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原来,柔雅郡主所嫁的安南伯世子和刘婉璧的哥哥南郡王是狐朋狗友,此事江淮王妃是令女婿走了南郡王的门路,这才令刘婉璧给明孝帝吹了枕边风。
昨日完颜宗泽的人将太监送到了廖府,今日廖家两位老爷便带着人过来兴师问罪了。
廖书敏言罢,锦瑟无言以对,只能紧紧地回握了她的手,却在此时,闫峻自外进来,廖书敏见之,一下子从大引枕上弹坐起来,紧紧盯着他,锦瑟和廖二夫人也忙瞧了过去。
闫峻大步到了床边,冲廖二夫人微微欠身才上前握住了妻子的手,道:“证据确凿,不容她抵赖,父亲已决议将她送回丰宁老宅幽禁,此生都不再接她回京。至于柔雅,出嫁之女已不算王府之人,父亲将不再认她,往后也再不准她登王府的门。”
胡氏闻言冷哼一声,却道:“我那可怜的外孙儿还没出娘胎便这么生生没了,便该叫她一命抵命,到底便宜了她!”
廖书敏已再次痛哭起来,眼见闫峻将她搂紧怀中安抚,锦瑟便和胡氏一起退了出来。
北燕大军气势汹汹,又得先机攻破了凤京,更善待百姓,安抚贵族,便连大锦宗室也礼遇有加,完颜宗泽和肃国公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平马绒的叛军,郭琦也难敌锋芒,归顺燕国,其后燕军又消灭了鲁王所建的南锦朝廷,便连镇国公也被迫率军退往疆毕王所处沽宁之地。
当年大锦和北燕隔江而治,使得不少江南百姓因战事被迫在滞留江北,后在江北安家。这些年过去,因燕国与民休养,善待百姓,他们早已成为燕国百姓,如今燕国攻下江南,朝廷令江北百姓回归故里,一时间凤京等地涌进了不少江北百姓,自然也传来不少燕国富庶百姓安居乐业实不知比大锦百姓好过多少的话来,这也使得百姓和官宦之家在燕国采取的各种手段之下归顺成风。
不出四个月大局已定,而此刻的夕华院已由葱翠满院,改为瑞雪初降,苍茫一片。
入夜之后,霜铺满阶,寒风一过便引得雪沫卷荡扑簌簌地落下枝头,卷下屋檐,被院前红风灯一照,红雪轻舞,碾落阶上,映地那青石板的台阶上一层薄冰闪动,愈显冷魄夺目。
屋中,锦瑟蜷在锦被中,放下书伸了个懒腰,眼见脚踏上白芷还低着头缝着那裘皮斗篷,不觉揉着微酸的眼睛,道:“我这看了一会子书便觉累眼,你这都忙了两个时辰了,快别缝了。我那么多旧衣,明离京穿那件不成,都是簇新的,哪里就赶着这一件了。我的好白芷还没嫁出去呢,可不能累坏了眼睛!”
白芷闻言未曾抬头,只哼了两声,道:“姑娘就拿奴婢寻开心吧,奴婢反正是赖着姑娘了,姑娘不嫁人,便莫想着将奴婢给送出去。这就缝好了,天寒的厉害,怎说冷就冷了,往年的斗篷自没新做的暖和,姑娘这回出京又匆忙,一路颠簸只怕风餐露宿也是有的,不带两件新制的厚毛料衣裳哪里能扛得住寒冷,姑娘最是怕冷了。”
灯影下,白芷的侧眼姣好,容颜秀美,一缕额发落了下来垂在脸颊上,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飘拂,欲发显得神情静美。
白芷今年已有十九,府中丫鬟一般十五及笄便会配人,最多也不会留过十七,如今锦瑟身边的白鹤,蒹葭和冬雪都有了着落,偏年纪最大的白芷说什么都不肯出嫁,非要守着锦瑟出嫁方可。白芷自五岁便伺候锦瑟,丫鬟们中锦瑟最看重于她,前世时她没能护好白芷,使得白芷含辱而死,今世身边丫鬟们锦瑟最希望能得到幸福的便是白芷,故而见白芷实在无心嫁人便也一直未曾逼她。如今眼瞧着她,锦瑟却是一叹,竟觉有些离不开她。
她正怔怔出神,便见白芷低头咬断线头,笑着抖了抖手中簇新的斗篷,道:“可算是缝好了,姑娘快试试大小可适合。明儿天不亮便有军爷来接姑娘,若是不合适,奴婢可得赶紧改了。”
现下完颜宗泽和北燕肃国公的大军已兵至临关,一日前锦瑟也终等到了燕皇的旨意,令她随前往招安,时间紧迫,天一亮锦瑟便要出发往临关去。这一路必定会日夜赶路,风餐露宿,恰两日前降了初雪,天一下子冷地出奇,白芷这才匆忙给锦瑟赶制新衣。
说话间白芷已抖着斗篷站起身来,锦瑟便笑着下床,道:“你于我做的,怎么可能会不合适?!天下红雨,也不会有此情况。”
这会子功夫,白芷已将斗篷给锦瑟披上,拢了拢,见略显宽松便笑道:“里头穿了棉衣刚刚好。”
锦瑟捏了捏白芷的脸颊,方笑道:“这下放心了吧,快回去歇着吧,三更天只怕就要起来了。”
白芷笑着点头,给锦瑟宽了衣,将羊角灯挑黯,退了出去。
白芷说的一点没错,锦瑟被一队燕军护送着往临关去,一路赶的甚急,仅仅七日便行了八百余里,直颠的锦瑟的骨头都酥了。这日过午,车队行径一处山谷,天上太阳极烈,炙烫着岩石,反射出明晃晃的光,赶了这许久的路,众人也皆累了,那领头的陈大人便令队伍暂停休整,也叫兵勇们到谷中溪边补充些水。
车中,锦瑟靠着腰枕揉着被颠簸的浮肿一圈的小腿,只觉汗流浃背。这越往南天便越炎热,只这七日功夫,竟似经了两个世界,出京时尚寒风刺骨,如今穿着薄棉衣也只感热气翻涌。
此次离京,锦瑟就带了白芷和蒹葭两人,昼夜赶路,三个女子原便吃不消,加之这天气变幻太快,锦瑟前两日便有些发烧,今日车中燥热,捂了一身汗倒觉好些,如今见队伍停下,她正欲唤白芷扶她下去动作一下,岂料便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重物滚落声,接着便是喧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