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这种事,锦瑟自也又气又恼,可也万没上前的道理,就只面色变了下就忙带着白芷二人转了身,自换了一条道儿。三人行色匆匆地穿过一进院子,走的远了,这才缓下步子,白芷不觉使劲往地上蹴了口痰,恨声道:“下作!呸!”
锦瑟见白芷气的面色通红,也不接腔,白芷自知分寸,骂了一声便住了嘴。锦瑟这才瞧向她,道:“可听出声音来了?”
白芷面色已是好了些,闻言却摇头,道:“那女人只笑,又压低了嗓子倒听不出来,那男的倒像是三老爷……可又似二少爷……奴婢也没辨分明。”
三老爷姚礼明和二少爷姚文杰都是好色之徒,一院子的丫鬟鲜少没被染指的。听白芷这般说,锦瑟便又想起了前世白芷被姚文杰玷污,一头撞死的惨事来,一时间面色便冷寒了起来,倒将白芷吓了一跳,忙拉住锦瑟的手,道:“姑娘和那种混账东西置什么气,这种肮脏事儿姑娘便只当没遇上便是,没的脏了耳朵。”
锦瑟被白芷握紧了手,回过神来见她一脸担忧,清亮的眸子熠熠生辉,美丽的面庞也因气恼和愤怒而充满了生机。瞧着这样的白芷,锦瑟才缓缓透出一口气来,回握了她的手,道:“放心,我没事,以后这园子你们也莫多来了。”
白鹤和白芷闻言自知锦瑟担忧什么,登时面色又涨红了起来,白芷却厉声道:“哪个敢将心思动到姑奶奶我的身上,婢子便是死也踢掉他……”
白芷说着这才想起面对的是锦瑟,忙住了嘴,锦瑟倒笑了,拍了拍她的手,道:“我要你们记住,什么都没有命来的重要,贞洁这东西不过是世上男子加诸在女人身上的枷锁罢了,狗屁不值。干不干净也不是靠世人一张嘴的,自己问心无愧便好。我要你们答应我,什么时候都莫要因这种事而放弃生命,也莫要因这种事自嫌自厌乃至自戕,若然你们因怕拖累了我的名声,放弃生命,我是万不会领情的。只有你们坚强地活着,姑娘我才会引以为傲,你们需记着,姑娘不会叫你们平白受委屈,也一直在意你们的生死。”
锦瑟说这话,一来是怕前世之事重演,敲打白芷两句,再来也是想到了前世的一些事。当年金州之乱,多少名门小姐在逃离路上遭受玷污,更别提那些丫鬟们了。便是她自己,不也因和谢少文独自呆了一夜而坏了名声?
不管怎样,她不希望自己的丫鬟因别人的过错付出自己的生命,也不想再经受前世白芷惨死的那种伤痛和悔恨。
白鹤两人闻言虽不知锦瑟怎会如此在意此事,但却皆心有震动,微红了眼圈。
锦瑟这边还没回到依弦院中,吴氏已听闻了花园中的事情,听贺嬷嬷说锦瑟撞上了不干净的事,登时心中便明了,沉喝一声,“真没男人就活不成的贱货!”
贺嬷嬷闻言心一跳,吴氏已转开了心思,又想到了锦瑟和冰莲相谈的事来,她眉宇不觉蹙起,面露沉思,道:“没听到她们聊些什么?”
贺嬷嬷也忙收回的心思,见吴氏面色不好看,便劝道:“离的远倒没听见,姜婆子只说两人像是随口聊了聊园子中的景致,瞧着冰莲那贱人一脸讨好样儿地冲花草林木指指点点,四姑娘神情一直淡淡的,冰莲说了两句许是觉着没意思便告退了。”
言罢贺嬷嬷见吴氏面色阴郁便又道:“冰莲那身份四姑娘怎会看在眼中,便是那贱人动什么心思,四姑娘只怕也不会搭理。何况两人今儿不过是第一回见,也不会商议什么的,定是那冰莲有意讨好不得待见,夫人也莫想了,翻不起什么浪来的。”
吴氏闻言也觉贺嬷嬷说的有道理,便丢开了此事,撑着床沿欲起身,道:“扶我起来出去透个气儿。”
贺嬷嬷听了一惊,忙道:“夫人这会子可坐着月子呢,岂能出去透风!”
吴氏却眯着眼冷声道:“不出去站会,岂能叫人相信我如今肚子里的肉还好好的!你自管扶我出去便是,穿严实点碍不着的,我心中有些慌。”
贺嬷嬷见吴氏坚持,自知她是听了回报心中不安,她暗骂自己多嘴,便该将这样的小事瞒着夫人。只如今见吴氏神情不好,却也不敢再劝,只得将吴氏扶起,给她披了厚厚的斗篷这才一起出了屋。
锦瑟一身莲青色的半新小棉袄,底下着丝绸撒花裤,敞着裤脚,一头黑发尽数散开柔顺地披在脑后依着大引枕半躺在床上,手中执着本书翻看着,见白芷进来也不着急,又翻了页这才将书放下,揉了揉眼睛。
王嬷嬷便道:“姑娘看起书便也没个时辰,最是伤眼,以后还是莫在灯下看书了。”
锦瑟闻言便笑,道:“白日乳娘说太阳大,看书伤眼,阴雨天,又说屋中黯,嫌我耗了灯油钱儿,这晚上更莫提了,照着乳娘的意思,那些十年寒窗的学子们还不都得熬成瞎子?”
王嬷嬷见锦瑟顶嘴便也只作一笑,白芷给锦瑟拧了热毛巾,锦瑟微覆了下眼睛,几人又说了两句闲话,白芷才将打听来的事儿禀了锦瑟,道:“夫人昨儿夜里闹起来,请了周大夫看过,倒也没什么,只说是伤口有些溃脓,发起热来。连夜开了库房,领的药材也皆是清热类的,自在淑德院中熬了汤药,也没惊动老爷和老太太。今儿夫人便大好了,老太太一早雅芝去瞧,夫人是在明间见的雅芝。将才还出屋站了会,碰上一个小丫鬟嚼舌根,还发了怒令贺嬷嬷责了二十个嘴巴子呢。依奴婢看,夫人的胎稳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