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凛出去就踏上了镜海棠开来的机甲，调整为自动驾驶的模式，先带着镜海棠回去自己的住处治疗要紧。
听到镜海棠因为疼痛难忍一直在抽泣着。
“小笨，很疼是吗？你忍着点，我知道你很勇敢的……”
崔凛抱着镜海棠坐在座位上，看到镜海棠的眼睛被鲜血覆盖，背后裹着她的外套很快也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崔凛都不敢太大力抱着她，从机甲上摸索出一些暂时止血的药布，贴到镜海棠的背后，镜海棠连拿出万物卡都无比艰难，咬牙忍受着剧痛，将万物卡拿出来，刷出治疗棒，崔凛接住她手里的万物卡和治疗棒，一手轻搂着她，一手拿着治疗棒靠近她的眼睛。
刺痛、刺痛、治疗棒越是治疗她的眼睛，越是加大了痛感，镜海棠出了一身冷汗，痛得几近昏厥，崔凛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收手，只好暂时用止血的绷带缠住她的双目。
不对劲，镜海棠的眼睛估计是受到非一般的东西伤害，怪他刚才没有看到，他出现的时候，只见到镜海棠倒在血泊之中，宫以纯一副要将她杀死的样子，令他整颗心都痛成剜肉。
什么时候，宫以纯已经变得那么“面目全非”？
用可怕两个字来形容她是远远不够的。
光是看到她这样伤害他的人，就该将宫以纯打入十八层地狱。
“呜呜……痛……好痛……”
镜海棠在崔凛怀里蜷缩着，疼得浑身发抖。
其实在刚才被宫以纯伤害的时候是最痛的，但是她强忍着一声痛都没有喊出来，不知为什么，到了崔凛面前，她可以把一切的软弱都释放开，在他面前，她是最不需要伪装，最不需要逞强，天塌下来她都不害怕，他就是她的天。
姑且说是向他撒娇也可以。
但是这样的撒娇，该是多么令崔凛心里难受。
“小笨乖，小笨不痛，我吹一吹，疼痛就飞走了……”他摸着她的头，像哄孩子一般哄着她。
口中呼出凉气轻轻吹在镜海棠的眼睛上，仿佛这样就能为她驱散疼痛感。
但镜海棠眼睛的疼痛是一下一下发作的，噬人心骨一般，透过她的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裳，力度之大，几乎把他的衣服揪烂，崔凛就该感受到的。
如果他花园里三千多如愿水晶花同时绽放，能够实现心愿，那么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让镜海棠的眼睛恢复。
但是那会儿看的时候，花并没有全部绽放……
谁能来救救他的她？
……
回到崔凛的住处的时候，镜海棠已经在他的安抚之下勉强睡了过去，只是睡得一点儿也不安稳，眉头紧皱着，崔凛舍不得将镜海棠一个人放到床上，就坐到床上一直抱着她不撒手。
很快，有人为崔凛送来了治疗的药物。
崔凛将披在镜海棠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的后背上药，镜海棠的后背可真是“多灾多难“，他一声声的叹息，动作非常轻，生怕碰疼了镜海棠。
好在过去追随崔凛的人，现在依旧在崔凛有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毕竟，崔凛对紫阳国的付出，大家是有目共睹的，理解他的人，终究是理解他，终究会如一地爱戴他的。
在上药的过程中，镜海棠多多少少还是感觉到了痛，便醒了过来，为了不发出声音，她咬住了崔凛的衣服。
背上的伤口不算太严重，处理得当，再配合治疗棒的治疗，估计这两天就会好的。
只是这眼睛。
“小笨，你诚实回答我，你现在，看得到东西吗？”
镜海棠摇头，她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对于她而言，就像是把夜晚的夜盲，也搬到了白天。
按照刚才在机甲上给她治疗的情况来看，立刻恢复得了她的视力，那是空谈，只能说让流血的双目暂时止血，伤口治愈是为今之计。
“小笨，不论怎么说，现在最紧要的是让你的眼睛不再流血，待会儿的痛是不可避免的，我相信你能撑住的，痛你就咬住我。”
唉，如果他可以代替她痛，该多好啊。
蒙着镜海棠眼睛的治疗纱布被崔凛一圈一圈地取下来，在治疗棒靠近镜海棠的双眼的时候……
崔凛的房间里回荡着镜海棠撕心裂肺的痛叫声，若不是隔音，外头经过的人听到，心里该会有多揪着。
崔凛淡定得握紧了手中的治疗棒，将镜海棠的头摁在了肩膀上，让她咬住他的肩膀，镜海棠咬着自己的下唇，拼命摇着头。
“不……我不想……咬伤你……”
“这个时候不要说这些废话！我不想看到你咬伤你自己！”他看着她的唇已经开始被她咬到冒出血珠。
但是镜海棠就是不妥协，没有办法，崔凛头低下，下巴往上抬，吻住了镜海棠的双唇，镜海棠感到一阵小小的窒息，随即眼前的痛楚又传达了出来。
她来不及喊疼，就下意识地咬住了崔凛的双唇，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中蔓延而开。
她没有办法阻止自己去远离崔凛的双唇，崔凛的吻就像一剂上瘾的毒品似的，令她尝了千百遍都不够，最令她觉得阵阵心痒的是，他竟然能够在被她那么用力地咬过之后，还能回以她那么温柔的吻，眼泪跟着残存的血流淌，冲刷下来。
接着换气的空气，崔凛说：“小笨，不要哭，哭了更伤眼睛。”
镜海棠听话地控制住，不让自己的眼泪再次落下。
崔凛放在镜海棠眼前的就没有移开过。
在镜海棠眼睛的血止住的时候，两个人的唇都被鲜血染得红艳艳的。
崔凛再用治疗棒去治疗两人被咬破的双唇，再陪着镜海棠凑合睡了一阵子，在这之后，外头已经是阳乌西坠，玉兔东升，机器人将饭菜送了过来。
镜海棠闻到饭菜的香气，摸索着下床，准备走向饭菜香气最浓的地方，崔凛洗完手拿着一块毛巾出来，见到镜海棠下床了，就赶紧把她抱到了起来。
“我来抱你，你小心别撞到桌子角之类的弄疼了自己。”
“可是我总得适应黑暗的环境啊，我不可能一直让你抱着我出入吧？”
“我会的，你想去任何地方，我都可以抱你去。”崔凛毫不含糊地说道。
镜海棠的双颊不由发烫。
他说的话，煽情得很，让她眯眯眼啊，可是不能流泪。
“眼睛怎么样了，还疼吗？”他关切地问。
“没那么疼了。”
饭桌上的香飘四溢，崔凛一一告诉镜海棠今晚吃什么饭菜，模样大概是怎么样的，他都描述了一遍，之后才端起碗，亲自喂镜海棠吃饭。
其实有护理机器人可以帮忙的，但是崔凛觉得没有必要，他想为镜海棠做这一切。
饭后，机器人来收拾碗筷，崔凛抱镜海棠去洗澡，他怕她自己洗，眼睛的伤口被水溅到。
一件一件地脱掉各自的衣服，放在一边，他找了一条防水的布条覆盖到镜海棠的眼前，让她挨到他胸前，靠着他，他着手帮她洗头发，镜海棠乖顺地靠着他，温热的水浸泡着，很舒服。
在替她冲洗头发上的泡沫的时候，镜海棠问：“崔凛呐，如果我这辈子都看不见东西了，怎么办啊？”
崔凛干净的食指轻轻点在了镜海棠的唇上。
“不会的。”他不想她这么问。
“万一呢……”她心慌慌。
“我一辈子当你的眼睛。”
这个世界所有美好美丽的东西，他来替她看，用文字转述给她，又或者，通过声音，气味，以及仪器在她脑海里呈现的景象还原给她。
镜海棠抬起手去触摸他，他抓着她的手，让她得以触摸到他的脸，她嘴角扬起一道明显的弧度，他忍不住靠近去亲吻她。
换上干净的家居服，躺在床上，崔凛把房间里的灯都关掉了，一只手臂当镜海棠的枕头，另一只手轻轻环着她的腰肢，他觉得现在的她，脆弱得像轻易就能捏碎一样，但是又强大得韧性十足。
这么想，还挺矛盾的。
“小笨，你不用那么忍耐的，觉得难受可以说出来，大声吼叫都可以，我都会接纳。”崔凛的手轻轻拍着镜海棠的后背。
镜海棠摇了摇头：“不需要，我现在不那么痛了，只是看不见而已，我在晚上一直都是看不见的，现在只不过多了一个白天而已，但至少我终于找到你了，我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而且，爸爸对我说过，凡是发生皆对我有利，我是相信的。”
崔凛欣赏镜海棠的乐观，但换个角度想……
“你真的能这样想，我心里会好受一点，但这也是我一时疏忽大意，没有保护好你的后果，我应该向你道歉的。”
“你不要总是跟我道歉，我自己也会拼尽全力保护自己，我不会做只会躲在你身后受你保护的人的，喜欢一个优秀的人，就该想办法变得和他一样出色，如果我一味当受保护的那位，这样我反倒瞧不起我自己，也会和你的距离越拉越大。”
“我欣赏这样的你，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会看到你不同的一面。”
他捧着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