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这样好心来看我和小王子。”卫子夫高坐殿堂,满腹威仪。
阿娇不予介怀,也径直走上殿,不耐子夫招呼,便和子夫平起平坐,“妹妹这是什么话,你身怀陛下龙种必然功不可没,本宫来看看你也是应当的。”
“是吗?”子夫蔑视,“我是一个歌女,这是娘娘先前让我永远记住的话,自从我进宫开始,娘娘就在不断贬低我,突然来这样一个转变,你莫怪妹妹适应不过来,怠慢了姐姐。”
“妹妹是在刻意针对本宫吗?”阿娇端起桌案上的茶,生噙了一口。
“怎么敢,姐姐贵为皇后,能绑架妹妹的弟弟,妹妹怎么敢针对你呢?”
“哦。”阿娇抿嘴浅笑,“妹妹,那是本宫的母亲误会了,才会做出失仪的事,妹妹不会耿耿于怀吧!”
“只是误会吗?绑架我的弟弟,把他抓到堂邑侯府严刑拷打,要不是弟弟好友前来禀报,我想我弟弟已经命丧你家了吧!”
“妹妹,无凭无据的话可别乱说,都说是我母亲误会了,你还想本宫多做解释吗?”
“你少装了,馆陶是你的母亲,你能保证这件事和你无关。”
“你怎么想,我无所谓,可本宫告诉你,在这宫里,终究本宫是主,请你的言辞放尊重点。”
“这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善待我们陈皇后。”子夫鄙夷,命来随身婢女,“来人,把陛下赏给我的西域葡萄拿来,给我们的陈皇后尝尝,妹妹想姐姐大概还没尝过吧!”
看到子夫并不友善,阿娇也无须再言,阻止随身婢女,“不必了,本宫来只是要告诉你,深宫园苇有你不懂的阴谋,你最好小心点。”
说完,阿娇便在应嬷嬷的搀扶下淡定离去。
子夫在他身后恼羞成怒,“你这话什么意思,陈阿娇,你对我弟弟恶毒,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你想怎么对我就尽管来啊!我一定不会屈服的。”
子夫坍塌在地,她温情的扶着肚子,那里有她的生命,为了这个生命,她一定要在这个深宫中生存下来,尽管在她进入宫门的第一天,她就知道了这里的生活有多艰难。
建元二年三月初三(公元前139年)
“贱婢,敢勾搭我的男人,不知天高地厚。”
当阿娇见着刘彻牵着子夫走进未央宫的那刻,阿娇的愤怒就到了极点,见着楚楚可人的子夫便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那会儿,子夫好是委屈,扶着脸,“奴婢,奴婢只是……”
子夫向刘彻求救,可他伫立在哪里,平静如湖水般庸散,这就是她动心的男人吗?子夫感到一丝受骗的凄凉。
“你是做什么的,如实告知本宫,本宫倒要看看陛下的新欢是什么货色。”阿娇面露狰狞,怒斥子夫。
“我只是……,只是平阳公主府中一名歌妓。”
“原来是个歌妓啊!”阿娇嘴吐不屑,对着刘彻故意加强了语气。
刘彻有些看不下去,“阿娇,不可胡闹。”
阿娇就迎上他,“我胡闹,那堂堂帝王倾心三等奴婢,可知身份尊贵。”
刘彻不支声,端起茶杯高举,遮住了脸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你不说话就不要怪臣妾自作主张,我要好好款待这个歌妓,好让后人学会什么叫身份有别。”阿娇对着刘彻信誓旦旦,“来人,抓住她,让臣妾替皇上掌嘴。”
“啪啪啪……”几声迅猛的声音,刘彻没有巡视,只是阿娇骄傲的看着子夫,她已经红透了脸颊。
阿娇不甚得意,她想只要有她在,刘彻就不能沾腥。
子夫自是伤透了心,从平阳侯府出来,她就以为自己已经飞上枝头,可现在,看刘彻没有怜悯的表情,她才知道,自己的一份痴情该是覆水东流了,她怒瞪着眼,以示不服。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是大汉皇后,你要明白大肆怒意是犯罪的。”阿娇道。
“奴婢可不敢,自古主为上,婢为下,奴婢知道身份卑微,不敢望皇上垂怜。”
“你这是何话,你难道想我再行酷刑吗?”
那刻,子夫傲而不娇的直立,眼神直直盯着武帝刘彻,置泪于眶而不落。
看得刘彻罪过之心萌生,转而对向陈阿娇, “阿娇,你给朕两分面子,速速退去。”
“退?”阿娇自小荣宠娇贵,自是她叫人退的机会,现在自己一心扶持的丈夫竟然叫她“退”,她面露不详,“要不是我,你刘彻也不过是一个家宠,你现在竟然有胆管制我,要不是我,你何以登帝位,享荣华无度。”
那刻,刘彻顿时面露惨色,如坐针毡,百口莫辩之余只得尽情于不卑不亢,无悲无喜之中。
阿娇见丈夫已露领略之意,自料不便再伤,瞬即转调,“你别怕,你如能顺我意,达我愿,你自可高枕无忧,如若不然,你就坐等灭亡吧!”
恰是安慰的话变成了刘彻耳熟能详的扬威,他在里面感到很痛苦,痛苦了很久,他想自己何时能逃出阿娇扶持的禁锢,能以真男人的身份配上这帝位。但他知道,这一切已经注定,阿娇对他的帝位有着不可抹杀的影响。
刘彻还未成为太子之前,他的祖母,自己父亲汉景帝……刘启的母亲窦太后……窦漪房就视他为坐上针毡,眼中刺。一心想立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刘武为太子,尚且连自己的亲生儿子……汉景帝刘启都嗤之以鼻,百般挑剔,又何况是他这个失宠美人的儿子。
若不是陈阿娇的钟情,娇滴滴的恳求外祖母窦太后护刘彻登位,他何德何能坐上武帝宝座。
他尚知自己的父亲……汉景帝刘启早已立自己的庶出的长子刘荣为太子,若不是阿娇母亲……馆陶长公主追求女旺母贵,他何德何能能压倒群雄,以“第十子”的身份荣登太子之位。
如今,他依旧仰仗陈阿娇有窦太皇太后的宠爱才能稳坐泰山,断然不敢贸然得罪阿娇。
可对于子夫,人生若自如初见,他便可对她一如既往,只是有何事西风悲画卷呢?
建元二年三月初三(公元前139年),刘彻循例到渭水河畔行“修禊”的开春祭典,以保国泰民安,本是轻浮****的刘彻早听说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平阳公主有“聚交天下美人儿”的蠢蠢之思,为探美人为何物,刘彻重声宣来自己的左膀右臂,武将李敢,文将李得意,“朕闻平阳侯府数日歌声缭绕,定有喜事,朕就借此机会循例,有望喜上添光,杨得意你立马传朕旨意,绕道平阳侯府。”
听说弟弟要来的平阳公主自是喜出望外,自己准备已久的宫廷美女即将登场,她雀跃不已,只命属下准备好了一切。
待武帝一来,平阳公主就殷勤有加,挽住帝腕,不禁扶笑连连,“皇弟几日不见,怎可如此消瘦。”
刘彻叹来,“皇姐不知,阿娇皇后近日越叫放纵,扰的皇弟终日不得寝,自是消瘦了些。”
平阳公主捂嘴腥笑,“皇弟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了吧!”
刘彻不语,一切置于不言中。
“皇弟今儿来我这儿,皇姐定不会亏待。”随即,平阳公主就命来侍从,“来人,皇弟舟车劳累,毗邻侯府令府内蓬荜生辉,赶紧命人制备酒菜,叫众美女奉上。”
平阳公主挑眉笑来,殷桃密嘴,显出一番别有用心之态,刘彻就指着平阳傻笑,自是夸赞平阳得朕心意。
“皇姐,最近可好。”坐等美女之时,刘彻便挑杯问来。
“好好好,得皇弟挂心,皇姐领情了。”
“那,忙乎?”刘彻有些心急,有些语无伦次。
平阳就故作镇定,“不忙,容皇弟操心,皇姐有愧呀!”
“皇姐见笑。”刘彻无应对,随即举杯狂饮,透过衣袖横扫门拦处,见无一人,自是有些失望。
然而这动作被平阳公主察觉了,她就见缝插针,“皇弟可落下什么东西,是否可贵,若是可贵,皇姐立马叫人寻去。”
刘彻摇头,又是一番打探,依旧见我一人。
平阳公主忍不住,哈哈笑来,“皇弟若非是挂念美色。”
刘彻当即红了脸颊,“皇姐怎可如此说朕,朕是好心探望,若是皇姐不愿,朕走便是。”
见刘彻起步欲走,平阳赶紧俯身抓住刘彻,“好好好,是皇姐胡诌了,皇姐道歉。”
把刘彻拉回位子,平阳公主就挥手示意美女出场,“现在我便奉上礼物容皇弟笑纳,还望皇弟原谅皇姐的不是。”
刘彻扶笑连连,自觉让皇姐给了台阶下,忙委身坐下,对着门拦又是一番打探。
只听一曲琴瑟和鸣缓缓来,一群金枝姗姗来迟,卖弄舞姿,个个浓妆艳抹,惹来刘彻连连作呕。
连忙挥手示意皇姐,“皇姐的礼,朕笑纳了,只是今日时日已晚,朕不便久留。”
平阳见刘彻要走,急切拉住他在耳边鸟语,“皇弟就没有一个上眼的吗?”
刘彻同是在平阳耳畔鸟语,“容皇姐费神,这些俗物还是不要得好。”刘彻再次回望美人儿,个个弄姿百态,翘首争宠,刘彻心中又是一阵起伏,“皇姐的心意,朕心领了,就当是朕无福消受好了。”
刘彻快步离去,竟与迎面而来的子夫撞了个满怀,茶水泻下,落了刘彻一身。
子夫立马跪下,“奴婢该死,请皇上恕罪。”
刘彻本是心中郁闷,又迎上此番衰事,自是恼羞成怒,木然训斥却闻来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气,神情顿时舒爽开来,“你的头发何以发出如此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子夫抬头,露出放大的瞳孔……迥然空灵,宛如受惊的小鸟,“奴婢卑微,无香料洗头,只赖廉价薄荷洗其恶臭。”
刘彻扶起子夫,又细细打探一番,亮艳动人,古铜色皮囊细腻无污,那股淡淡的薄荷气息更是增添了她恬静的气质,不禁令刘彻心田触动,这感觉仿佛仿若隔世,他记得只有在小时候他才有过那样的感觉,那种属于陈阿娇恬静的感觉。
“你会唱歌吗?”刘彻问向子夫。
子夫惊恐,“会一点点。”
“会跳舞吗?”
子夫曰,“会一点点。”
刘彻听后,仰天吐出惨白雾气,“好,容我清洗一番,你为朕献上一曲。”
刘彻被平阳公主府的奴婢迎向了内室。
待刘彻走后,平阳看着受宠若惊、不知动弹的子夫便委身迎上。
“子夫,你在我家为婢多年,眼下正是你飞黄腾达的时候,你可不要错过呀!”
子夫屈身,“可是公主,子夫只是侍奉公主的贱婢,何德何能让武帝动容。”
平阳就抚过子夫背脊,“不怕,既有机会,你便是府中贵客,我一定助你一臂之力。”
话话语之际,刘彻已整理好衣衫走来,一言不语的走上席前,端起酒杯,把子夫啃在眼里。
子夫胆怯,向平阳求救。
平阳公主只是点头鼓励,无奈,她只得翩然舞动,嘴角扬起生来的辛酸。
“我是卫子夫,母亲卫媪是平阳侯府内****的歌妓,我十二岁时她便因病而逝,她自己尚且不知父亲是谁,自己还有六个和自己同处境的姐弟,自己的四弟卫青是唯一知道自己父亲的人,却因为生父正妻的排斥,在生父家也是以下人自居,如今他已挣脱父家,下落不明。”
子夫落泪,舞姿明艳,歌声却有着撩人心魄的悲凉。
刘彻意乱情迷之际,竟扶杯直上,与子夫共舞,情到深处他竟扯掉子夫头上发簪,一股黑色雾罩宛如离空瀑布,淡淡薄荷气息顿时擒住了刘彻的心,他猛的抓住子夫。
子夫的身躯在刘彻的强制力下戛然而止,重心失衡以至于青衫跌落,露出迷人香肩,处处受惊的身躯瓷碎陶裂,一碰即抖动。
“你跟我走。”刘彻下旨。
子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羞涩如初露花蕊,这更引起刘彻心中一阵骚动。
平阳公主见状,立刻迎上,“皇弟定是醉了,还是到别院休息片刻。”平阳给刘彻使唤了一个眼神,恰指“有失身份。”
刘彻环顾四周,众美女皆低头耳语,自是明白平阳口中深意,随即抽正了身子,“平阳侯府设宴有加,朕赏黄金千斤以表谢意。”
平阳公主接旨,也自然明白这黄金千斤是受谁的惠泽,她气定神凝的推上子夫,“皇弟即送皇姐这般厚礼,皇姐无以为报,即以子夫送之,愿常侍奉左右,担君之忧。”
刘彻自笑来,“不愧为姐矣。”随即笑纳了子夫,并和子夫有了肌肤之亲的一夜。
平阳侯府外,清晨。
平阳公主扶着子夫的背脊念叨,“快去吧!此去皇宫,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吃饭,养好身体。有朝一日富贵了,希望你不要忘了我才好。”
场景犹然在目,那日的子夫不仅被阿娇掌打在地,动弹不得,还被刘彻打入了冷宫。
自子夫被阿娇掌打在地后,刘彻不敢贸然去扶,只怪阿娇的地位重要,他不能轻易得罪她。 “子夫你是美女,只是朕无福消受,算朕鲁莽,只愿你日后别怨我。”
子夫为奴多年,对伤人之话自然是耳熟能详,不过听到刘彻漫不经心的说来那番话,她却突然心痛了,但自己是奴婢,又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武帝不可妄自菲薄,是奴婢高攀不上,还望武帝原谅奴婢自视清高。”子夫垂眸,率先匍匐在地,以示谢恩。
刘彻心中自是悲怜,但怜子夫已经给了他台阶,他便无从应对,只得挥手作罢,令殿前侍从杨得意将子夫送去冷宫中。
扶帘而去,子夫侧头打探榻上武帝英姿飒爽,映得堂前黄金失色,然而为何愁云不展,面露侥幸之色?
她怜悯这个男子,在心中暗下决心,今生她一定要站在这个男人身边,即使惟命是从亦可。
可倒如今,她已经从冷宫中脱身,凭借的是弟弟的皮肉之痛,她从小无父无母,对亲情看得十分重要,而今,阿娇公然针对她的弟弟,她接受不了,发誓要和阿娇拼个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