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口绑了厚厚的绷带，呼吸羸弱——如果熬不过今晚，就会死去！
换言，如果可以熬过去的话，当第二天的阳光来临的时候，他也就度过危险期了。
“药给我，我亲自喂他！”郑晴天咬了咬牙，他的命，她一定要救回来，如果救不回来，也必须死在自己手里！
药神医将熬好的药给了郑晴天。
她颤抖着接住，扶起小涯，“小涯，喝药，喝了药就会好了。”
好苦！
好难喝！
好恶心——他却一口一口地喝进去，终于受不了，差一点呕吐起来，缓了好一会儿，又不想令她失望，对她说，“姐，我还是一口闷吧。”
她的手指颤了颤，咬了咬唇，点了点头，旋即将碗递给了他。
喝下去的话，姐会比较放心，所以。他必须得喝。不管会发生什么，他都要喝下去！
他喝完，碗砸在地上，脸上全都是汗珠，脸色青紫，捂着腹部辗转反侧。
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颤抖。
他剧烈的反应让她吓了一大跳，“小涯，不要怕，不要怕，姐准备了好多好吃的，等明天一早，姐就给你吃，好不好？”
他迷迷糊糊的，但似乎还有一点意识——“姐，我没事，我很好，等我打败了他们所有人，炽焰门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她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就哭了，“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姐你别哭。你哭得可丑了。”他想要笑，但太痛了，他的手指轻轻掠过她的脸颊，想要替她擦干泪水，可她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干。
药神医的身体重重颤了颤，记忆中，他也曾那么对一个女子说过——你哭得好丑，不要哭了。
不止一次地那么说过。因为，他不知道，怎样让那人停止哭泣呢。因为，看到那个人哭，他整颗心都会乱。
那个人，么。
药神医的双眼直视着因两种剧毒在体内绕行而引起剧烈痛苦，却还在努力压抑着，认真顽强地去抵抗毒药的小涯。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小涯想要笑得，但实在太痛了，他笑得有一点扭曲，声音也颤抖嘶哑地厉害，却还在拼命地安慰着郑晴天，“我。我不怕。我一定要熬到明天早上，等太阳出来了，我就可以吃到姐为我准备的早餐。我一点也不痛，没事的，没事。”
郑晴天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哭。”
撕裂般的疼痛。
发疯了一样地痛苦。
仿佛在他身体所有角落感受着凌迟。
他的虚汗越来越多。
脸色越来越难看。
生命迹象也越来越弱。
好冷。
又好热。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冷热交替的感觉。
仿佛将他摔进了恐怖的深渊，那里有巨蟒，有蜈蚣，有蛊虫。有所有恶心恐怖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他们一只一只地向他爬过来，一点点啃噬着他的身体。
有一刻，郑晴天真的很后悔让他喝了药，让他那么痛苦！
小涯终于还是忍受不了那种无法形容的剧痛，他的双唇苍白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姐。我不骗你。我真的。好痛。好痛。”
“小涯。”郑晴天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宛若抱住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不要怕，天马上就要亮了。”她的身体也在拼命颤抖，她不知道，失去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痛苦到她宁愿现在在挣扎的人是自己！
“是。是吗？我再熬一下。天就会亮了。对不对。”他有些孩子气地想要讨一个肯定。
“嗯，嗯嗯嗯！天马上就要亮了！”
听她这样说，他仿佛安心多了，他相信她的话，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信。“姐，抱紧点。我觉得好冷。”
“好，好。”她死死将她抱在怀里。
“姐，我好困，可不可以睡一下，就一下。”
“不要，小涯，不要睡，不要睡。”
“好，我不睡，我撑得住。姐，天还有多久就亮了？”
“很快。很快就亮了。小涯你不要放弃，不可以放弃，天马上就要亮了，马上就要亮了。”
“姐。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个故事，我怕我撑不到天亮了。”他的身体颤抖地很厉害。
“好，你要听什么？不然我们就讲丑小鸭的故事。从前有一只鸭子。”她讲着讲着，他就渐渐安静了，一道晨光洒进了窗台。她的眼底满是惊喜，“小涯，天亮了，小涯，天亮了！”他一动不动，她的笑容微微凝住，不死心地叫他，“天亮了。天已经亮了。你快醒醒啊。小涯。”
他还是不动。
她的唇色白的吓人，“你不是在等天亮吗？天已经亮了，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啊。小涯。小涯——”她抱住他不断地哭泣，拼命地想要将他摇醒——药神医推开门，脸色一片苍茫，“不用摇了。”他说，“睡过去，就不会醒过来。”
“不——小涯，你醒一醒！你忘记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只要我活着，你就绝对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过你要一直守护我，你说过绝对不比我先死。小涯。小涯你给我醒过来！”
“没用的，节哀吧——”
“不要！不要！小涯，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小涯。”郑晴天死死抱住小涯的身体，“你动一动啊，你动一动，我求求你动一动好不好？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小涯。求求你。动一动好不好。”
“郑琴天，你够了吧！”东方墨言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她发了疯一样的样子，也知道发生什么了，小涯终究没有熬过天亮！东方墨言抓住她的肩胛，大声地喊道：“他已经死了，你让他安心点去投胎吧。”
“不——小涯不会死的，我的小涯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郑晴天抱住小涯，将他抱起来，推开东方墨言，绕过了药神医。“他不会死！他不会死的——”
“王妃，你放下他，还是让他安心入棺吧。”药神医说道。“你的心情我可以体谅，但是。”
“你走开！”郑晴天紧紧抱住小涯，“我答应他，要带他去吃他想吃的，去玩他想玩的，去做他想做的。”
“让她去吧。”东方墨言轻声说道。
郑晴天一路抱着小涯，将他报到桥边，放下，坐下，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小涯，你看，这是晶川城的日出，多美啊。阳光一点也不刺眼，金灿灿的，像你的羽毛。你以前掉一根头发都会嚷嚷，你知道吗？其实你变成鸟儿之后掉了好多根羽毛，我都帮你捡起来了，我怕你看到那么多根毛，会心痛地想不开。哈。我真是好傻。”
“快看，这是贯穿晶川城的一条河，这条河会流入海洋。河水都清澈呀，还可以看到鱼呢，你不是想要叉鱼吗？以前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你就想叉鱼，觉得这样吃鱼特帅，可你一次也没叉到。别人都笑你，暗器用的那么好，怎么叉条鱼都叉不着，只有我知道，你只是每次都在要叉中的时候犹豫了而已，你看鱼儿在水里游地多欢快，你一下子就看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