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德说道:“不算是搁置,等崔凛恢复过来,这个计划还是要提上日程,要尽早让他摆脱变伞的困扰才是。”
崔凛也算是柯德的爱情启蒙老师,柯德这么多年,都是对着自己的医术琢磨,也不晓得原来自己心中早已有了人选,自打崔凛向他诉说了他对镜海棠的爱,镜海棠又告诉了他她对崔凛的深情,柯德就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但是他方式用错了,尚洁语没有说错,戴斯佳最近一直在躲着他。
他揪她出来一次,她就躲一次。
谁也不让谁,谁也不妥协。
这该何时了?
“行了,你也坐在这里这么久了,镜海棠到了时候自然会醒过来,她恢复得差不多了,出了声音出了点儿问题以外,其余的没有什么不妥的,你出来休息一下吧。”
柯德催促着尚洁语离开房间,尚洁语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镜海棠一眼,才走出去。
……
镜海棠的意识世界。
“格鸢,我跟你说件事。”
镜海棠站在满身枷锁的格鸢面前。
“说。”
格鸢性子比较高冷,加上她夺镜海棠的身体不成,反被她战胜,态度自然不大好。
镜海棠站在扎马尾的少女面前,凝望着她菱形轮廓的眼睛,淡淡地说:“格鸢,我的身体,可以考虑给你。”
“镜海棠,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格鸢差异地瞪大了眼,“你——你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吗?你拼了命才夺回自己的身体,现在你跟我说要让给我?”
镜海棠正色道:“我也有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
“你们伊莱兹玛星所有人和武器,任何东西,都要撤离梵朝星,并且与时空警察局签署协议,保证不再侵略梵朝星和其他星球。”
其实镜海棠说的条件,对于格鸢而言,并不算什么,她一心只想回到星藏的身边,加上她本就是保守派一方的人,和平至上的思想一直影响着她,若不是因为星藏激进,她根本不打算侵略其他星球。
现在镜海棠提出这个要求,对于她而言,反倒是一个解脱的机会。
这样,她就有理由让伊莱兹玛星放弃liberate计划,恢复到平静。
“关于协议的通知,我要通知伊莱兹玛星一趟,但是,你的要求,我要先反馈给星藏,反馈方法我先交给你。还有的是……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镜海棠想哭。
可是,她的意识没有办法让她做出哭泣的表情。
“不是决不决定的问题,是我根本没有选择了。”她悲痛地说,“空海谈判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我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而连累到身边这么多人,
“呵呵,说不定,我的决定,梵朝星的人会因此感激我,因此我在这个世界留个名当个英雄也不错。”她幽默地说,接着小声嘀咕,“除了我的父母,我的爱人会因为伤心上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外。”
尧岳和镜织雪只有两个女儿,已经痛失了一个,现在镜海棠也要走,说实在的,她还挺害怕镜织雪会受不了刺激而崩溃,两个女儿都消失,意思是,两个女儿都没法尽到孝道,没法陪伴在父母身边。
而崔凛……镜海棠满心的愧疚都是对崔凛,他对她那么好,她不知道用什么去补偿对他的亏欠,对的,她现在对他的情感,已经是亏欠到满溢了。
平常看她哭一回,崔凛就一副心痛如刀绞的模样,而今她居然要决定离开他,他的痛苦估计胜过被千刀万剐吧?
镜海棠凄然地提了提嘴角,佯装潇洒地冲格鸢笑了笑,反正她的意识不会流泪,这样格鸢就看不到她哭泣的心。
对于镜海棠的退让,格鸢莫名有些心软,不由同情镜海棠。
是她和星藏在一起,要硬生生拆散镜海棠和崔凛。
但是,她爱星藏,就像镜海棠深爱崔凛一样,这份沉重的爱,令她没法像镜海棠那样,为了其他人的安危,牺牲掉自己仅有的唯一爱情,去成全别人的幸福。
不得不承认,镜海棠的爱是大无谓的爱,她的爱是小家子气的爱,然而,她做不到大爱。
说白了,她只想和星藏在一起。
其他的,她管不了了。
镜海棠将捆绑在格鸢身上的锁链解除。
“镜海棠,既然你决定这么做了,就不能反悔了,知道吗?”格鸢向镜海棠再次确认,“用你和崔凛的爱情,去换其他人的安全。”
镜海棠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决定了,用我一个人去换很多人的平安,这样好像还挺划算的。不过,我知道,我做出这个决定,崔凛迟早会知道的,他知道了一定很生气,气到要来惩罚我,但他惩罚的方式其实很甜蜜……但是我倒是希望他知道得越晚越好,因为不想他这么快就陷入悲伤之中。
“他害怕看到我哭泣,我也害怕他烦恼伤心的模样,可是没有办法了。如果我不在他身边了,他也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因为我的不存在而伤害自己的身体,损害自己的健康,日子要照样过,如果遇上一个适合的人,希望他不要去想爱她的程度能不能胜过爱我,勇敢地和她在一起就是。
“尽管我自信我在他心里无人可以代替,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我只是希望有一个女生,像我那么爱他,不,比我更爱他,比我更会照顾他,我深知自己又笨又懒,还一头热就行动,总是给他添麻烦,让他在后头帮我擦屁股,他可是元首阁下啊,总是屈尊为我一个普通女生做这些。不如……以后我写一封信给他吧,然后等我把我的身体给了你以后,你找一天,把我写给他的信秘密送过去,到他的手中,怎么样?这算是我最后的心愿了。
“我的决定,肯定有人欢喜有人忧,我的每一件事,不可能让全世界如意,但是我做到问心无愧就可以。这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镜海棠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格鸢又怎么好意思拒绝她的乞求。
“我答应你。”
“那就这样决定吧,再给我最后一点和崔凛相处的时间,拜托了,反正以后的时间,都是你和星藏相处的。”
“可以,你要多少时间?”
“我只要一周,不过这一周是从崔凛变回人之后开始计算,你能够理解吗?”
“明白,你需要时间去和重要的人告别。”
“在跟你说这个决定之前,我已经回了我的星球一趟,也就是地球。跟我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崔凛的家,弥空市的残疾人康复中心,我的中学……依依作了一次告别,姑且算是不留遗憾了吧?
“地球真的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星球,各种各样的人,建筑也很有特色,总而言之就是适宜人类居住,若不是先前人类一个失误,把过量的冷冻剂打上大气层,导致这颗水球变成了冰球,我想地球还是能够让人类居住的,但梵朝星也很不错,这两个星球我都喜欢,都待过,我也没有什么好惋惜的了,我这一生虽然只有十九岁多一点点,有点短暂,但是很幸福,比我姐姐过得幸福多了,至少我有很爱我的爸爸妈妈,有最爱我的崔凛,我还是挺感激这一切的。”
镜海棠一番乐天派的话,在格鸢听来,像临终交代她的遗言。
她愣愣地看着这个女生,霎时间无法接她的话。
镜海棠啊镜海棠,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好傻,但愿周围的人,会感激你的善良吧。
虽然这一生一世,你和崔凛没有办法走到一起,但是,我还是真心实意地祝福你,下一辈子,不,除了这一世,以后的生生世世,都要和崔凛幸福地在一起。
……
又一场葬礼。
近些日大大小小的葬礼,占据了人们的视线,东方傲和苏沁的追悼会举行得很顺利,依旧是一切仪式从简,时空警察局已经开始对苏家出手,苏家不敢贸然行动,更不敢到东方傲和苏沁的葬礼上挑衅。
他们生不能在一起,死亡绝不能将他们分离,镜海棠代替伞状态的崔凛向大家提议,干脆把东方傲和苏沁葬在崔凛种植如愿水晶花的陆地上。
载着环保棺材的飞行器自动驾驶在前,镜海棠所驾驶的飞行器跟随其后,季望初、北奈桐、戴斯佳、柯德等人都来了,就连尚洁语也是,一起送东方傲和苏沁最后一程。
当大家陆陆续续决定要回去的时候,镜海棠幽幽说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
柯德帮她调理了很久,才让她的嗓子重新发声。
“海棠,你一个人?行吗?”北奈桐担心地看着她。
揽着北奈桐肩膀的季望初,温和地说道:“桐,你不用太担心海棠,海棠不是小孩子了,虽然她的样子看上去还是个中学生,但是她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那好吧,海棠,我们先回去了?”
镜海棠点了下头,目送季望初和北奈桐的飞行器离开,回头柯德和戴斯佳的飞行器也没了踪影,她一个人站在了璀璨的花田前,深深叹了一口气。
回头看尚洁语还没有离开,她便纳闷地问:“尚洁语,你怎么不走?”
“我陪陪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