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白露匆匆地从楼上跑下来,王妈见她一脸急色,立刻上前询问。
白露摇了摇头,“没什么,”见王妈仍是疑惑地看着她,遂又解释道:“书倒是找到了,就是先头拿的钢笔又找不着了。”目光扫了一圈客厅,最后落定在一旁的长廊上。
“你去忙吧,我自己找找。”
王妈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嗯,晚上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准备。”
白露目光正投向走廊里侧,听见问话,立刻收回视线转向王妈,“清淡一点儿的吧,天气热了,简单弄一下就行。”
见王妈走远,白露立刻在客厅柜子的抽屉里找了一把手电筒,转身朝一旁的内廊走去,走廊很窄,光线有些暗。不难看出这里边不是用来住人的,应该是囤积货物的。
白露握着手电筒小心地拐了进去,越往里边走,那股潮湿的霉味就越浓,白露掩着鼻子,抬手挥了挥,这走廊虽然被打扫的很整洁,可是依然难掩一股陈旧的腐朽味儿。
白露在一扇木门前停下,视线却蓦地一紧。
残破的老木门上居然落了一把锁,她分明记得上次误闯时这门上是没有锁的,而且更叫人奇怪的是这铁锁上面锈迹斑斑,可以看出来有些年头了。这锁头上的灰尘也很完整,更是不见有人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在这之前,根本没人进过这间屋子。
那么,上次她是怎么进这屋子的?
整个长廊内侧,只有这一件木屋,白露不可能找错地儿,她记得很清楚,当时王妈来找她时,她还留了个心,多看了几眼,所以她能确定,上次误闯的房子正是眼前这件破旧的木屋。
可是,眼前带锁的木屋分明没有人来过的痕迹,白露一下子陷入了迷茫。
锁虽然很旧,但很结实,白露耸了两下便放弃了,决定去找个东西来把它强行撬开。刚转身,夺面而来的阴影惊地她手上一抖,手电筒‘砰’地一声掉落到地上。
待看清来人,白露大大地松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来的?”眼前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后,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见对方不说话,定定地盯着某处,白露不解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对方的目光正落定在她身后的木门上,白露有些了然,“你能把它打开?”
对方依旧没有说话,看了她一眼,自她身旁掠过,径直朝木门走去。对着锁捣鼓了两下,只闻一声咔嚓,锁开了。
这个过程对方是背对着她操作的,所以白露并不清楚他究竟是怎么把门打开的,只记得他出现的时候手上似乎并没有拿什么工具。
吱呀一声,破旧的老木门应声而开。
白露举着手电筒朝里边走去,刚走了两步又猛地顿住,朝身后看去,迎面而来的高大身影叫她蓦地心安:“呃,那个,你就跟在后头。”
见那人没有说话,白露只当对方默认了。这才举着手电筒放心地朝里边走去,屋子很暗,里面一片漆黑,越往里边走,心里的疑惑就越大。屋子里的陈设都很陌生,跟她上次所见完全不同,白露突然有种她从没到过这里的感觉。
难道她真走错了屋子?
她停了下来,举着手电筒扫了一周,回头看向身后的人:“你把这灯点上。”灯光打在不远处破旧的木桌上,一盏有些年头的油灯呈现在二人面前。灯瓶里黑黢黢的,看起来似乎是灯油。
黑暗中对方并没有回话,只听‘嚓’的一声,突然到来的光亮将一室的黑暗瞬间挤走。
还是不对,现在光线大亮,白露又发现这房子似乎就是她上次来过的地方,可是就觉得哪里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恍惚间,突然靠近的黑影,吓了她一跳,整个人禁不住倒退一步:“你干什么呢?”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此刻这种感觉越发明显。眼前这人似乎不喜欢说话,仅有的几次开口,还是在她询问的情况下,白露从他那张面平静的脸上找不出其它表情,他似乎一直都是安静的。
一种很沉稳的安静。
此刻对方静静地立在那里,与这间古老又寂静的房屋好似早已融为一体,不惊不动。
可是屋子的静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寂静,是一种沉淀了上千年孤寂的宁静,不因时光的流动,世事的变迁而改变。
白露突然发现了不同,心底却莫名地涌出一股寒凉,她不自觉地朝身旁的人靠了近去。可猛地意识到什么,脊背一僵,不动声色地挪了回去。
整个过程中透着一股小心的戒备。
不知道为什么,笼罩在周身的寂静让她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刚抬头,便发现自己正被一道深沉的目光笼罩着,视线里的她似乎无所遁形:“你,你在看什么?”幽深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那种深沉又静谧的感觉,使得她头皮发麻,白露腿脚发软,有点想夺门而逃。
“不要怕。”低沉的男声,透着一股深沉的厚重感,莫名地叫人感到压迫。
对方的安慰并没有使白露提着的心放下来,整个人反倒越发紧绷,她很想用笑来掩饰这种尴尬的境地,可扯起的嘴角却有些不大自然,白露不喜欢这种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尤其是在陌生人的面前。
眼前这人统共只见过两次面,她非常不喜欢在不熟悉的事物和人的面前坦露一切,哪怕是很末微的情感也不行。
白露借着找东西,率先转移了视线,她不知道眼前这人平静的眸子里究竟有何魔力,她只知道与那人对视不过三秒,她准会败下阵来,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身上的某种气质震慑到。
那种感觉不是恐惧,是心慌。
咦?这是什么?
视线落定在一扇形似屏风的物什上,眼前这个‘屏风’有些独特,不像是一般用来遮挡的屏风,倒像是一面用来观赏的静物。它外形酷似一面巨大的扇子,撑开的屏叶有些类似孔雀开屏,上面描画着‘百花争春’的水印图,娇艳的花朵姹紫嫣红,有红的,黄的,紫的可是这上面所有的鲜花都不美不过一旁掩面扑蝶的窈窕女郎。
花丛中的女郎端着一个纤细的背影,拖地长裙迤逦摇曳,别具风情。拢着飞云髻的头微微右偏,视线缓缓掠过肩头。所有的春色都被她那张半掩半盖的芙蓉脸夺了去,画里的静物更是因着女郎的回眸一笑,而变得灵动鲜活起来。就连那附在额角的软帕似乎也被清风托起了一角,在空中飘扬起来。
白露一下子看呆了,她起先是被这上面五颜六色的花儿吸引住的,可是细细一看,便越发心惊,整个人都沉在了里头,再也无法抽离开来。
只因眼前的女子太过美丽,她的美丽不是那种直面冲击的美,而是一种吸引人无限遐想的美,正是因为不知道她有多美,所以想象中她的美是没有界限和限定的。
这样的美更神秘,更诱人。
白露瞬间明白这副‘百花争春’图的真正含义,大概就落定在这个‘争’字上了,如此看来百花不是在互争春色,她们真正的对手是那比花儿还要娇媚的女子。
真漂亮!
白露忍不住在心底赞叹了一声,饶是她见过各式各样的仕女图,都不敢夸口称已经见识过‘最美’,尤其是当下一比,顿时觉得先前见过的美图都不及眼前的十分之一。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呢?
白露一时无比好奇,视线扫了一圈,落定在屏风背后,这后面又是什么呢?
心下一动,白露提起脚步便朝屏风后面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觉得这背后有她想要寻求的答案。
刚迈开一步,手腕却被人紧紧拽住。
白露一顿,转头看去,“怎么了?”
那人定定地看着她,并未说话,白露也同样认真地看了回去,这次的对视超过了三秒,可是她却没有率先移开,反而发现眼前千年不变的面孔似乎有了一丝变化,就好像蒙着白雾的玻璃,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这个认知叫白露心下一惊,说实话,眼前这人前后总共见过两次,可是回想起来,她却一次也没记住对方的面孔,可就在刚才那一刻,她突然发现蒙在眼前的一面纱仿似被揭开了一般,那人的面孔也随着清晰起来。
这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他拽着她的手究竟是何意?白露见对方仍不说话,视线转而投向两人交握的手,那里传出一股刺肌的冰凉,这人的体温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冰冰凉凉,莫非对方也是一个体寒的人?
白露拧眉,“你这是阻止我?”说实话她心下已经生了好奇,此番有人阻挠,只会叫她那颗心越发鼓噪,更何况眼前这人看似阻挠,事实更像是有话要说,白露从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仿佛看出了一丝波动。
“你想说什么,阿一?”这人叫阿一,她记得他对她说过。而且这个名字很独特,也很好记。
男子看向她,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又定定地看向她,略带纠结的视线,似蜘蛛网一般缠绕在白露身上,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那紧密的视线无比认真,似乎正在极力传递着什么,可是白露却什么也没有感知到。
正无奈时,耳边传来的声响叫她猛地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