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这才笑着摇头,道:“二姐姐还是快寻二舅母打探消息去吧,省的这一颗心啊,一直就火急火燎的……”
廖书敏好容易消散了热度的面颊又被锦瑟打趣的飞红起来,拧了她一下才滑下了美人榻,哼哼一声,道:“我算白担心你一场了。”
言罢却是扭身出了屋自去了,王嬷嬷送了二姑娘出院,回来时白芷已给锦瑟又换了身见客的衣裳,王嬷嬷瞧了瞧又将锦瑟推到梳妆台前,打散了头发重新梳了个芙蓉归云髻,选了一套宝蓝吐翠的双蝶戏花头面,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送了锦瑟出院。
锦瑟到外院花厅时,果便见除了廖老太爷和廖家三位老爷外,谢增明和谢少文也在,另还有一个穿着三品朝服胡须半白的男人陪坐在谢增明身旁。
说起来今日倒也邪门,海氏刚送走了江淮王妃,便刚巧又迎来了武安侯府一行。
这武安侯府不不得江淮王府,早和廖家结了仇,武安侯带着世子和夫人登门还不知是何意思,海氏恐其是恶意,怕廖老太君生气,便未按礼数报到松鹤院去。廖老太爷显也是这个意思,索性便将武安侯一行全部迎进了外院花厅,因有万氏在,故而海氏也在一旁陪着。
锦瑟只淡淡扫了下武安侯几人,见了礼便低眉敛目地站在了海氏身边。便闻那穿三品朝服的男人笑着冲廖老太爷道:“这位便是府上的表小姐姚姑娘吧,果真是娴雅淑贞,举止有礼,府上几位少爷个个人品出众,姑娘也教养的好,荃哥儿媳妇进门便是持家的好手,贤淑谦恭,大度温厚,谁不赞荃哥儿娶了个好媳妇。没想到连外孙女也是这等的好人品,这将来尚书府的门槛还便给提亲的人给踏断咯,承契兄好福气啊。”
廖老太爷便淡笑着道:“明进贤弟过誉了。”言罢便冲锦瑟道,“这位是刘家的三老太爷,你便随着你大姐姐唤声堂爷爷吧。”
廖家的嫡出大姑娘廖书眉出自二房,如今已经出嫁三年,嫁的是光禄寺卿刘家的五少爷,如今刘五少爷放了外任,廖书眉也跟着离京。锦瑟依稀记得廖家的大姑爷是刘家的长房嫡长孙,这刘三老太爷该是廖书眉夫婿的堂祖父。
听了廖老太爷的话,锦瑟这才又重新见过了礼,心中已然明了武安侯一行的目的了。
请来廖家的姻亲一同过来,多半是央其来说和的,武安侯近来被弹劾想必日子过的心惊胆颤,这会子带着万氏和谢少文到廖府来显然也是服软致歉来的,说不得是武安侯府又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儿了。
锦瑟想着,果然就闻谢增明道:“姚姑娘是极好的,只可惜我们侯府没这个福气。人在这世上走一遭,谁不会有个糊涂的时候,做那么两件糊涂事儿,之前是我侯府有眼不识金镶玉,可这有句俗话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侯府如今已然幡然悔悟,今日本侯带着妻儿前来也是要向贵府赔罪的,希望廖尚书能够瞧在多年同朝为官的份上,瞧在两家多年相交的份上原谅则个。”
谢增明言罢便起了身,冲廖老太爷作揖,谢少文和万氏自跟着起身,谢少文的手臂还伤着,只弯了弯身,万氏则被丫鬟搀扶着行了蹲礼。
锦瑟闻言好笑,只觉今儿真是个特殊的日子,怎这一个个的都幡然悔悟了,赔礼谢罪也专挑了今儿一道来般,先是江淮王妃,后又是武安侯府一行。不过显然武安侯比江淮王妃要高杆很多,江淮王妃被逼前来赔罪,偏又做出一幅不甘不愿,高高在上的模样来,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像武安侯这样,非但做戏做的真,还拉上了廖家的姻亲刘家来说和,廖家便是瞧在刘三老太爷的面儿上这赔罪也不好不接。
锦瑟挑眉,这会子也才有功夫打量谢增明一家,她先瞧向谢增明,却见仅仅这些时日不见,谢增明已没有了原先的傲慢威武之态,整个人似老了十多岁一般,背微微佝偻着,眉眼间的折痕极深,头发也一下子白了极多。只是他到底是经过大事的男子,说着这些致歉的话,语气谦恭真诚不说,面上竟也极为平静,甚至还带着悔过之色,唯一双眼睛过于阴沉,叫人觉出一两分暗藏的锋锐来。
而谢少文坐在他的身旁,那张脸依旧俊逸,只是人却瘦了几圈,眉眼间的麻木和眼中的阴鸷之色到底令那张原该温润儒雅的面庞大打折扣,穿着一件绛紫色的圆领绣松儒袍,打扮极为富贵得体,可那兰亭玉芝般的身影也因肩背上缠着的绷带夹板而破坏殆尽。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由原先的温雅明润变成阴鸷沉闷,一张脸竟没有半点表情,叫锦瑟瞧着心中一突,加之谢少文自她进来便不曾瞧她一眼,这样的谢少文也叫锦瑟生出一股恶寒来,有种瞧见蛰伏的毒蛇般的惊悚之感。
锦瑟正欲去瞧万氏,刘三老太爷已接了口,道:“俗话说的好,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武安侯一家已知道错了,加之老天保佑,姚姑娘也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如今武安侯府也算受到了应有的惩处,侯夫人名声尽毁不说,这嗓子也坏掉了,承契兄看能否给小弟一个面子,便和武安侯府就此化干戈为玉帛了,可好?”
廖老太爷闻言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却也要看是为何事,什么又叫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哼,若非我这外孙女福大,这会子只怕三条命也不够人谋算的。”
老太爷言罢,二老爷便也道:“非是晚辈不敬,实在是刘世伯今儿这事儿做的不甚厚道,廖家和刘家原先姻亲,本该同气连枝,怎能偏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