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子独自一人站在庭院回廊中,看着不远处窑洞中熊熊的火影,情思复杂。
为什么旁人穿越,都是混入皇宫,或寄生在贵族小姐的身上,而自己却降入东窑,整天看着这群穷苦劳作的人们,日夜不停地烧制三彩,仍要终日诚惶诚恐,生怕这御用的玩意儿出了差池,降罪于自己。
门外又传来士兵铁履重重的声响。西子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袖着的右手握紧了手中的物件,她看看远处忙碌做活的人们,见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赶忙一闪身,躲进了后方废弃的窑洞。
她环顾四周,抖抖地蹲下,用双手在地下刨了个小小的坑,右手轻轻一翻,那个小小的物件从袖口坠落,跌入坑中,西子赶忙双手将土扫入坑中,实腾腾地将它埋了起来。
“西子”,窑洞外传来娘唤西子的声音,西子不敢在窑洞中应承,慌忙跑了出来,才一路叫嚷着,奔向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娘。
“大晚上你不待在房里,出来乱跑什么”,娘有些嗔怪,“你身子刚复原,晚上天凉,仔细再感风寒。”
西子忙诺诺答应,随着娘回房去了。
平白无故多了父母家人,是自己从未感到的幸福滋味。即便不是达官显贵,西子的心中依然十分温暖。
自小生活在孤儿院的她,不曾想居然会在这里找到自己的父母,只是白白考了个文科状元,还未拿到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就意外到了这里。
坐在软榻边,西子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娘做女红,密密的针线上下翻飞,好看的图案顷刻间就出现在了西子的眼前。
“娘,你绣的水鸭可真好看”,西子把脑袋凑在娘绣的手绢上,赞叹道。
“傻孩子,这是鸳鸯”,西子娘忍住笑,纠正道。
西子有些懊恼,惭愧地抓抓头,笑着说:“这个女红什么的,我是不是从小就不会啊?”
“你生病过后,很多事是不是都不记得了?”娘放下绢子,有些担忧地看着西子。
“嗯……”,西子应道,有些心虚。
“你从小可是做女红的好手啊”,娘有些伤感,抚着她的头,叹道,“街坊邻里总有人来跟你求些花样子。”
西子有些坐立不安,话到嘴边却没法告诉娘,自己已经不是她从前的女儿了。她生生地将话吞了下去,起身说要去看看父亲制作三彩的工艺。
娘还来不及阻拦,西子就出了门,西子在窑烧边和着泥巴,脸上抹得脏兮兮,忽又听见铁履声声传来,西子竖着耳朵听,却听见铁履声似乎断在了自家门前。
果然一路大兵闪进门来,面无表情。东窑的匠人们忙停下手中的活儿,弯着腰恭敬地立着,林总管赶上去拱手行礼,问道:“官爷,有何指示?”
“你们这儿,可有个十八岁的姑娘,叫林西子?”
林总管回头看看自己的女儿,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可又不能说假话,只得硬着头皮说:“林西子正是在下的女儿,请问官爷找她所为何事?”
西子吓得不敢吭声,不知他们是否为那个兔子形状的东西而来。
“你只把她叫出来就是了”,领头的很是不耐烦。
西子只得拱上前去,福身道:“民女林西子,向官爷请安。”
那官爷上下打量林西子两圈,随即挥挥手:“带走!”
两个大兵冲过来驾着西子,就要拖走,西子忙慌张地回头喊:“爹爹!”
林总管冲过来,拉着官爷的手臂:“官爷,我女儿做错了什么,只管惩罚我好了,她是无心的。”
“你们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那官爷推开林总管,“不过是我们大将军要带她过去问问话而已。”
西子知道大将军说的就是洛阳城中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宇文进,更加害怕了,林总管被几个士兵拦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西子被拖出门外,塞上了马车。
马车跑了没多久,来到一户门前,西子被拽下马车,只见庭院深深,看不到尽头,门口站了许多守卫,表情都同那门两边的石狮子一样,十分庄严肃穆。西子向两边张望,高墙绿瓦,只觉比上阳宫还要奢华。不消说,这里就是宇文进的府邸。
这时候迎出来了一个一脸狗奴才像的管家,挥挥手让众人把西子领入大厅中。
一个彪悍的中年男人坐在大厅中间的太师椅上,正喝着茶。那狗奴才把西子按跪在地上,西子猜想那屠夫样子的男人一定是宇文进,吓得浑身直哆嗦。
“抬起头来”,不知过了多久,宇文进放下茶杯,命令道。
西子抖抖地抬起头来,却不敢直视宇文进的眼睛。
宇文进看见西子的脸愣了一下,吩咐那管家了些话,管家侧身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一个老妈子端着一盆水走了上来,捧起西子的脸,各种擦了起来。西子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做三彩,一定弄了好多泥巴在脸上,定是刚才猛一抬头吓着宇文进了。
想到这她不觉笑了起来。
宇文进挑了挑眉,问道:“你笑什么?是在笑我吗?”
“不是不是”,西子忙解释道,“不是在笑您。”
宇文进上下打量着西子,让西子觉得颇为不自在,她弱弱地问:“将军,你找我,所为何事?”
宇文进不答话,仍打量着西子,弄得西子好不自在,她抓抓头,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说:“将军,我实话跟您说了吧,我看您也是个聪明人,一定见多识广的,我是穿越过来的,当时我在古墓博物馆,遇上了几个盗墓贼,他们发现了我想杀人灭口,我拿着他们偷出来的兔子模样的东西跑啊跑,然后就摔倒了,再醒来,我就到唐朝了。所以,您要找我干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啊,您就放了我吧。”
西子这一席话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良久,宇文进问身旁的管家道:“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管家面露难色,说:“听东窑的人说,前阵子摔过一跤,醒了后就成这样了。”
宇文进突然放声大笑,说:“跟那傻太子倒正好是一对儿。”
西子不解地:“啊?”
“我收你做我的女儿,你可愿意?”宇文进捋着胡子问道。
“这个……”,西子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有爹爹了。”
宇文进又笑了起来,吩咐道:“打赏她的家人,带她去换身衣服。”
西子莫名其妙地被人带了下去,褪去粗布麻衣,换上绫罗绸缎,就这样,摇身一变,她从东窑的林西子,变成了当今大将军宇文进的女儿,宇文西子。
西子别了父母,搬入了宇文府后院的暖阁中,宇文进请了好多师父,专门教西子舞乐、武功和念书。
这宇文进是有个女儿的,名唤柔柯,年纪同西子相当,长得非常漂亮,据说是宇文府中的霸王,对下人十分苛刻,对西子却没有道理的好。好虽好,西子也知道,这柔柯是个比她父亲更加精明的人物,不管做什么事情,先要算计得失,从不肯做亏本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