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氏得廖老太君夸赞笑着点头,锦瑟却是个蹬鼻子上脸的,已凑至海氏跟前儿拉了她的手臂撒娇的摇着,道:“谢谢大舅母,大舅母果然还是最疼我和茂哥儿。”
海氏被锦瑟拉着不好挣扎,身子却是一僵,锦瑟顽皮地用手挠了下她的上臂内侧,海氏是最怕痒的,登时脖颈上便出了一层鸡皮疙瘩,由不得瞪了锦瑟一眼,却见她笑意盈盈地瞧着她,眸子晶灿如星,含着三分愉悦七分儒慕。
海氏心一跳,面上便越发别扭,猛然又移开了目光,却闻廖书敏也凑趣着道:“哎,果真微微来了,我们便都要失宠,连大伯母都只念着她和茂哥儿了。”
她一言,屋中便又是一阵欢声笑语,彦哥儿面上茫然之色多了些,却没了将才的紧张,握着的小拳头也松了开来,过了片刻见众人皆笑,他小小的脸蛋儿上便也挂起了笑意来,海氏瞧着儿子不觉叹了口气。
锦瑟自松鹤院回到夕华院便忙起修复字画一事来,这一忙便是一日,因昨夜未休息好,用过晚膳天擦黑时她便躺下,几乎闭眼就沉睡了过去。
一觉香甜无梦,她却是被一阵光亮给刺得睁开眼睛的,原只当是天亮了,却又觉困顿头晕,身上更是半点神清气爽都没,疲乏的紧。睁开眼睛却发现哪里是白昼的阳光,那光亮笼着柔和的黄色,随风跳动,分明是灯光,她诧地眯着眼睛去瞧,但见床边儿不远处鎏金莲花座的雕花灯台上燃着三层近百盏的灯火。
灯光跳跃着将整个屋子照的亮若白昼,她的闺房却是没有这等奢华的灯台的,锦瑟大惊,顾目一望,登时呆住。这哪里是她的闺房,整个房间比她那房间大了三倍不至,地上铺着如意纹丝绒毯,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大紫檀雕螭案,上头放置的金花卉狮耳三足炉中正袅袅地燃着沉香。香云腾起的墙上竟挂着一把极大的金丝裹唐草纹饰刀鞘的弯刀,彰显着这应该是一个男子的房间。
挨着床的另一边靠墙是一溜的兰竹雕花檀木柜,象牙雕花鸟图水墨诗文的十二扇屏风挡住了外头的景致,依稀可见窗边放置着雕夔龙护矮足短榻。
锦瑟呆呆地瞧着这一切,脑子浑浑噩噩,完全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比之重生时睁开眼睛那一刻更加诧异茫然。偏在此时,一声低沉的笑声自她身旁传出,那声音发出带起的热气甚至好不客气地钻进了她的耳廓中,那是个男人的笑声!
于此同时,她只觉垂在身侧的手也被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握起,锦瑟正呆愣,乍然间哪里能不惊恐,登时她便尖叫着猛然坐起身来,瞪着眼睛如受惊的小鹿般扭头盯向危险之处,一张俊美无匹的男子面孔便恰如其分地撞进了她的视线。
男子穿着一身月牙白色锦缎长袍,黑发高束以镶嵌粉蓝色猫儿眼宝石的簪冠扣着,锦衣襟边皆饰以银丝勾绣的祥云图案,绣有同样纹案的玉带环腰而勒,锦袍外披着一件薄而柔软的白貂缎面大氅。他正侧身躺在大床内侧,一手支着头,一手抓着她的手轻揉着她的手背,见她惊恐地瞪着眼睛瞧来,竟半点愧疚心都没,犹自冲着她勾唇一笑,厚脸皮至此,这人除了完颜宗泽又能是谁?!
锦瑟瞧见完颜宗泽那笑颜,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都出不来,尖叫声本能地戛然而止,憋得白梨花般的小脸登时就涨红了起来。她忙低头去瞧,却见自己身上穿着的竟还是那套睡下时换的白绫亵衣,长发尽数披散着,而她身下纯白色的柔软雪豹大氅散开着铺了半床,再瞧完颜宗泽整齐的穿戴,锦瑟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这厮分明是趁着夜色将她从闺房中给掳了出来!他竟然,竟敢这般做!
饶是锦瑟遇事再沉静,沉睡时被人迷晕掳出闺房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和一个男子躺在一起,她也无法再冷静以对。怒视着完颜宗泽,见他竟敢满眼无辜地回视着她,锦瑟恨得抬起手来,对着完颜宗泽握着她手背的腕子便狠狠咬了下去。
完颜宗泽哪里想到锦瑟会有此举动,被她咬个正着,先还吃痛的挣扎了下,接着倒噙着笑任她咬了起来。而锦瑟尝到血味儿才回过神来,见完颜宗泽压根不挣,还不要命地拇指抚着她的手背,倒觉自己是在咬着一块铁板,一点意思都没。
她松了口,愤怒地去瞪完颜宗泽,却见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接着竟用另一只手护在了双腿间,一脸讨好和惧怕地瞧着她,道:“我不过是给你抹药罢了,可和那姓黄的畜生不一样,这手微微咬便咬了,脚下可要留情啊……”
锦瑟闻言便知完颜宗泽是在说那****咬了黄立标一口,更一脚踹地那黄立标断子绝孙一事。见完颜宗泽捂着裆下,一双眸子灼灼的盯着她,再念着两人如今所呆床榻,锦瑟又是羞恼又是气恨,一双黑眸显些喷出火来,沉声道:“放手!”
完颜宗泽倒听话的紧,咬他时不松开,闻言却乖乖地松开了抚着她手背的大掌,谁知他刚松开,锦瑟抓了手边的瓷枕便对准了他的脑袋狠命的砸。
“哎呀,微微饶命。”完颜宗泽何等身后,见瓷枕飞来,惊得怪叫了一声后仰一下便躲开了锦瑟砸来的瓷枕,见锦瑟怒气冲冲地追来,在床上滚了下就到了床角。
锦瑟见他躲,心中更气,怒着道:“你将我那院子里的嬷嬷和丫鬟怎样了?”
完颜宗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偷出府来,柳嬷嬷几个还不知被他如何了,锦瑟心中有气,手下自不留情,砸不到完颜宗泽的头,便能打哪里打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