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慌不择路的急停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
这下完了,我手腿已经木然,完全没有力气,勉强撑开车门,手机却滑落出去,我倒下车去,脑袋上磕出了血,快要用手碰到手机时,啪叽一声谢蝶儿踩碎了它。
探探还未清醒,看来狗的确身体承受力没有人强。
“周雨逢,得意了一晚上了吧。老娘陪你玩了一夜,就知道你听到莫西里三个字会魂不守舍,这下该你尝尝我受的委屈了吧。”
谢蝶儿从我车上翻出我之前找到的另两个盒子,这下三个盒子全部落入她的手中。
“看你那小样像能看护好这么重要物品的人么,都说了让你小心点。账本我就不要了,有了盒子一切就在我的掌握中了,顾长江也没想过这一切竟会落入我手中吧。”
谢蝶儿摆弄着自己的战利品,颇具玩味的笑道:“周雨逢,善良会害了你,让你背负更多的失败。”
“你应该……”
突然谢蝶儿身后出现一个黑影,用一手白布捂住了她的鼻子,谢蝶儿手中的盒子落在我面前,发出几声“呜呜”的悲鸣便双腿一软失去知觉。
是谁?莫西里?姜宁?郑?还是……
黑影渐渐走到车灯照射的位置。
傅生。
带着岁月刻印的古铜色脸庞映照在车灯下,眼里不荡漾一丝涟漪。
“你没事吧,周经理。能站起来不?”
他弯下腰搀我起身,我弱小的身板轻而易举的就被支撑起来。
“你为什么会跟来?”我虚弱极了,有太多疑问我却选择问最蠢的。
傅生没有正面回答。
“你现在不是自己,你这样做会伤害到别人的你明不明白。”
冷静的他一语道出我犯下的种种蠢事所导致的不可预估的后果。
一时间我说不出话,脑海里复仇的烈火被傅生泼上一瓢冷水。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
我刚坐回车上,浑身的麻痹感还没有消退,我侧头从后视镜里隐约却看见另一个身影。
“跟我走吧,你不懂的东西太多,我不能让你乱来,毕竟我才是这一切的起因……”
傅生说话间,模糊的身影已然靠近。
“后,后……后面!!!”
我奋力张开手腿,手舞足蹈想要表达危机。
“嘣”的一下,傅生倒地,一支沾血的棒球棍从傅生倒下的身后显现。
“是你啊,今天收获真不小。”
黑帽黑衣,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不,就是来自牛董在医院时的那人之口。
黑衣人再次现身了,这次完了,真是万劫不复了。
他从地上拾起三个盒子,开打携带的金属手提箱,把盒子依次放入,我依稀瞟见连谢蝶儿的盒子也身在其中,这下黑衣人拥有了全部盒子,将我们一网打尽。
我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更别说反抗了。
他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抓住的头发,将我的头猛的砸向方向盘,然后除了耳朵里回荡着牧马人尖锐和冗长的哀号声。
迷迷糊糊间,在水中,我似乎被什么重物深深的拴住,光线在满是蓝色的海洋中摇摇欲坠,身后的黑暗正从四面向上覆盖,光明正在被吞噬。一些粘稠的须角状东西正在我脸上游走,我的嘴唇上似乎也沾上了透明的粘液,舌头不尽意碰到,竟然有股肉味?
我恍然睁眼,哎,探探像发现新人类一样拼命亲我的脸。
身下羽绒的枕头与海绵质的床垫让人身陷梦境。
傅生在屋子一角穿着白色背心,古铜色的肩膀上很是结实,光线在他背后的斜方肌上留下一道道反光。半弯着腰正在电磁锅里捣腾着什么香喷喷的食物。
“你醒了,你的狗都吃饱过了,你快起来吃点吧。”
傅生没有回头就意识到我的目光已经停留在他身上许久了。
“这是你家吗?”
我昂头环顾四周,屋子不大,主屋加卫生间,只有五十平方,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草药的味道,斑驳的石灰墙上涂满了星星点点烧饭时留下的油渍,沙发上铺着一条破旧的盖毯,看来他是在那里凑合了一宿。
“家吗?我没有属于自己的家。”沉默了一秒后,傅生便转开了话题,“谢蝶儿已经被我运回公司了,沈戈不在了,这个女孩也挺惨的,没有了栖身之所。”
看来傅生对谢蝶儿的曾经并不了解,不过按照他对我的品行来看,似乎不是恶性之人。
“你救了我,昨天晚上你一直在跟踪我们吗?”我还不想说揭开他身份的话题。
傅生端出一碗肉汤,混合了我说不出的香料味,我接过汤,他的眼睛没有在我身上停顿,转身便绕过床铺,伸手一挥窗帘,唰的一声,外面的阳光应声而入,铺满整间屋子,摇开窗户时,两三只麻雀熙熙攘攘的飞离,窗外一派老城暮迟的景色,眺望远方才是这个城市的中心,清晨的日光模糊了鳞次栉比的高楼。
他背着手看着外面。
“三十年前有一对结拜兄弟,兄叫朱伯恩,弟唤谢知天,二人的身家出处本是一天一地,但一场车祸却铸成了二人情比血浓的铰链。在车祸中二人父母双亡,两个孤儿走到了一起,在风风雨雨后创立了一番事业,开启了人生中只属于哥俩的‘亚美时代’。数十载过去,公司已然成为行业内的领头羊,在一次有关某瑶族的慈善救济中,朱伯恩了解到了有关一个村落的传说——再生人,发现该村的村民在一场惨剧中全部丧生,但十几年后,几十个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全部声称自己就是该村事故中亡命人,朱伯恩一番调查后,发现这些来自大江南北的人全部拥有已故村民的记忆。事情并没有被大肆传开,朱伯恩对这群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迫切的希望可以追寻其中的答案,便开始与其中几人深交开来,甚至给他们在自己的公司安排了位置。关于再生人的信息,朱伯恩只与谢知天一人分享,谢知天开始极为不屑,但渐渐明白了真相后,他所展现的就不只兴趣这么简单了……”
傅生说到这时,背在身后的双手似乎更用力的彼此握住,臂膀微微震颤。
“谢知天瞒着朱伯恩接近再生人,并开展了一系列人体研究活动,开发了大面积的实验室,并从国外非法购置了很多研究仪器,拉拢了很多生物学方面的人才。他开始诱拐再生人,对他们展开了活体研究,当朱伯恩洞悉到这一切时已然太迟,通过免疫遗传学,谢知天从再生人的骨髓中提取了他们的干细胞,制造出一种未经临床试验的再生药。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朱伯恩预感到谢知天即将做出******的大事,他抢在谢知天做临床试验之前夺去了药方,遣散了所有再生人,将知情者如数送出国外,毁掉了有关研究的一切材料,仪器。谢知天知道自己的成果全部被兄弟付之一炬,当晚就用枪指向了并肩奋斗数十载的朱伯恩。朱伯恩却丝毫不畏惧,因为他认为是自己害了兄弟误入歧途,对于世间这种传说过于痴迷,现实的残酷让他对未来心灰意冷,有愧于自己的初衷。谢知天放下了枪,也放下了全部兄弟的情义。后来谢知天因涉嫌非法从事医疗研究活动判了三十多年的刑。但再生的概念却不经意流走于城市之中,朱伯恩成了众矢之的,那晚迫于外界太多的压力,朱伯恩选择了一条他从未想过的路——成为第一个非自然再生的再生人。他在自己的办公室服下了谢知天研制出来的再生丸,心脏骤然停止,当黑暗全面降临朱伯恩时,一个年轻的人的声音为他关上了这一世的大门。”
说到这,傅生转过身来,一脸凝重与忏悔。
“当时的傅生只是个合作公司的销售经理,为了从母公司亚美偷点顾客资料,却不想看到朱伯恩‘自杀’的一幕,可这一幕却让这个无辜的人提前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朱伯恩再生了到了傅生身上。
第一个非自然再生人。
再生药是真实的。
“服药之前,我只想结束我的一生,如果不凑巧真成功了,我以为我也会从婴儿出生开始,带着这肮脏的秘密用下一世守护其余的再生人。可不巧出现这样‘替代生存者主体意识’的情况,反而让我背负的罪孽更为深重,像我这种情况我认为是一种‘亚再生’。但你,罗青莹,没有通过再生药而触发了亚再生,可能属于非典型亚再生。”
我本想说些什么,但脑海里还在消化眼前这个前亚美首席董事“朱伯恩”——傅生的话。
“罗青莹,从你出生起,再生组织就知道你的存在,鉴于你母亲是当年罪魁祸首,他们便把你当做一种灾难,一种噩耗,只不过他们并不确定你是再生人,便在暗处观察。我也通过再生组织了解到罗青莹的全部资料,我开始在冥冥之中接近你,我知道你会从沈戈的账本开始调查沈戈的秘密,账本是我给你的第一把钥匙,你会循序渐进的开启你的再生之旅,只是谁都没想到你会意外遇害,并亚再生成功,成了周雨逢。你将是下一任‘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