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上前面色难看,半响才答道:“未曾,老奴……老奴带着人寻到世子院子,世子……世子瞧上了大姑娘身边的妙红,已……已收用了……”
郭氏闻言眼前一黑,差点没再度背过气儿去,姚礼赫也大口喘着气儿,显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可就在两人正心绪震动之时,又有一拨人自内宅方向过来,众人瞧去,那打头而来的可不正是四夫人和三姑娘嘛,而三姑娘身旁和三姑娘携手而来的却正正是传闻失踪了的姚四姑娘姚锦瑟!
她身上穿着一件葱绿色绣白梅的缂丝面小袄,领口镶着银狐边儿,下着一条月白湘裙,外罩一件栗色的灰鼠皮毛袄子,怀里抱个金葫芦掐丝手炉。正举止从容而优雅地往这边走来,她头上戴着帷帽,虽瞧不见容颜可瞧那身影和举止绝对是四姑娘无疑。
文青见锦瑟过来忙迎了几步,道:“姐姐!怎老太太说寻不到姐姐了呢,吓我一跳呢。”
锦瑟闻言一诧,上前给郭氏和姚礼赫见了礼这才道:“我酒吃的多了些,头晕的厉害,便偷懒早早溜到了三姐姐的屋中,一直在三姐姐的屋中睡觉啊。这……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听锦瑟这般说,又看向姚锦红,姚锦红便福了福身道:“四妹妹一直和我在一起呢,也怪我今儿吃多了酒,屋中丫鬟们也都闹疯了,忘记和白芷姐姐几个说一声,如今寻到四妹妹了,祖母和叔父且莫再担忧了……”
姚锦红言罢这才瞧见了跪倒在地上形状狼狈的姚锦玉,她面露狐疑,不觉停了口。那边郭氏却已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她转了转心思便知这是郭氏要害姚锦瑟,反倒叫人家给算计了,这事儿她早先竟是一无所觉,她一直觉着郭氏对她这个儿媳是信任有加的,没承想遇事竟是将她给瞒的死死的,小郭氏心里便不是很舒服。
姚锦玉出了这等事,于姚锦红的名声也有影响,小郭氏对老太太便又多了一份抱怨。她上前扶了郭氏,却道:“要我说这大侄女便是被宠出来的,大嫂在时便事事顺着她,大嫂不在府,母亲也怜惜着她,这才惯出这么个胆大妄为的性子。”
郭氏闻言瞪了小郭氏一眼,小郭氏便讪讪地道:“媳妇又没说错……”
姚礼赫见此,实没了留下来的心情,竟是一甩袖子走了。姚文科和文青等人本是男子,出了这等事也不好久留,便也都向郭氏告了退。郭氏令婆子送姚锦玉回去,便也由着丫鬟扶上了暖轿。
姚锦玉听闻姚礼赫要将她关起来,还要将此事禀了族老,登时便惊呆了。后来见锦瑟从内宅方向和姚锦红一起过来,她更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如今见郭氏也要走,她才猛然惊醒过来。
这若真被关起来只怕再难见到父亲和祖母,母亲如今不在府中,便没人能为她做主,能真心地关爱她,她岂不是要等着被族人处罚?这等事若家人都不护着她,族人是定要将她沉塘的啊!
姚锦玉想着,浑身发凉,忙冲上去跪倒在轿前,双手死死趴着轿门哭喊道:“祖母不能不管我啊,孙女今日都是给祖母办事这才遭人算计的,祖母……”
她话未说完,郭氏已气的浑身发抖。她本便是对姚锦玉有几分愧疚这才阻拦了姚礼赫,如今见姚锦玉还想当众见她也抖出来,登时她那一份愧疚也没了,只剩下气恨,怒声道:“还不将大姑娘拖下去!”
婆子们上前架起了姚锦玉,郭氏的轿子已缓缓去了。姚锦玉眼见连郭氏也不顾不管她了,登时身子一软。
她双眸空洞地任由婆子们拖着,待瞧见站在不远处正盯着她的锦瑟,她才似猛然又活了过来般,发疯般地挣扎着,一下子甩开拉扯着她的婆子们向锦瑟扑来,尖声道:“姚锦瑟都是你!都是你害我,定是你在害我!你好生恶毒,害了母亲竟还不放过我!如今我这般你高兴了?!我杀了你!”
那两个婆子根本没想到姚锦玉会突然发狂,待反应过来她已冲到了几步开外,瞬间就到了锦瑟面前,纵使白芷几个忙上前护着了锦瑟,锦瑟头上带着的帷帽也已被姚锦玉给扯了下来。
锦瑟清丽的容颜露了出来,姚锦玉只觉锦瑟那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映出她狼狈的模样来,沉冷地带着讥诮和可怜,不屑和悲悯。
那芙蓉面,秋水眸,既清丽又柔媚,容色惊人,那一身的白梅清傲之气,不彰而自显。不笑不语,便那般站着就浑身透出一股温婉和恬静,高雅和从容来,一双剪水眸盈盈晶灿,妙目一转,摄人心魄。
这便是姚锦瑟,她最讨厌,最记恨的姚锦瑟!
瞧着这样的锦瑟,不知为何,愤恨疯狂的姚锦玉反倒一下子便没了力气,她瞪大的双眼泪水滚滚淌落,竟然连自己都辨不明其中滋味。
锦瑟见她这般便只垂了眸子,扶着白芷的手转了身,和姚锦红相携着去了。这厢一番热闹散场,姚锦玉和那谢少川倒似被人遗弃了一般皆留到了最后,那谢少川眼见众人都走了,这才瞧向被婆子拖着的姚锦玉。见她一身狼狈,头发散乱着,脸上更是挂满了泪水,失魂落魄的,到底是新得的佳人,他心下怜惜,从怀中摸出两锭银子来,走过去一人一锭地塞给了那两个婆子,道:“大姑娘就劳两位嬷嬷多照顾了!”
姚锦玉闻言神情木木地瞧向谢少川,眸中登时便散发出了恨意,咬唇道:“不用你假好心!”
谢少川将才见到姚锦玉的疯狂举止,又对比了锦瑟的从容静雅,只觉一个似明月佳人,清丽非凡,一个却如街头泼妇,丑陋无比。加之他刚刚已得到了姚锦玉,大局已定,姚锦玉不可能再跑出他的手掌心,故而这会子见姚锦玉如此哪里还有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