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长安路(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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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这原本只是一条官道,它四周的小丘本并无异常,那些青葱翠绿的树枝繁叶茂,甚是喜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雨逐渐变大,远处变得朦胧,这景象很美。

可突然商队后方传来一阵呐喊厮杀声,如同一声惊雷,易牙闻声猛的一扯缰绳,仅仅是一个照面,易牙就已留给我一个背影。

一瞬间,我看见易牙面上本不该出现的惊慌失措,这是这么多天来,我第一次见到易牙皱紧的眉头。

我也扯住缰绳,追风嘶鸣一声后,我才反应过来——商队遇到袭击。

当我策马回奔时,我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我们已经遭受一次伏击,而且不是向上次那般的普通劫匪。这一回的杀喊声,整齐的弓矢飞射声,让我不住的颤抖着握着缰绳的右手。

他们应该是埋伏在官道两侧的小丘上,而我和易牙却因为细雨中朦胧而浑然不觉,他们很聪明,聪明得不像劫匪。

我们和商队大约离了半里路,很快,我便见到了易牙……

身中数箭的易牙用刀架在一个劫匪的脖颈上,本该是杀气腾腾的战场一片寂静。

车队附近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他们的衣着都是我熟悉的,中心的马车里的鲜血缓缓渗出,我想,卢平大概已经死了。

那个愿意帮助我的男人,死了……

那些陪伴我一同行走过这段时光的伙伴们也倒在地上,现在的他们,只剩下当初的沉默。

商队里的人大概没有一个能够有机会逃走,因为数不清的劫匪身着精致的衣甲,在小丘之上俯瞰着,他们的目光几乎全部汇集在易牙和我身上。

我还见到,那些身着精致衣甲的弓箭手当中有人的手微微颤动。

可我却无法动弹。

易牙喘着粗气,用眼角余光撇向我赶来的方向。

“走……”

我听见易牙仿佛用尽全身力量吐出这一个字。

但我尚未反应过来,追风却已经转向回奔。

这时的我心里只有一个字……

逃。

我幻想过,在半途上就遇上劫匪,山贼;我幻想过一切的可能,但最惨的也不过就是在半途身故。

我以为我抱着这样的信念我就不会怕了。

我以为上次的劫匪不会再次出现。

我以为我会和易牙一同抵达洛阳。

是的,我以为……

我以为我不是一个怯懦的人。

是的,我想了太多,我想的太多……

这一条路的阻碍,何止是我自己而已?

雨越下越大,追风的速度却渐渐慢下来。而我则用颤抖的双腿夹住追风的腹部,垂着脑袋,紧紧握住着缰绳。

那些人,真的是劫匪么?明明就像是……军队啊……易牙……卢平……你们究竟是为什么会遭到伏击……你们应该早已猜到自己会……会是这个结局吧……

渐渐地,追风停下脚步。我缓缓抬头,正好看见被雨打湿的城门的顶上那鲜红而模糊的两个大字——洛阳。

我本想行走在这座城池中,体会一下它的美好。

现在我真正见到这座城池时,用力一扯缰绳,让疲惫的追风载着失魂落魄的我往西方前进。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知道这场漫长的雨,已经让我眼眶中丧失夕阳。

待雨停时,我才发现我已经度过漫长的黑夜,天际那抹明光让我明白过来昨天发生的种种。

“你真的想往长安去么?”前夜,卢平是这么问我的。

我的视野一片模糊,手上的缰绳也放开了,我想,这应该是疲倦吧……

我,真的想往长安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