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诡梦离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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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神女峰(6)

然德朗此刻今非昔比,只见他双手一震,立刻有一根布绳子如长鞭甩出。空中“啪”地一声音爆,鞭鞭打在长剑之间,竟然发出金石之声。韩奶奶本来闭目养神,听到这个声音立刻睁开双目,发出不可置信的光来。

她面容如鬼魅扭曲,狠声怒喝一声,“神飞九天,送达章奏;禁制鬼神,破地召雷!”随着她的怒喝,阵法大变,七个人影不停转换,夺命利剑快快快,更快!把德朗和月光围个水泄不通。月光跟随德朗身形闪避,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手忙脚乱。她赤手空拳,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幸好德朗一直贴着她转换身体,将她和背上的婴儿护在胸前。布制长鞭片刻不停地甩掷出去,挡开一阵剑光,获得短暂喘息之机。

“步罡踏斗,禹步三步九迹。”德朗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月光会意,立刻如同跛脚女巫,一跬一步,一前一后,一阴一阳,初与终同步,置脚横直,互相承如丁字所,亦象阴阳之会。据说当年大禹看见一只神鸟,走着独特的步伐,将山中巨石翻动,忽然灵光一闪,创造出禹步来。月光心神稳固,被德朗护着步伐一换,她自然就带着特有的节奏,贸然跳出阵法格局中。回头却见德朗仍旧置身在阵中与人缠斗,不禁心中酸涩,想到背上的婴儿,犹豫不决。

德朗见月光凝神不前,大声喝道,“快走!”这一分神,脚步滞留,腿上便被利剑一挑,一股鲜血飞溅出来。

月光贝齿紧咬,提气便朝溶洞外跑去。韩奶奶一见,站起身来,“不准走!”一边说着,将手中窜珠扯开,朝月光后背掷去,九颗念珠颗颗直抵要害。

电光火石间,小木心好像睡醒了,被摇晃得不舒服,“哇哇”一阵啼哭。韩奶奶双瞳紧缩,真气回收,硬生生地将念珠打落在半空。

就是这烟波浩渺中的一瞬间,月光已经跑出半里之外。韩奶奶追出几步,竟然身形不稳地摇晃几下,软塌塌地坐在地上。看起来是前日在阵法中受伤不轻,刚才一放一收之间,耗力巨大,竟然支持不住了。她捂着心口,面容狰狞地看着阵中身形舞动的人影,表情变换不定,脸色由红橙黄绿青蓝紫各自停留了一圈,便盘腿坐在地上,低声诵吟不知什么口诀。

德朗正在专心致志与众人缠斗,忽然感觉周身出现一股气旋,腿上的伤口处鲜血似乎受到一股引力“嘶嘶”地往外飚。“惨了!”他想起一年前巫山峡谷中被夺魂的那天,就是这股气旋裹挟自己,只是今日的裹挟之力大为减弱,只是全身凝滞懈怠,好像在泥潭中腾挪。

他心神刚一游离,手臂又被划开一道,须臾间,全身上下不知中了多少剑。

这剑伤放在平时,看着吓人,不会要命,可是此时此刻,全身如同水管爆开,鲜血奔腾如潮向往涌去。须臾间,便觉头昏目眩,冷汗在额间往外淌,全身都使不上力来。

他心中一阵怒火爆开,大不了便死在这里了!迷迷糊糊地,眼前人影已经全是一片红雾弥蒙,肩膀上一股汩汩的热流游走全身。他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自从在寒石上借怨灵冲穴以来,即便是汗流浃背也不会如此温热。慢慢那股热烫聚集于后背,肩膀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快破体而出,诡异万分。

他不由得右手朝后一摸,混乱间顾不得思量,本能地抓住一物往上一提,什么东西从他后背抽空,一阵寒意袭来,手上却多了一件重物。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只凭炁场感应,挥动手中重物朝外横扫。

“啊!”地一阵惨呼,场外是韩奶奶的声音传来,德朗口中腥味四溢,迷迷糊糊地失去知觉……

似一瞬间还是一万年,德朗置身之处极寒如冰,痛得麻木,心神却渐渐清晰。腹中真气被挤压塌陷,抽的一干二净,整个人也只好如压塌在地面面团,动弹不得。

“德朗,德朗……”呼唤的声音飘渺如烟,他不想回应,无论是谁在身边,他都感觉心安。月光已经离开,带着刚出生的婴儿,安全了。

一阵脚步由远及近,麻木的冷慢慢散开,噼噼啪啪的柴火燃烧的暖意和药草的香味传入鼻息,有人在身边来回走动。一双嫩滑的手在他脸颊身体抚摸,带着熟悉的淡淡馨香,细软的发尖触到鼻子,痒痒的。

“德朗……”月光的声音越发清晰的响在耳边,“听见吗?我是月光,德朗!”他想点头回应,可是全身僵硬,什么都做不了,心中不由得一阵焦急,怕月光担心,想告诉她,自己没事了。

“德朗……千万不要有事……”月光一向冷静,此刻的声音却慌乱无措,瑟瑟发抖。“月光跟你讲……这一年里,月光从未责怪过你……我每夜祈求上天,要德朗平安回来……才刚回来,月光还没来得及开心,你便要离开我吗?是月光不够诚意,还是上天出了什么问题……你要有事,让月光如何独活……”

德朗觉得月光拥抱着他的身体在颤抖,眼泪一滴一滴全部落在他的脸上,顺着唇角落入口中,咸咸的味道。“这一次是我害了你,我不该不跟你商量便答应离娘……可是月光每时每刻都想把自己活成你的样子,每一个决定,我都会问你……德朗,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随着月光的哭泣,德朗心中也感觉哀恸不已。一年来他安息于方寸之间,时刻保持意识清晰,不敢让自己脑中有任何杂念,只是一心一意求解阵法。不能想不可想也不敢想……那种不分昼夜,空无一物,几乎窒息的感觉让他几欲疯狂,甚至想着放弃所有没有意识地消散也比这般痛苦的意识好过百倍。到底是什么让他坚持下来,他从未问过自己。当初因为答应过母亲,无论如何要活下去,如今又是什么让他如论如何要还魂回来……此刻被拥在月光怀中,萦绕在眉间的担忧,他心中再清晰不过,便是为了这温暖如家的拥抱,还有息息相通的全心全意,是他拼命要活下去的理由……

“哇哇哇哇!”婴儿的啼哭响彻天际。“噢,小乖乖,饿了……”月光缓缓离开,一会儿哀怨的声音传来,“小乖,姐姐给你找的这是羊奶,不好喝吗?”

“哇哇哇哇!”

“唉,小木心!乖啰!不要捣乱噢,要不打屁屁噢!”仿佛旁边还有另一个女孩在抚弄婴孩。

“哇哇哇哇!”

德朗皱着眉头,口中如烈焰焚烤,干涩难耐。耳边是婴孩肆无忌惮的啼哭声,他自己却动弹不得。

“嗯……好吵!”他忍不住呻吟起来。

“德朗!德朗!”月光惊喜的声音传来,双手扶起,“睁开眼啊!”

喉中滑入一阵腻滑香甜润泽的东西,好喝!吞得太急,却呛到了。

“咳咳咳!”他全身血液上冲,几乎憋死。月光在他后背一阵猛拍,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眼中一道缝隙,透出一丝火光来。朦朦胧胧地越来越清晰,月光闪亮的眸子近在咫尺间。

“月光……”他伸出手去,将她的脸揽在额前。

“哎。”月关一边答应,伸手将他半身抬起,眼睫毛如羽毛扫在脸颊。

“磕着,不舒服。”他闭眼颦眉,不安份地扭了扭背脊。

月光便赶紧将他换在自己柔软温暖的怀中,笑道,“刚才多威风啊!现在好了,动不了了。”德朗环顾四下,凝神问道,“刚才怎么呢?”

忽然他眼睛一亮,盯着跟前的长发小女孩,“是,小满!”此刻小满也正瞪着圆眼睛仔细地打量着他。“星辰哥哥!”她猛地扑上来,在他胸前一阵乱蹭。

“疼!”德朗倒吸一口凉气,全身发紧,知觉忽然被唤醒,破开的疼痛像潮水涌来,从脚尖到头顶针扎般蠕动。

小满募地跳起,闯祸般拧着眉尖不知所措。“对不起!星辰哥哥!”

“不用惊慌,小满,再去端碗羊奶过来。”月光柔声道。

“我没事。小满她!”德朗已然看出小满身形鬼魅飘忽,不是人体。

“嗯。”月光点点头,看着德朗,“还好,小满现在住这里。”一边说着,抬起腕上的手镯给他看,“酒鬼爷爷安排的。”

“太师父!”德朗想起那夜她们醉酒时说的话,忽然明了。

“若不是小满,我们还逃不了呢。”月光告诉德朗,当时,月光背着木心跑远,心中担忧德朗安全又中途折回来。远远看见他在北斗七星阵中身如闪电,浑身飚血,手中不知何时执着一柄金光利剑,在金光的笼罩下,全然不顾性命直接跳进阵中,横扫七个彪形大汉。那七人被震出阵外,韩奶奶也当场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你站在中央,别提多么霸气威武了。可惜我跑上前去刚一碰到你,便如沙雕崩塌下来,动弹不得。”月光描述当时场景,同时也感觉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