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此刻已被这一番番打击给震的回不过神了,她唯一能确定的便是那份偌大的财产是真的离她远去了。财产交到族中,她便不能再随意动手脚,而有了姚文青的这话,她便是设法害死姚文青也不能再占到任何便宜。族谱上那么些人,这财产一平分,还能剩下点什么?!到不如就这样养着锦瑟姐弟,还能从两人的日常用度里中饱私囊。
吴氏气的无法,族长等人瞧着锦瑟姐弟跪在一处的身影却心中愧疚之意更重,毕竟这只是两个孩子,竟被逼迫至此,不惜说出这等诅咒自己的话来保全性命,这若叫外人知道该如何看待他们姚氏。而且,这孩子会这般,分明是惊恐过度,无法之下才用了此等釜底抽薪之策,难道这次的事真是姚礼赫一房的人做下的?不然何故这孩子竟至于此!
族长等人不觉面露动容,想着镇国公世子还在这里,族长一张老脸上更是浮现了一层红,半响才叹了一声,亲自起身过去将锦瑟二人扶了起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放心吧,以前是族老们疏忽了你们,没能将你们照顾好,以后不会了……”
锦瑟闻言察觉到一旁姚礼赫和吴氏等人冷寒的目光,心头微嘲。自她和弟弟今日带着族老们进府便就得罪了姚礼赫和吴氏,将才家产一事更是火上浇油,如今弟弟的话摆明了就是针对姚礼赫等人的,这层窗户纸算是彻底被捅破了,将来也便只剩下面上的情分,各看手段罢了。
姚礼赫和吴氏便是心中再怨恨锦瑟也不惧,只因本来他们便在处心积虑地对付他们,如今事情闹到这一步,反倒对他姐弟二人更为有利,一来姚礼赫和吴氏以后不得不注意众人的目光,要顾虑的就多了。再来,有了文青将才那话,便是谋害文青也可能空惹一身骚而一无所获。毕竟只几日功夫,她的步步为营已有了成效,多了不少助力。
事情至此也便落幕了,族长等人又安慰了锦瑟和文青两句,姚礼赫便送了族老们相继离去,杨松之却留在了最后,说是要到姚文青的书萱院坐会儿。
姚礼赫因是要送族老,自无法相陪,他欲叫次子二少爷姚文杰陪着却被杨松之推辞,姚礼赫便只叫锦瑟和文青招待客人。
两人陪着杨松之一路出了花厅往书萱院去,行至空旷处,见前头小厮抬着姚文青已经走远,杨松之才蹙眉瞧着锦瑟,道:“没想到姚家也算世族大户,门风竟是如此败坏,你可想过和文青一起到京城去?”
锦瑟闻言抬头,见杨松之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和关切,隐约似还有些怜悯之情,她不觉笑着道:“其实事态本是这般,我和弟弟不过是两个寄养在族中孤苦无依的孩子,相较如今如日中天的同知府一家孰轻孰重自不必提,何况便是顾念着姚氏的名声,族长和宗老们也是要将此事圆过去的。世子也实不必为我姐弟抱屈,没这必要……”锦瑟说着却是将眸子微微扬了扬,眼中闪过一丝寒意,道,“只因欠了我姐弟的我们总是会讨要回来的!”
锦瑟心知这几****的所作所为实也瞒不过杨松之,只怕在他心里自己也没什么端庄娴雅,大度宽厚的形象,故而言罢她见杨松之一怔,便又眨巴了两下眼睛,狡黠一笑,道:“我是很记仇的,世子以后可莫惹到我啊。”
杨松之见她这般倒是笑了,实觉自己将才对她的同情和怜悯有些太没必要,她这样的聪慧沉稳,自强不息,狡黠刚毅实比这世上许多男子都要强上许多,本也是不需要他的怜悯和担忧。
杨松之的笑带着几分自嘲,又叫人觉着极为舒缓,英俊的面庞映着阳光显出几分大男孩的爽朗之气来,叫人觉着好似瞧见了阳光万丈,万里无云的晴空。锦瑟抬头望着他,便也眉眼弯弯的笑了,接着才福了福身,道:“不过还是得谢谢世子送我们回来,也谢谢将才世子的相帮。”
杨松之闻言又笑了下,抬手虚扶她一下算是承了她的谢意,这才又问道:“当年廖先生在江州怎会突然连夜归京,使得路遇九云山被匪盗夺了性命?”
锦瑟的大舅廖均当年是太学的直讲,曾给杨松之授过课,故而杨松之称其为廖先生。锦瑟听他问起大舅当年在江州亡故一事,自知他是有心做个和事老,缓和他们姐弟和尚书府的关系,便怅然一笑,神情沉重了起来,道:“当年祖父亡故,我和弟弟刚刚被接回江州,心中悲痛。大舅来后便向族人表明欲接我和文青回京城外祖家的意思,族人自不同意,为此便争执了几句,大舅当时曾问我和弟弟可愿随他一同回京,彼时我心思烦乱,根本没有主意,便只道想等安葬了祖父再考虑这些。可便是在当日夜里,大舅便突然带着下人冲出了姚府。叔父们只说大舅是因为族人不同意我和弟弟回京心中有怨,又怪我和弟弟心向着族人,不肯随他离去,这才忿然而去,可我分明记得,当日白天时大舅虽不太高兴却也没有生气,还宽慰我和弟弟,说要留在姚家陪我姐弟一道送祖父走,令我们慢慢考虑并不着急。也就是当夜大舅在九云山遇到了盗匪,丢了命。尸首运回京城,外祖母一病不起,二舅和三舅舅带着下人来江州闹了一场,此那以后许是外祖父和外祖母心中不平,便对我和文青也生了怨恨,我的书信等物也都石沉大海,自此断了联系。”
锦瑟说罢,杨松之脸色就沉了下来,他虽觉此间事情多有蹊跷,可事情毕竟已过去三年多,又是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随口胡说,便只抿了抿唇,刚毅的下巴显得有些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