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到了十一点多钟老杨就把抽水泵停了,本来听着马达声睡着了的,现在声音没有了,反而不习惯了。英姑睡得晚,现在停了正好睡觉,墨莲怕吵着英姑,不敢总是翻身,便仰头看着窗外的星空,星星一明一暗的,墨莲不知道怎么地便想起贺青云来,想着和他在一起的一点一滴,想着他说的每句话,想着他的每一个表情,满天的星空渐渐化成了贺青云的脸,他那一双不算大的眼睛,像能洞析人的心理;他有挺直的鼻梁,为人一定正直;他的嘴唇如塘里的菱角,外形棱角分别,话语如果实般芳香……墨莲便有些后悔,为什么今晚要拒绝他明天来呐,明明自己也是希望天天看见他的。
希望天天看见他!墨莲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她喜欢贺青云。就像初中时,她喜欢马可一样。见着马可会很开心,马可不和她讲话会很失落,常常会莫名其妙就想到马可,常常一遍遍回想他们相处的细节……自己以为那只是友谊,却原来,自己一直喜欢马可。
可是,马可和自己就像天边两颗滑过的流星,或许曾经相交过,但随着彼此的运行,会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梦里,墨莲又看见了马可,马可走在墨莲的前面,挥着一根枯枝,将面前成堆的蛇赶走,又回过头笑:“墨莲,不要怕,有我保护你!”
醒来后墨莲一阵惆怅,幸好,现在有贺青云。
昨天大家就把鱼网在水下布好了,今天一早,鱼厂的男同志们都穿着连体齐胸的背带下水服,检查鱼网的状况。过了不久,碧波湖热闹起来,络绎不绝的鱼贩子们纷纷骑着三轮车赶来了,他们互相打着招呼,询问生意近况,又或是与鱼厂的人攀谈着,期待等会能多拿些好货。
墨莲拿了本子负责登记、记账,早到的鱼贩自然能先拿到鱼,墨莲便成了鱼贩们瞩目的对象,刚开始墨莲还有些不自在,只垂着头干活,但后来鱼贩们都围着墨莲,争先恐后报着自己所要的数目,谁也不提她头上的角,像没看到似的。
到了九点多钟,开始起网了,男人们在水里拉着鱼网往上拉,随着丝网渐渐露出水面,银白的鱼儿在鱼网里跳跃着,鱼贩们赶紧上前帮忙拉扯,随后又由人员负责过秤,再进行分配。第一次收网发觉鱼儿不错,数目不少,鱼儿也大,于是鱼厂和鱼贩们都放了心,紧接着又去收第二网。
墨莲正忙着,总觉得有双眼睛注视着自己,抬头一看,却是贺青云。见墨莲看他,贺青云便靠了过来问她需要帮忙么。墨莲摇摇头问他现在怎么有空来。贺青云说店子由胖军帮忙看着,阳光城的朋友们派他来弄几条新鲜鱼回去做火锅吃。墨莲说你等会,我忙完这阵给你弄几条去。贺青云说不用了,已经给老杨说过了,等下一网拉起来就先挑几条。墨莲点了点头,继续记账,因是第一次做,有些手忙脚乱的,又有些鱼贩插队,更是着急,汗水都下来了。贺青云便让人排好队一个人来,又帮她记着数,再小声地提示着她,见她满脸汗又掏出了纸巾给墨莲。
旁边便有鱼贩笑道:“瞧这小两口子多恩爱啊。”
墨莲不由连脸带耳朵尖都红了起来,连忙解释:“不,不是两口子。”
鱼贩们又笑了:“原来是在谈朋友啊,今天是朋友,明天就能成两口子了。”大家哈哈大笑,称结婚时定要请他们来喝酒。
贺青云在一旁只是笑,半句不解释,墨莲想解释,但又怕显得欲盖弥彰,更引得大家调笑,只得垂头不语,一脸难为情。这时第二网已经收网,老杨提了几尾鱼递给贺青云,听见鱼贩们话,叫道:“你们倒是会打趣,就想讨酒喝,怎么不说先给红包?”
鱼贩接话说:“红包好说,先发红鸡蛋,吃了红鸡蛋就给红包。”
老杨笑道:“红鸡蛋我多得是,还都是草生鸡蛋咧,来来,红包快拿来。”一班人便调笑着,墨莲羞得听不下去了,见已登记得差不多了,问贺青云什么时候回,贺青云说:“等会便走,你自个忙去吧。”墨莲便扭头到河岸看收网去了,贺青云提着几尾鱼却不着急着走,跟老杨随口接了几句话,目光便一直追随着墨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