。现在我急着用钱,在保险公司办起来太慢了。”

八字胡仔细看了看各种单据,然后双手抱在脑后道:“到我这儿来的都有急事,说吧,想抵多少钱?”

总经理咬了咬牙,闷声闷气地说:“五十万。”

“永华路那边的房子不如以前值钱了,从长远看,咱们国家的房地产已经有泡沫倾向了。所以房子不能做长期投资,进到我手里就得卖掉。至于提前提取保险金吗,肯定还要扣除一部分费用,除非我把保险整个接过来,可我又没闺女,所以也得卖。四十万吧,就四十万了。”八字胡的分析入情入理,其说话的口气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永华路的房子还没有掉价呢,现在依然是2600一平米,光我这套房子就值三十多万呢。”总经理两眼通红。

八字胡冷笑一声:“再怎么说也是二手房啦,将来卖起来也不方便。算了吧,我这人好说话,谁让你是老吴介绍来的呢。四十三万,多一分都没有了。不同意,您就请回。”说着,八字胡向外伸了伸手,做出要送客的样子。

总经理嘿嘿了两声,单拳往大腿上一捶:“就这么着吧。”

此时贾六六等人终于明白了,这是一家地下当铺,看样子还是财大气粗的。

八字胡立刻找出一份打印好的合同,飞快地签上几组数字,嘴里解释道:“三个月,三个月之内拿四十六万来把手续赎回去。三个月之后咱们就要正式办理过户啦,您的房子、保险可就是我的啦。另外请您把身份证留下,过户的时候要用,用完了自然就还你。”说完,他将合同递给总经理。

总经理找出笔来签字,贾六六明显地觉得总经理的两条腿在哆嗦,连手都有点颤悠了。

签完字,八字胡向其中一个胖子使了个眼色,胖子拉开保险柜。贾六六等人眼前一亮,保险柜里光辉如锦,灿烂无比,全是钱!胖子从容不迫地数出四十三摞现金,堆在桌子上。

八字胡指了指钱:“咱们先小人后君子,钱一拿走就不能反悔。反悔了是什么后果,你自己清楚。”

总经理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我明白,我明白,绝不反悔。”

八字胡露出了笑容:“那就请吧。我说,你们俩把这四人送出去,看好了狗。”说完,八字胡迈着方步进里屋了。

总经理将现金统统装进皮包,然后随着两个大胖子出门。此时门后的大狗已经站起来了,其中一个胖子赶紧跑过去,用身子把狗眼挡住。

贾六六唏嘘不已地在后面跟着,这回来保屁算是开眼了。早听过农村有地下钱庄、地下当铺,总算见到了。贾六六盘算着,下一本小说有的可写啦,就写一本《当代票号》,绝对赚钱。

四人的车刚开出村子,舅舅忽然感慨起来:“真是条好狗啊!看家护院就得用这种狗。”

众人各怀心腹事,半天也没人答腔。

走出很远,总经理停下车,对舅舅道:“老张,你看见了吧。我现在除了这辆车以外可什么都没有啦,我连我闺女上大学的保险都押出去啦,以后房子是不是我的都不好说了。咱们可都是有孩子的人,你可不能再逼啦,再逼我,我那闺女可就成孤儿啦。”

舅舅眨巴着眼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不是来逼你给钱的,我是想给你报个信,加点小心。”

总经理苦笑道:“行啦行啦,我已经够小心的了。我今天出门前,把我闺女锁到卫生间里去了,她出不来。”

“那就好,那就好,拿回四十万去,我就能和乡亲们交代了,能过年啦。”舅舅欣慰地说。

“四十万?你……”总经理气得哼了一声。“昨天你们几位不是没看见吧,人家都要把死人抬我们家去了。这次只能给你们二十万,你们就当是放我一马还不行?全给了你们,他们要是真把我从财政局的楼说扔下去,怎么办?剩下的钱,你们还要不要了?”

舅舅看了看贾六六他们,贾七一大手一挥,豪迈地说:“行,看样子你也是个实在人,我们就给你这个面子。剩下的钱几时给?”

“跟你们实话实说吧,财政局也觉得挺对不起我的,再说工程干到这份儿上了,怎么着也得干完喽。所以他们答应了,春节后再给我拨一部分工程款。可现在离春节还一个月呢,不赶趟了。所以我才冒这个险,春节后吧,咱们等财政局的钱到了,我再分批分拨地给你们。”

贾七一摸了摸钱包:“那就再信你一回。现在找一家银行,那二十万的款子打到我的卡上去,然后我们就回北京。”

“那我儿子呢?”舅舅忽然叫了起来。

贾六六清了清嗓子,耷拉着眉毛道:“先拿到钱,回头再跟他们见面。”

舅舅心里没底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总经理却认为这些人保证是兵分两路,另一路由舅舅的儿子带领,于是更胆怯了。

进了城,总经理忽然想起了什么,扭脸问贾六六道:“老大,你们替人要帐,抽多少头啊?”

贾六六不清楚讨债的行情,贾七一怕他漏馅,马上接口道:“这是我们的商业秘密,一般情况下是四六分帐。老张的事,多少有点儿公益色彩,所以比例会低一些。”

“是,是,你们还挺有社会责任感的。”总经理嘿嘿笑了两声:“将来我要是弄不回钱,几位能不能接这个活儿呢?”

贾七一转了转眼珠子,假装严肃地说:“兄弟,哪条道上都有自己的规矩,我们的业务范围就在北京。要是把手伸到别人被窝里去,搞不好就有麻烦了。你要是想找人帮你讨债,最好找保屁当地的老大,绝对保险。”

“对对,对。”总经理挑起了大指,钦佩万分:“不抢别人的饭碗,老大不愧是江湖上混的,真是信用,有义气。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