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锦瑟的担忧,完颜宗泽却笑,道:“东宫小皇孙已有六岁,不算年幼了。”
锦瑟点头,没再多言,良久才又道:“我只要你知道,不管是云之端,山之高,还是海之远,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无所畏惧。”
完颜宗泽闻言已明锦瑟的意思,又拥了拥她,方才在她耳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太子病倒,皇上却以完颜宗泽和太子兄弟情深又要准备迎娶王妃为由驳回了他请旨南下沽宁的旨意,后授安远侯左云海任了主帅,萧蕴为监军赶赴沽宁前军,劝降镇国公,汝南王。这倒使得锦瑟和完颜宗泽的婚期能提前敲定下来,便由皇后亲自问过钦天监,选在了四月中旬。
眼见还有不到五个月时间,算起来锦瑟刚回到凤京只怕呆不足几日便得被迎往明城,其后数月倒多半日子都得在马车上度过,虽郁结,可三日后她还是被完颜宗泽亲送出了圣城。
按照燕国的习俗,男女成亲,也是要先由冰人从中说合,男女两家要互相相看,待这看门户一礼过后,方才由男方下定礼。因锦瑟和完颜宗泽是皇帝指婚,这看门户便省了,礼部直接将婚事提上日程,这次护送锦瑟南下凤京的便是礼部右侍郎一行,随队还有定礼十八车,皆红木装箱,贴着红封,扎着红绸,一派喜气,一路引得百姓竞相围观。
礼部右侍郎吴大人是个年过五十的老头,人极和气,可却是个慢性子,这一路走的悠闲,待锦瑟到凤京时已是二月,清风拂面已有春意,柳枝摇摆已显新绿。
锦瑟尚未进城,廖书意便带文青迎出城来,大半年未见文青个头又拔高不少,一身武士袍策马而来,那修长俊挺的身形,疏朗的眉目,温润的姿态已隐隐透出不凡气度。前世时锦瑟不知多少次在睡梦中梦到弟弟长大成人的模样,多少次她瞧见和弟弟年纪相仿的少年,便会感叹若文青还活着,一定更挺拔俊逸,如今她才蓦然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弟弟竟真的已长大了,这倒叫锦瑟生出股沧桑感来,眼眶也微微一热。
锦瑟痴愣着,文青已然策马扬鞭到了近前,翻身下马,两步便跨到了马车前,见锦瑟撩帘望来,不由握了她的手,道:“姐姐手怎这般凉,瞧着也极疲累,这下到家便好了。”
锦瑟笑着回握他,下了马车,那边廖书意已和李大人及宗人府理事官刘大人见了礼,见锦瑟望去,这才满脸笑意地道:“祖父祖母盼着了几日了,回家便好。”
听两人异口同声竟都是一句回家便好,锦瑟心中暖意若破土复苏的春芽,眉眼弯起,唤了声哥哥。
“姑娘!”
一声唤传来,锦瑟望去正见后头赶上的马车停下,白芷从车中跳下来,一张俏脸在阳光下虽显得消瘦,但眉眼飞扬,一身朝气,她早便从家书中知晓白芷除了偶尔伤口疼痛,身子略虚外,伤势已愈,如今瞧见她那张明媚的笑靥却还是心一震,升满了感动感激。
两人拉着手同上马车,自然免不了好一阵的寒暄,不知不觉地马车便进了城。
今次锦瑟和礼部队伍一同回来,礼部的队伍原便是下定来的,天家下定迎妃自然不同一般,凤京府尹早早便带着一众官员衣装齐整地迎接在城门外,队伍一到鞭炮轰鸣,礼花齐放。
锦瑟端坐在车中听着外头喧闹欢悦的气氛,这才恍惚的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快要出嫁了,一颗心不觉也砰砰微乱起来。
进了城,一路百姓围观,吴大人令侍卫们将马车上的红木箱子尽数打开,十数辆马车前后摆开,直占了小半条长街。这是皇家一统天下后头一件迎妃的大喜事,又是自凤京迎亲,礼部怕也是得了皇帝的暗许,操办的异常隆重。
十几车的大木箱子齐齐打开,百姓们不瞧那字画古董,只瞧那各色绫罗绸缎便红了眼,再看那一辆辆盛着各色玉器珠宝,珍玩金器的车架,便是凤京百姓自诩天朝上都人士,见多而识广也被这场面给镇住,一时满城沸腾。
那一车车用明黄锦缎裹箱,堆的都要溢出来的贵重物事,明晃晃的直刺人眼,且这还不是下聘,单单是小定罢了。众人不觉结舌,小定已是这般骇人,不知轮到下聘之时,是不是便要搬了金山银山来才好,一时间感叹到底是天家迎亲,就是不同一般。
“这是哪家迎亲,怎这般气势,还来了那么些官儿。”
“这都不知道,没瞧见那车马上铺着的黄缎吗?是武英王要迎清嫣郡主为妃,今儿礼部和宗人府的官儿亲自要到廖府下定呢。”
“要说这廖府真是风水好,那位二姑娘嫁的江淮王世子,今次立了大功,只怕要承袭王位也便这些时日了,廖府这没两年,眼见府中就飞出了两只金凤凰,真是羡煞人了。”
“那时是谁说这清嫣郡主年纪大了,只怕因当年退亲没人愿意娶了才剩成了老姑娘,这可当真是白瞎了一双眼。”
“要说这清嫣郡主才是好运道,只怕满天下的姑娘也没她嫁的好了,原已家道中落,没承想竟是个有大福的。”
“瞧朝廷对清嫣郡主这样儿,咱这下也算放下了,皇帝如此善待咱汉人的郡主,一准也会善待咱们大家的。”
锦瑟听着外头的议论声双颊赤红起来,好容易一路吹吹打打地到了廖府,正门,仪门一路打开,锦瑟随着下定队伍乘坐马车进了府方换了小轿,廖老太爷已携几个老爷前头应礼。锦瑟被簇拥着进了松鹤院,万蓝镯已挑起薄棉绣红福字的织锦帘子,笑着冲里头脆声道:“妹妹回来了。”言罢方笑着亲自挑高了帘,冲锦瑟道,“妹妹快进屋,祖母可等的眼都熬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