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雍王妃离开,雍王整衣而出,念着现在连生孩子这样的事都成了任务,不觉憋屈地咒骂一声,愈加对完颜宗泽记恨起来。却于此事下人禀报他的幕僚年先生请见。这年先生也算个智谋之人,给他出过不少力,他此刻正心烦,闻报忙将人请了进来。
年先生正是对昨日恩义侯入狱一事有些自己的见解,这才来拜见雍王的,他道:“属下倒不觉着恩义侯是遭武英王陷害,王爷您想想,武英王何等性情,此刻太子妃新丧,太子劳神伤体,武英王和太子兄弟情深,此刻顾着东宫才是第一要事,哪里还有心情和精力去陷害恩义侯?”
雍王想到昨日完颜宗泽的态度来,也觉此事并不简单,他便沉思道:“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年先生便撸着胡须道:“王爷,那金銮殿上的龙椅谁都想坐,皇上可不只王爷和武英王,太子这三个儿子啊……”
雍王听的洞孔一缩,声音发紧,道:“先生是说有人在挑起本王和太子一系互斗,坐享其成?”
“王爷英明,属下细细了解了昨日情况,发现京兆尹前去侯府搜人的动作实在是快的出奇,那吴炳生倒好像早知姿茹藏身之处,属下想法子买通了吴炳生乳娘之子,倒真打听出了些事。”年先生沉声道。
雍王目光专注起来,年先生又道:“前日夜里吴炳生便曾和其夫人说过两句颇有深意的话,他说,‘你还莫小看我这个小小的京兆尹,别看今日有人位尊公卿,转眼便可沦为阶下囚,这也不过都是爷我翻手间的事儿。’”
雍王闻言恨声道:“可恨!一个小小的京兆尹竟敢和本王玩阴的!本王昨日便觉吴炳生有问题,怎么?他莫非不是六皇弟的人?”
年先生却摇头,道:“一个京兆尹还入不了武英王的眼,据属下探知这吴炳生曾两次和翼王府的管事私密见面,他早便投了翼王。”
雍王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结果,他的那个四哥因生母出身卑微,又不招皇帝待见,即便如今在民间传起贤名来,但因他处事低调,雍王早已习惯了忽视他,更从不将他放在眼中,他不觉道:“四皇兄……他凭什么……”
年先生见雍王愣住,便沉声道:“王爷,翼王可是太后亲自教养大的,如今翼王妃的父亲云英侯又被皇上委以重任,负责赈灾事宜。这些都没什么,不足为虑,可若连安远侯左氏也是支持翼王的呢?”
雍王闻言心一跳,是啊,他那四皇兄可是太后养大的,太后是左家人啊,若连安远侯左家也支持翼王,他那卑贱的四哥还真有资格争上一争。再想到昨日翼王的表现,雍王越发觉着这个四皇兄有问题,恨声道:“难道安远侯左云海竟只是假意对本王投诚?!”
年先生便道:“人心险恶,王爷不可不防啊,需知老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因为你永远不知它会何时在何地咬上你致命的一口啊。”
雍王起身来回走了几步,站定,目光清锐地道:“先生说的对,翼王他害地本王岳丈入狱,倘使他那岳丈云英侯赈灾有功,岂不是既得民心又得厚禄,一夕回朝便会成为翼王的左膀右臂?!本王要以牙还牙,令云英侯这次赈灾有去无回!”
他言罢,年先生便笑了,点头道:“王爷所虑极是。”
雍王便也有了几分笑意,道:“先生真是及时雨,若非先生本王此刻还被蒙在鼓里呢,想不到本王这个四皇兄竟是如此的阴毒人物。依先生看,恩义侯可还有救?”
雍王自然不知这位年先生会怀疑到翼王,那也是完颜宗泽兜了几个弯子想法子提醒的年先生。而这年先生自然也没察觉其中蹊跷,他被雍王所赞倒也宠辱不惊,老神在在地又撸了撸胡须,沉思片刻道:“恩义侯如今可是被关在刑部大牢中?”
见雍王点头,年先生便又道:“刑部尚书余决乃是太子的人,这个人也算个能人干吏,这些年兢兢业业将刑部笼地是滴水不进,不过想必王爷想疏通两个牢头往恩义侯的牢饭中下点料还是有法子的吧。”
雍王听罢细思年先生的意思,道:“先生的意思是?”
“王爷令人往恩义侯的牢饭中下些毒药,只要令恩义侯出事再及时被救回来,彼时这个案子便又有了疑点,恩义侯成了受害人,加之此案本就有些证据不足,恩义侯这一遇害,案子就必须重审,到时候是不是武英王怀恨在心,动用私刑杀害恩义侯,这又有谁能说的清啊?”
年先生言罢雍王眼前便一亮,只觉这个主意可要比他想令雍王妃受孕要高明的多,他思谋着行事的可能性,道:“计是好计,只是,即便有牢头不检点收拾贿赂,往恩义侯的饭菜中下了料,只怕仅仅以此便想泼脏水在余决和六皇弟身上,还是显得份量太轻了些。到时候六皇弟和余决抵死不认,本王也奈何不了他们啊,而且,就算是武英王狭私报复,也不能洗清恩义侯谋算在前的事实,倘使查无实证,也照样还是救不出恩义侯,翻不了案啊。”
年先生吐了一口气,蹙眉点头道:“王爷说的是,容属下再想想……”他说着嘴角有了笑意,又道,“王爷可想过那对武英王下毒的直接凶手姿茹可是北罕人,兴许此点王爷可以加以利用,来个祸水东移!”
见雍王不解,年先生又道:“北罕老国王刚刚过世,新国王乃是前国王的堂叔,新国王兴许并不像老国王一样臣服于燕国,也许还在记恨当年武英王领兵荡平北罕一事,他令姿茹和三姨娘谋害武英王嫁祸恩义侯,一来除掉北罕国的灭国仇人,再来也挑起燕国朝廷内乱,事成之后他又恐恩义侯不死会有机会翻案,再被我皇发现了真相迁怒于他,便又欲杀死恩义侯一了百了,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啊?而且也很有说服性啊,这样一来,恩义侯便不是杀害武英王的罪人了,相反成了为国被异族人所害的忠臣,不仅能安然出狱,官复原职,而且还必定受到皇上的补偿。而余决,令北罕人有机会对狱中的恩义侯下手,虽不能被按上一个通敌之罪,但玩忽职守的帽子他却是被扣定了!”
雍王一听眼前大亮,朗声而笑,当即拍手附和着道:“先生妙计,解本王之困啊!”
翌日,锦瑟再次令半月院的三位姑娘前来请安,姿茹昨日已被皇帝下令腰斩于市,此事她们三人皆已知晓,今日又被锦瑟召见,她们个个心神不宁,忐忑不安,早没了昨日梳妆打扮的兴致,一个个显得极黯淡惊惶,生恐因姿茹而被连累,更不知锦瑟叫她们来不是要将她们也推出去杖毙。
锦瑟依旧端坐在太师椅上悠然呷着茶,下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润了喉,这才缓声道:“想必姿茹的事情三位姑娘也都听闻了吧。”
她一言那三位姑娘听今日寻她们前来果真是为姿茹谋害完颜宗泽一事,这谋害王爷可是大罪,她们那里能不恐慌,忙噗通通地跪了一地,道:“王妃明察,此事和奴婢们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啊。”
“王妃,奴婢们虽是和姿茹住在一个院子中,可姿茹性格孤傲,和奴婢们并不熟悉,奴婢们全然不知她所做之事,奴婢们都是无辜的啊。”
她们言罢锦瑟便笑了,点头道:“本妃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自然也知道此事和你等无关,只是发生了这种事,本妃也是不敢叫你们再接近王爷了,本妃为你们安排了两条路,一条是放你们出府,给你们自由,但你们既被送到了大锦,再回北罕去却是不能了,燕国境内你们却可随意去向。只是你们需保证出府之后便和王府脱离任何关系,你们所作所为也莫攀扯王府。第二条,本妃给你们安排去路住所,你们出府后在本妃安排的铺子中凭双手自谋生计,虽清寒了些,可却也不至短了吃穿。你们好好想想,选哪条路。”
锦瑟原便不喜府中有这几个等同侍妾的女子存在,只因她们是皇帝赏赐不好处置罢了,此次姿茹谋害完颜宗泽,她即便将这剩下的三个女子皆打杀了,也无人敢表示异议。
三女原本也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了,闻锦瑟竟给她们了一条生路舒了口气,便纷纷表态。她们不能回家乡去,在燕国她们举目无亲,出了王府便没有去处,两名女子表示愿意听从锦瑟的安排,只有一女欲自谋生计,锦瑟赏了三人各白两银子这才将人打发了出去。
待几人退下,王嬷嬷便忍不住地道:“王妃如今有孕在身,有她们几个在还能当个摆设替王妃稍挡些麻烦,如今王妃将她们都遣出府,这王府连个备做侍妾的女人都没有,这不是招着下头人给王爷塞女人嘛,更何况,府中没侍妾传出去于王妃面上也不好啊。”
锦瑟闻言却嘟嘴,半是撒娇地道:“我知道,可人家就是不想瞧见她们嘛,心里不舒服,嬷嬷不也说了,女人有孕心情是很重要的,心情好才能生出健康漂亮的孩子,我这也是为宝宝好呢。”
锦瑟自有孕对完颜宗泽的依赖便更重了,虽大婚没多久,然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这种感觉美好的令人动容,而他的影子也已那样深刻的镌刻在了她的心底,随着大婚,随着有孕愈染愈浓。也许是女人一有孕醋劲和占有欲便都会增强,原先能隐忍的,此刻竟半点也不愿让步了。
王嬷嬷难得见锦瑟任性行事,见她笑的高兴,便也不再多劝,也摇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