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脑子里还在想莫西里,我深切明白自己所做的事都是为了他好,但内心这股痛楚却久久回荡,不愿安静下来。
同时我也希望莫西里可以清醒的反思一下我们之间,确实一段阴差阳错铸成了他和我的情意,无奈的是,爱就意味着牺牲,爱也意味着不悔,我们都必须要承担下这美好的错误。
大敌当前,我得调整好自己,不能沉浸在莫西里身上。
林达业暂时也没消息,不过快了,很快就能捣毁谢蝶儿的老巢,趁沈戈没有发现我的更多秘密前,我应该做足准备。探探不在,我的日子里唯一的开心鬼也不在身边。对呀!开心鬼不在,我就应该去找嘛。
我开车回到莫西里旧居,今天晴空万里,温暖的阳光,请将我心头的冰霜融化吧!
这里还是一如往昔的繁闹,旧城区就像城市的一块旧痂,明知道它快要愈合,难看的痂皮却死都不愿意褪去,想撕掉它,却又生疼无比。
妈不在家,我又没有钥匙,便坐在楼前等候她们归来。
老刘的包子铺生意兴隆,在这种地方,卖包子到是十分合适的,便宜好吃管饱。不禁想起再生后的第一天,莫西里让我去老刘那拿包子,当时我对包子那么反感,而现在也会如此反驳自己当初的观念呢。
过了一会儿,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上,有一抹白色的闪光向我奔袭而来!
探探甩着舌头,神采风扬的奔跑着,乌黑的眼珠从很远的地方就盯住了我,虽然我知道它一定是用鼻子嗅出我的味道,从而知道我来了的。
探探围绕着我,跳啊转啊的,高兴的昏了头,不知道该怎么庆祝,健壮的尾巴左摇右摆,扫在我腿上十分舒服。
和我亲密了一阵后,却突然到处乱跑,东张西望着发出唔弄的声音,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然后歪着头,真挚的看着我,“嗷嗷”了两下。
看着它的眼睛,我又想起了他,也明白了探探的意思——莫西里。
妈这时候从远处提着菜篮子,步履平缓的走了过来,我跑过去迎接妈,也从她手里接过菜篮子。
妈看见我来后,也打起精神来,欣慰的看着我笑了。
“我说这小狗咋疯没影了,真是忠实的动物啊。”
我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挽着妈的胳膊,像个暖心小棉袄似得。
“妈,你会想爸么。”
妈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同时我也觉察到了她的腰好像更弯了,手上的皱纹也深了很多。
“孩子,妈没有给你一个美满的童年,请你原谅妈。妈一直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从刚开始的‘殉情’,到妈单方面的长相厮守,后来和他生下了你,他却离开,这段孽缘一直折磨着妈的一生。自从上次见到了他,这是我们相隔半个世纪以来第一次相认,你也终于见到了父亲。”
其实我从来都没恨过妈,我的母亲是最伟大的,她是我一生的骄傲。
妈说着停顿了一下,心疼的看着我。
“其实到头来,妈是后悔的,虽然我和长生情投意和,可为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不仅仅妈的这辈子没有过好,也没能让你幸福。”
妈所说的话掷地有声,深沉的落在我心坎上。
不是因为羡慕妈和长生的爱情,而是他们的情感也恰巧影射了我和莫西里之间——不该爱的人。
两情相悦的情侣们,真的应该像电影里冲破险阻亦或像童话里终成圈属那样么。
至少站在对子女负责的母亲的角度来看,这确实是不尽然的。如果没有我,妈用一生两世去等一个爱她的人,我想这种忠贞不渝,是世上最难能可贵的感情之一。
当我们母女两进了家门,才纷纷回过神来,原来妈也沉浸在心思里无法自拔,我们母女俩傻傻的看着对方,不约而同的笑了。
我抱了抱妈,用充满感恩的语气说。
“妈,我很羡慕你的爱情,作为你的女儿,我很幸福!”
我的幸福,就是给予作为母亲的她,最大的肯定,同时也能最大程度的宽慰妈心里的愧疚感。
妈只是温婉的笑着,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我甚至能读到她的心语:傻闺女。
只有探探蠢萌蠢萌的呜呜叫,像是想学人说话呢。
妈拿起菜篮子想去洗菜,我叫住她。
“妈,我们走吧,换个地方住。”
妈略显诧异的回道。
“去哪住?不做菜了吗?”
我故作神秘的应道。
“去我家!”
说着就开始帮妈整理衣服,忙里忙外。
窗外新鲜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在临冬时节,少有的艳阳天让人浑身充满对生活的希冀,大雁结队飞过,小小的窗内,是我和母亲温馨的家庭剪影。
探探兴奋的跳上车,我示意母亲坐前面,因为还有个“客人”我必须也带上。
我一路驶向袁心澈家,我让妈在车里等我,因为我觉得让她和袁心澈见面结果一定不太平。
我敲响了她家屋门,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开了门,她一身主仆装扮,一看就是袁心澈请来的新佣人。
袁心澈大摇大摆的走了下来,一看是我,又一脸无奈与厌烦。
“你又来干什么。”
看来自认亲事件以后,她也释然了很多,今天见到我却没有再三抵制我,毕竟我也是长生的孩子吧。
那天无意偷听了他们母子的谈话,我明白了很多真相,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多此一举,去提她的伤心事,提她的罪过,我只好稍微暗示她。
“袁阿姨,其实你也算我妈。我知道你和我爸之间也是恩怨难了,但他确实亏欠于你,这也是他再三包容你的原因之一。”
我尽量不迁怒她,和她保持好中立的距离。
可袁心澈的机敏可不是假的,她一下就明白了什么,羞愤的瞪着我说。
“行了,不管你都知道了什么,也别在我面前瞎掰嗤,我们两家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你赶紧把你那‘另一半’带走吧!”
袁心澈也同样明白了我的来意,这也是我认识她以来,她第一次作出让步的举动。
“我也是正有此意,这段时间麻烦袁阿姨照料了,既然再生药已无下文,就让我安心接管她吧。”
说完我和她的新保姆上楼,进了那间熟悉的小屋。
罗青莹仍旧躺在床上不动声色,但显然比从前更憔悴了,因缺乏阳光与锻炼,整个人消愈发瘦而萎靡。
既然袁心澈以前能让她在茶厂工作,那现在也应该能保持基本的活动和饮食吧,总不能让“我”就这样一直躺着腐烂,何况希望仍未磨灭。
我轻轻搀扶起她冰凉的身子,她已是瘦骨嶙峋,胳膊上的筋脉依稀可现。
“你在吗?听我说好吗,我想你简单的配合我,好吗。”
我轻言慢语的,像是在和某个灵魂沟通似得说话。
她额前几株发丝垂落在眼睑处,眼睛呆滞的睁着,目光涣散,周雨逢的灵魂似乎根本控制不了这副躯壳。
“我扶着你,慢慢站起来,然后走路,好吗。”
我循循善诱的指导她,苍白虚弱的罗青莹像蓬草一般柔弱,好像一碰就会摊散分解。
我拾起她的双手,轻柔的搓着,给她的手呵气,给予她一点温暖。
保姆看着我无谓的举动,唉声叹气的说。
“不行的,她听不见你的。”
袁心澈不知何时也靠在门口,略施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当初我们找到她时,她还是可以做一些基础动作的,可时间一长,你的这副躯体好像逐渐不听使唤了,就像渐冻症那样。”
我闭上双眼,抬起她阴冷的双手,将头贴在上面,内心苦苦支撑着,坚定不移的为她祈祷——加油,青莹!你能做到。
我用胳膊环绕住她孱弱的身子,给了她一点站起的引力,她的身子像是从冰封中刚刚解冻,我能感受到她微微的震颤。
可她的眼神还是凝滞在那里,空洞而无神。
接着她令人震惊的站起来了,在我的扶持下她的身子终于能自主行动了!
袁心澈和保姆不约而同的退却了两步,脸上画满诧异。
“好,好!不要操之过急,现在左脚缓缓的抬起——向前迈。”
我边说边做出示范动作,罗青莹头沉着,我知道她明白,她很努力的在做!
然后她苍白的左脚,艰难的向前挪动了一点。
“对!右脚也往前动一点,跟左脚的动作一致,保持平衡。”
她发青的脚趾微弱的颤抖着,她做到了!她真的动了。
尽管她的表情和眼神从未改变,仍然出去迷失状态,但身体切实活了过来!周雨逢就这样和罗青莹肩并着肩,从二楼走到了一楼,然后我放开了她,她确实已经站住了,只是还在机械式的一步一步挪着。
保姆从楼上拿下她的衣服和鞋子,我安抚着她,让她停下,她就停了。
给她穿好衣服鞋子,我带着罗青莹的身体走出了袁家大门,袁心澈不动声色的看着我,我礼貌性的回了下头,她便悻悻的关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