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再无蔷薇眷猛虎(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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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地狱

礼拜一右右没来找我,礼拜二右右没来找我,礼拜三右右没来找我。事不过三,他不会来了。喜欢他的人那么多,不缺我一个,他干嘛要来。怪我不好,把他气走。他本来就要走的,连最后几天也见不上,好难过。我把右右的事情掐头去尾告诉顺龙,虽然也跟陈煦讲了,她毕竟是女生,不能感同身受。顺龙叹气说:“你呀,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不成熟。”他用不成熟三个字概括我所有缺陷。

“成长,不是一夜之间的事。你不要急。”顺龙说,“至少右右没骗你。怪你自己太上心。我看他只是把你当弟弟。两个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不是只有爱情。”

弟弟?我才不要什么兄弟。兄弟有什么意思,不能拥抱,不能亲吻。

顺龙发给我许多照片,说是前两天他们组织的公益游行。照片里好几百人走在大街上,有男有女,许多男生脱了上衣,在身上脸上涂抹了五彩的颜料,有文字有图案,高举彩虹旗和横幅。那些字母并不是英语。

顺龙说那是冰岛语。他翻译给我听:希望政府给与我们同性恋以异性恋一样的婚姻权利,包括基于一定的法定婚龄自由婚姻的权利,禁止重婚,禁止家庭暴力,成为对方法律监督人的权利,相互继承遗产的权利,领养子女的权利,离婚的权利。

“离婚的权利?”我笑,居然还要这个。

“那当然。”顺龙说,“热恋的时候都信誓旦旦要过一辈子,但谁都不能保证真一辈子不变心。离婚是尊重人性,也是尊重法律,没什么可耻。只要双方同意,人们有走到一起的权利,也有各走各路的权利。所谓权利,就是你有选择要不要做这件事的自由,而不是说你一定要去做。”

我问:“你们这么游行不妨碍交通吗。”

“不会,冰岛人口很少。我们游行不是暴乱,是向政府申请,政府批准了的。合法的。会避开重要交通路线,不占有整条马路。”

我说:“国内都没见过游行。”

顺龙说:“国内不能游行。国内人太多,游行容易出乱子,会有素质低下的人浑水摸鱼,闹出事来。冰岛平均受教育程度全球第一是有实际表现的。这边从来见不到父母打骂孩子,老师打骂学生,丈夫打骂妻子的事。如果发生了,其他人也不会觉得是别人的事,不要多管闲事。这里的人都很热心。有人在路上身体不适,都会有陌生人过来问要不要帮忙。参与游行的人都懂游行的法律和纪律。我们都是理智的。我们应该理智。我们不能为了满足对自由的渴望,而对整个世界抱有偏激的敌对态度,采取错误甚至非法的做法。我们应该平和地、冷静地、举止得体地、合法地争取自己的权益。不能让正当的维权变成血腥暴力事件,以暴制暴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们要理性。”

“可是,你们凭什么说服政府。别人会说,同性恋这么乱,干嘛要合法化。”

“因为同性恋相较于异性恋更乱就是没有婚姻法约束的缘故。想要解决乱就应该通过婚姻法。你想想,如果异性恋之间没有婚姻一说,这社会该乱成什么样子。你应该听说过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地下色情小说。维多利亚时代是性禁锢非常严酷的年代,与此同时,性文学作品的产量非常惊人。这反映了当时的一种社会需求:压力越大,反弹越大。性,作为人类的本能之一,是不能被压抑的。两个成年人相爱,发生性行为是非常自然的事,不该被压抑。当然,也不能被放纵。应该合理地、正常地表达。禁欲的结果往往是变本加厉的纵欲。我们就像黑暗里的一群人,寂寞孤单,随便碰上一个便迫不及待要倾尽所有,以为那人是对的。但因为没有结局,总是分手,为了不受伤害,便不再付出真心,只玩玩。想从根本上解决这个社会问题,就应该认可同性婚姻,让我们能一对一地在一起,成立家庭,让我们的情感关系受法律、受家庭、受孩子的约束,再不能乱来。你说,有个家,每天都有人念着、爱着,谁想去流浪。我们也是人,渴望家的温暖。”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们国家还有许多国家都不能通过同性恋婚姻法?”

“因为在许多国家的性文化里,生育依然是性的唯一目的。两个人结婚成家,不是为了爱情,而是为了传宗接代过日子,对父母对家族有个交代。人们对性依然抱着无知、愚昧、偏见的态度。谈性色变。不说别的,你看看国内报纸,从没见过安全套的广告不说,却在角落里见到无数人流、药流的堕胎广告,男性的壮阳广告。安全套对于许多人来讲,是性暗示,而不是性安全。这不仅仅是同性恋的问题,也是我们传统文化中对于性这一话题的隐晦。这种观念的改变可能需要一两代人的努力,急不来。”

听顺龙说着,很想介绍他跟满满认识。这种与人性、同性恋心理、社会学相关的东西,满满也很有研究。斌斌说满满跟南果去浙江旅游还没回来。上个礼拜他们去杭州玩,在西湖边拍了许多照片。南果依然穿得明艳,大红色的卫衣,蓝色的格子衬衫。满满还是胖,下巴的痤疮还是长在那边。难得的是,他黑色外套里居然也穿了件蓝色格子衬衫,情侣衫。但很悲哀的是,纵然他们把头像换成各自穿着那件蓝色格子衬衫的照片,但只有我跟斌斌两个共同好友知道他们是情侣,穿的情侣衫。

还是早早通过同性恋婚姻法吧。实在不敢想,这世上还有多少这样悲哀的同性情侣。明明在一起,很爱对方,却不能告诉身边的人,包括朋友。

因为右右的带动,我开始习惯去图书馆,一边看网页设计的教程,一边学着写网页。我初学样式表,做出来的页面总是怪怪的,颜色非常突兀,深一块浅一块,不协调。琛琛看到后,问我要什么色调。我想图书馆用蓝色比较好,知识的海洋。她很快给我一串十六进制的颜色码,有深有浅,换上她那套颜色,果然协调多了,整个页面都很精致。我给洪思洋看,他朝我竖起大拇指。我看他们小组的项目,做的是大宗商品交易的软件,颜色搭配很好,所有按钮、链接的背景图片都做得非常专业。我问他是不是找设计师了,他只嘿嘿笑着。

我试过在图书馆找右右和耿维乐,但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他们。也是,都要走了,还来图书馆做什么。干脆到二楼跟邓健坐一块。他忙着准备转专业考试,很少找我,见了我很开心,说最近有点累。我安慰他,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他说他准备参加微电子学院的科创大赛,那个立项的老师他认识。他有这份上进心,我当然鼓励。上学期他曾怂恿我一道参加过一个数学建模大赛,那时我还纳闷一个医学生干嘛要参加这个,原来早有打算。

有时陈煦也会来图书馆。我们三个就又像从前那样说笑打闹。这天下午邓健去实验室做实验,没来。我跟陈煦说:“我想跟邓健坦白。”

“坦白什么。”

“我喜欢男的。”

我以为陈煦会开玩笑说,好呀,到时候你们两个在一起吧。她没有。她皱着眉头说:“沪生哥,你要想清楚,万一邓健不能接受,很反感,怎么办。”

我很感激陈煦真心为我考虑,可是,他反感是他的事,是他愧对我们这份朋友间的情意。我没告诉他,就是我对不住他了。我不想对朋友撒谎。我有好多话想跟你们坦白。我的情感需要跟你们分享,遮遮掩掩的,太难受。我不要一辈子这么憋着,会崩溃的。我才二十岁就觉得欺骗的日子这么难过,要我隐忍一辈子吗。我会疯。我会压抑。我会得抑郁症的。别人无所谓,好朋友一定要讲。不然这辈子活着有什么劲,成天做戏吗,都不晓得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洪思洋和吴琛琛也要讲吗?”

“都讲,只要是好朋友的,能交心的,信任的。我知道现在社会环境不能接受,但我们是好朋友。朋友之间不就该相互坦诚吗,不然还算什么朋友。再说了,交大学生的思想不至于那么狭隘,应该都能接受。我只是没想到该怎么讲,有点乱,有点怕。”

“你好好想清楚,别冲动。不管他们怎么想,我是站在你这边的。”陈煦说,“一直站在沪生哥这边。”

晚上陈煦要去徐汇找她男朋友,我刚要一个人去吃饭,李文超打电话过来。也不知他哪来我号码的。问我在哪儿,说要来找我。我说我在图书馆。他问我吃饭没。我说还没。他让我等一下。十分钟后,他带着果汁和蛋挞过来了。

在图书馆吃零食的事很多人都干过,但把点心带过来当晚饭吃,我还是头一回。蛋挞热腾腾的,冒热气,中间的馅料还在翻腾,一股浓郁的奶香蛋香。李文超叫我趁热吃,喂我吃,问我好不好吃。我嘴里吃着,拼命点头,真好吃,草莓味,又香又甜。我想起很久之前,刀刀带我去徐家汇玩,我们在美罗城附近吃肯德基,刀刀也这样喂我吃蛋挞。那是我第一次吃这种西式糕点,不知道里面的馅是半液态的蛋黄,烫到嘴。刀刀就嘴对嘴给我吹气,让我慢慢吃。

吃完蛋挞,李文超拉我出去散步。他说饭后散会儿步对身体好,然后牵着我的手。图书馆来来往往许多人,有人看过来,我立刻低下头,生怕碰上熟人。但我没有抽出手。我喜欢这样被人牵着,很温暖。小时候暑假来上海,妈妈带我出去玩,过马路时就这样牵着我的手,很有安全感。

清明这几天一直下雨,早上才停,空气很潮湿,天色暗得也早,我们懒得走远,就坐在涵泽湖边的长椅上聊天。泥土湿湿软软的,一踩一个脚印,泥巴又沾到鞋子上。李文超穿了身黑色的卫衣,里面是蓝色的短袖,脚上是白色的运动鞋,一路走来都脏了,他也不管,拿纸巾擦掉长椅上的雨水。我没有带纸巾的习惯,问他要了一张,擦鞋子上的泥巴。

涵泽湖是交大的另一条人工湖,在东区,逸夫楼旁边。并不大,围着走十分钟就能走完,比思源湖小很多。湖边也长了许多垂柳,四处都有长椅,还种了一圈茂密的竹林。因为距离拖鞋门比较远,到这边散步的人很少,但晚上常有情侣在这边约会。这圈竹林种得很密集,天色暗了,外面的路灯光很难照进来,情侣们无论做多私密的事,也不会有人瞧见。

李文超跟我讲他在台湾的见闻。我从未出过江苏和上海,但因为斌斌,我知道一点浙江宁波,因为陈煦,我知道一点湖北武汉,因为邓健,我知道一点福建厦门,因为琛琛,我知道一点四川绵阳,因为顺龙,我知道一点冰岛。这会儿又知道一点台湾。我们一生有限,世界这样大,朋友多一点,有些事即便不能目睹,也有所耳闻,不至于狭隘无知。所以朋友很重要。

他知道我喜欢看《康熙来了》,说他见过小S本人。我问本人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我真喜欢她。每每不开心的时候,看看她的节目就乐得不行。我喜欢能给我快乐的人。

“她本人很瘦,个子很矮,挺漂亮的。但很少说话,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人。”

我说怎么可能。她在电视上那么有趣。

“那是节目效果。很多话都是制作人写的脚本。你在电视上看到的她的形象是刻意塑造的,被编导剪辑过。她私下并不活泼,毕竟都两个孩子的妈了。年纪不小,不能总那么疯。”

李文超说的脚本应该是综艺节目的剧本。差点听成孙志鹏写的游戏脚本。有点失望。总以为她私下也是个很有趣的人。

“那是她的工作。工作跟私下怎么会一样。只不过娱乐圈比较生活化,大家容易弄假成真。我见过不少台湾艺人都是台上一套台下一套。”

“演艺圈这么虚伪吗。”

“不是虚伪,是敬业,把生活与工作完全分离。他们在台上说的话,大部分是为了节目效果,夸张了不少,你当娱乐新闻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你该不会以为一个演员演了好人就真是好人吧。那是人家演技好,专业,跟人品没关系。看了部偶像剧就把男女主角捧上天,那也太傻了,是小学生干的事。”李文超靠在长椅上望着我,说,“小九,怪不得马佑喜欢你。”

“为什么?”我长得不好看,个子也不高,家里又没钱,唯一的长处就是学习好。可交大里谁学习不好。唯一的可取之处也拿不出手。

李文超忽然凑过来亲了我一下。速度之快,就像之前的高斯。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红了脸。

“你看,你还会脸红。”

被人偷亲,谁不脸红。我说:“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有男朋友就不能跟别的男生接吻了?”他凑过来咬住我的嘴唇。

心脏扑腾扑腾跳。如果你是异性恋男生,一个漂亮女生吻你,哪怕她有男朋友,你也抗拒不了。男生都这样。色欲熏心。可是,有男朋友的女生会同别的男生亲吻吗。别人要说闲话的。自己也该恪守一些。李文超干嘛要这样。就因为是同性恋,没了忠贞,没了廉耻吗。我想到狄安。以己度人,要让我知道刀刀曾背着我跟别的男生亲吻,我饶不了他。这跟同右右亲吻不一样。右右单身,李文超不是。我不明白。或许真如顺龙所说,因为不能结婚,没有法律与道德的约束,整个圈子都是放纵的。

孟子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温饱、社交、成家、抚育小孩,这些最基本的需求都不能满足,何来廉耻一说。对于这个圈子的我们,每一天都是维多利亚时代。禁锢,放纵。人性压抑使然。如果只是一个人如此,那是个人素质问题。如果是群体现象,就该反思社会了。

但这一刻,我也是寂寞的。大概是他身上的香水味,他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不浓郁,恰到好处,很催情,挠得我心里痒痒的,任由他吻着。他吻我的唇,我的耳垂,我的眼睛,我的下巴,我的喉结,我的锁骨。他是接吻高手,很懂挑逗。但我没有回应他。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敢。

李文超看着我木讷的面孔,笑着说:“你看,你还会害羞,我们都老油条了。”

我说这样不太好吧。我也想,可还是觉得这样不好。我还是放不开。

“有什么不好的,开心就好。”他抓住我裤裆,“你看,你也开心。”

他吻我,抚摸我的身体。是男生都经不起这样的挑逗。就在这时,他手机响了。我松了口气。凭我这点自制力,真不晓得还会发生什么。李文超看了眼手机,接了,随便说了两句就挂掉。我问他是谁,指望是狄安,浇一浇他心头的欲望。

“一女生同学,过生日,喊我去唱歌。”

“你不去吗。”

“我才懒得去。大家都知道那女生暗恋我,有人怂恿她跟我表白,然后大家起哄,说不能拒绝寿星,想撮合我跟她。”

暗恋这种事,大概只有他们这样长得好看的人才有资格。除了刀刀,没人喜欢过我。更不要说暗恋。李文超没有公开性取向,除了右右他们,没人知道他有男朋友。圈子里很多人都是这样,常常一对情侣都分手了,却没人知道他们曾在一起过。

“不喜欢那个女生吗?”我问。我当然知道他不喜欢,只是这么冷场,怕他又要亲我摸我,我肯定控制不住。

“废话。没喉结没鸡鸡,喜欢她干嘛。我就回来几天她还告白,谁要睬她。”说着又扑过来吻我,吻我的喉结。他搂着我说,“还是男人好,女人都是神经病。”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讲。这话要让王安阳听了,定要吵起来。

李文超说:“你知道我爸妈怎么离婚的吗。”

“是妈妈的缘故吗。”我问。原来上海真有这么多离异家庭。

“不是,是我爸外遇了,在外面搞小三。”

“所以你痛恨小三?”

“我一开始恨我爸,恨那个小三,恨他们毁了我的家。后来爸妈离婚,我跟我妈过。我妈这边的三姑六婆每次来看我都跟我说,我爸是个人渣,是个畜生,没良心,甩了老婆儿子在外面风流快活。说一次两次就算了,这些年来她们当着我的面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个畜生,那个人渣,那个不要脸的东西。还有很多更难听的话。你见过有人当着一个孩子的面,总说他爸爸是人渣是畜生的吗。他毕竟是我爸,再不对也是我爸。我爸后来跟那个小三结了婚,生了孩子。他经常来看我,给我买吃的穿的,给我钱花,让我不要怨他。从前我不明白,后来我懂了,他们离婚不是因为他是人渣,而仅仅因为他不爱我妈了,爱上别人了,就这么简单。维持婚姻的不就是爱吗。如果不爱了,干嘛还要违背良心在一起。我们应该跟真正所爱的人天长地久,不是吗。但在别人看来,他就是偷情,就是不道德,干了畜生才会干的事。那些三姑六婆,包括我外婆,我姨妈,我妈妈,但凡提到我爸,都骂声连天。有群疯女人整天在你耳边聒噪,说你爸是人渣是畜生,你受得了吗。她们算什么鬼东西。我爸需要她们来指指点点?背后说三道四也就算了,当着我的面一口一个畜生。她们骂我爸是畜生,那我是什么。尤其我外婆,从我五岁就这么说,天天说,吃个饭都要说,那个畜生早晚噎死了才好。我恨她。恨她个神经病。她死了才好。前几天听到她死的消息,我不知道多快活。我看她才是个畜生。”李文超越说越激动,“那些个烂女人,自己活得不如意,找了我爸这个空子,什么恶言恶语都朝我身上甩过来。那时我才五岁。一帮更年期的老女人整天跟一个五岁的孩子说他爸爸是畜生。你能想象吗。一帮下贱女人。一帮神经病。”

所谓丑事传千里,邻里之间最喜欢传这些见不得人的事。你家出了点丑事,别人纷纷来安慰你。有的是真心,有的就是来看热闹。明明你已经看开,还要反过去安慰他们,算了,都过去了,别说了。他们骂完脏话,心满意足,回家继续干自己的事。哪天碰上点不如意,又来找你。说是安慰你,明明是在发泄自己的怨恨。

顺龙说得对,相对而言,中国人的平均素质的确不高。尤其我们乡下。受教育程度低,很多人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比如我妈。却总喜欢评价别人的生活,明明是别人的日子,硬要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却在帮助别人这块,只喜欢隔岸观火,怕惹是生非。我妈就经常跟我说,少去多管闲事,没事惹得一身腥,管好自己就行。

我看着李文超,试图安慰他,却不晓得要说什么。童年阴影这种事,是一辈子的烙印,抹不去。没经历过的人不会懂。就好像我总觉得缺爱,没有安全感。我也不想这样。但就是改不了。如果小时候爸妈一直在我身边,必然不会如此。

我曾听人说同性恋的性取向跟童年阴影有关系。我看不是。我跟李文超固然符合,但洪思洋不是。右右、耿维乐、满满、南果、斌斌,他们是,但家庭美满。可是,我们都是心里有苦的人。大家嘴上不说,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地狱。就像南果说的,我们都背着自己的十字架行走在这世界上,没有谁例外。

我亲吻了李文超。不是他诱惑我,是我很想亲他。与情欲无关。只觉得这会儿我们拥抱亲吻是很温暖的事。同是天涯沦落人,紧紧抱着,希望你明白,这世上走到这地步的,不只有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