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
笼罩在迷蒙烟雨之中的汴京城,宛若一位入浴的佳人,褪去了平日里繁华喧嚣的外裳,任由这远道而来的天外之客,为她洗净沾染在身上的尘污,还她以清新空灵的原貌。
这场雨下了有一会儿了,所以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偶尔经过一两个也是脚步匆匆,很快便隐没在雨帘之中;两边的商铺由于生意冷清,大部分都早早地打烊歇息,更给这汴京城平添了几分幽寂。
突然,点花坊紧闭的乌木大门被人拉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浅蓝色长裙的女子。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撑开手中同样天晴蓝的油纸伞,毫不迟疑地步入了雨中。
她走的很急,一双绣鞋没走几步就被雨水打湿了,就连荷叶边的裙摆也被不断撩起的泥水弄得污渍斑斑,可她连看都顾不上看一眼,只是匆匆忙忙赶路,像是去赶赴一场很重要的约会。
走了约莫两条街,她在一座门庭森严的大宅院前面停了下来,这正是她此行的目的地——凌殇阁。
“站住!”她刚欲进门,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蓝衣女子收起纸伞,一张清丽的小脸儿从伞下露了出来,“守卫大哥,我是来找人的,麻烦你通融一下,让我进去好吗?”
“找人?”守卫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到别处找去!”
“我真的是来找人的!”蓝衣女子见状,忙急切地解释道,“他今天刚刚抵达汴京城,就住在阁中,求求你让我进去找他好不好?”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凌殇阁重地,岂是你说进就进的?”见她不肯离去,守卫毫不怜惜地推了她一把,“赶快走,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蓝衣女子被他推了一个趔趄,几乎跌倒在雨地里,勉强撑住自己的身子,她正要再求情,凌殇阁的大门突然被人拉开了,走出一位三十岁的中年男子,看到眼前的情景,他微微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回冯总管,有名女子说是来找人,箫阁主吩咐过不能随便让外人进阁,所以属下不敢擅自做主!”
这位中年男子正是凌殇阁的大总管冯渚,听完属下的回报,他看了蓝衣女子一眼,很快便认出了她的身份,“这不是点花坊的离烟姑娘吗?你是来找花坊主的吧,有急事?”
离烟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那你进来吧。”冯渚说完便领着她进了凌殇阁,“花坊主也是刚刚才来,现正在箫阁主那里,我这就带你过去。”
“冯总管!”离烟叫住他,“我……我不是来找飘儿的。”
冯渚愣了一愣,刚才问她时她明明承认的,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变卦了?“那姑娘要找的是何人?”
“雪云霁。”
“你找阁主?”冯渚又是一愣,没想到新上任的阁主才成亲没两天,竟然就与青楼女子有了牵连,这要是让他大权在握的老丈人知道,后果可是不妙呀!
虽然为新主子捏了一把冷汗,但在凌殇阁供事多年,他比谁都明白,主子那些乱七八糟的情事,做下人还是少置喙为好,所以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将实情告知与她,“那可真是不巧,阁主他不在,今天一大早就陪夫人回长老院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夫人?”这回愣住的人换成了离烟,“哪个夫人?”
“自然是阁主夫人!”冯渚不解她为何会如此问,只见她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变得惨白如洗,不由得担心地问道:“姑娘,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离烟回过神,缓缓地摇了摇头,“麻烦冯总管了,既然他不在,那我改天再来吧。”
辞别了冯渚,离烟举起似有千斤重的步子朝外面走去,手中的伞不知何时没了踪影,任由大雨将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遍,脑子里始终盘旋不去的,是那个令她震惊不已的事实——他成亲了!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为了能与他重聚忍辱偷生至今,结果换来的却是他另觅新欢,与她人结为了夫妻!
那么,她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