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完颜宗泽所说皆是朝廷辛秘,完颜宗泽说的一字不差,已令廖正琦有了怒容,如今他再提民谣之事,廖正琦便更是怒容难抑了,地陷方不过几日,亡国的童谣便传的极广,这分明是有人在其中做鬼,廖正琦正欲怒喝,完颜宗泽却又抢先一步道:“您老先莫急,且听晚辈再说说我大燕这些年的户部收支……”
锦瑟自完颜宗泽进了书房便一直侯在院子中焦虑地等待着,待他出来,锦瑟忙迎上,盈盈的目光盯着他,紧张地连手中的帕子都绞成了一团。完颜宗泽迎上她因焦虑而明亮的眸子,叹了声摇了下头,眼见锦瑟就要哭出来,方道:“我没用,没能让外祖父同意将你许配给我,却只应我在你十八岁前都不于你说亲……”
锦瑟闻言一愣,方才知道是被完颜宗泽给戏弄了,又喜又恨地抡起拳头便去打他,怒声道:“你又欺负我,害我险些以为是真的,呜呜……”
她这一言,便又后怕起来,只想着若外祖父真不同意他们的事,她却是当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见锦瑟竟坠起泪来,珠泪在月光下晶莹的如同最美的珍珠,完颜宗泽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抬手轻轻给她拭着泪,哄着道:“莫哭了,我错了,我哪里敢欺负你啊,我这一辈子都叫你随意欺负好不好?”
锦瑟闻言噗嗤一笑,抬头见完颜宗泽一双蓝眸清莹的闪动着柔光,想着自己如今年纪越大,倒越来越矫情,撒娇落泪这些以往都没做过的事儿倒是越发信手拈来,一时面红耳赤,冲完颜宗泽哼了哼。
见她这般模样,完颜宗泽忍不住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发,这才将她两手捂在掌中暖着,道:“这些日可曾想我?”
自上回锦瑟被廖老太君带回廖府,两人便再未见过,两人的关系既已被发现,完颜宗泽不管是自己个儿还是派他人夜探锦瑟都是不合适的,故而这十来日两人当真是半点联系都没有。又正逢完颜宗泽伤重之时,锦瑟岂能不想念,不惦记?
眼见完颜宗泽虽精神尚好,人却瘦了两圈,面上还是没有多少血色,她便忙问起完颜宗泽的伤势来,两人就在园子中这般站着聊了会子,那边便传来一声咳嗽。
完颜宗泽这回来廖府自然是隐秘的,锦瑟心知是廖书意在催促,念着这回一别还不知何时能够再见,神情便黯然了,完颜宗泽又捏了捏她的手,方才笑着道:“以前都是微微赶着我走,如今竟舍不得,可见这身伤太是值当了。”
完颜宗泽言罢见锦瑟不语,只盯着他瞧,一颗心便柔的似能滴出水来,叹了一声抬手盖上锦瑟的眼睛方才又道:“夜凉,快些回去吧,咱们来日方长,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能将彼此看个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一年两年……”
言罢,感受到掌心有些微的湿意,清清凉凉的,他只觉手心被烫了一般,心中一阵钝疼。锦瑟却已上前一步窝进了他的怀中,双臂穿过他的腰身紧紧抱住。见她如此,完颜宗泽便也松了她的手,改而拥住她,两人静静地站了片刻竟皆觉一肚子的话却无法言出,半响两人才同时开口。
“我们……”
声音一出,两人同时愣住又皆没了声音。千言万语,不述出对方已然明了。锦瑟无声的笑了,点了点完颜宗泽的胸膛,方道:“我先说吧。”
完颜宗泽轻嗯了一声,锦瑟才道:“你也知道,当初我大舅舅死在江州一事有颇多蹊跷,如今当年之事已露出了些许端倪,外祖父已叫二舅舅和大表哥这回一同随四舅舅到江州去。我和姚家也还有些未了的官司,所以我想……我想……跟着回去江州。”
完颜宗泽闻言半响无语,锦瑟就惶恐而心虚了起来,完颜宗泽为她险些丢了命,如今她回报给他的却是如此的结果。可这已是她深思熟虑之后觉着对他们,对家人最好的法子了。
两个人之间空有爱是不够的,如今的他们便是如此,隔在他们中间的东西太多,两人又都太过年轻,如今爱情来的太快,太过激烈,已然叫锦瑟失控。这样的他们绑在一起,虽然如今甜蜜,可却极容易做出错事,因为他们都缺乏冷情,两个站在悬崖边儿上的人,失去冷静后果是极可怕的。
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悔不当初,锦瑟不想错过完颜宗泽,可有时候紧紧抓住并不是长久在一起的法子,尽一切努力早一日清除一切阻拦的障碍方是理智的人应该去做的。
完颜宗泽守着她无疑是要耽误很多事的,而他们的关系若然被发现,不管是对完颜宗泽还是对廖府,对锦瑟自己都是万般危险的。这次他们的事已被杨松之和萧蕴知道,两人皆是君子,和廖家又素来交好,锦瑟知道他们不会对她不利,可下次呢,他们不可能每次都这样的幸运。
她走的是一条险路,为了完颜宗泽,她心甘情愿,可廖家,家人对她半般疼爱,为了她甚至默认了完颜宗泽的存在,锦瑟却不能那么自私,那般不懂事地只给他们添乱,令他们日夜担忧。
若然她和完颜宗泽的事情被人拿捏住,廖家便是万劫不复,她无法不考虑这点。故而锦瑟思虑再三,最后还是觉着,若然两个人的感情真的坚定,便是分开几年又如何?为了更好更早地厮守在一起,她愿意等待。
可锦瑟生恐她的这个决定得不到完颜宗泽的理解,生恐他会误解自己,如今他不答话,锦瑟便慌了,她正欲解释便闻完颜宗泽又叹了一声,道:“微微,对不起,为了我又叫你远离家人,其实……你大可留在京城,因为我已决定要回燕国去了,这也是母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