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蛋疼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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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

明亮的大厅连着走廊,大厅里有彩灯,有人声,有一个个瞬移迷乱的脚步,而走廊里除了仿佛埋在泥土里的千年破棺材的卡擦闷响之外,就只剩下寂寥一片。就好像一个硝烟满面的村庄旁边为之做衬托的原来是一个沉寂了的灰面战场,那里,只坍塌着无数曾经华丽生机的破损尸骸。

孔佳楠从走廊里走出来,大厅里的气氛沉静的仿佛所有东西都被压在了某一只玻璃啤酒瓶里,只有头顶地灯光在尴尬地回旋。

孔佳楠远远地看见张池被韩磊陌扶着,灰白的气流从他们身边绕过去,张池的眼神延伸着,像笔直的铁棒一样,直直地喷射出来,让人瞬间联想到那些能够发出生硬节奏的刀或者剑。

而目光的彼端是相互依偎着的尹梳城和袁亚梦。

孔佳楠皱了皱眉,随手拉住一个正从她身边走过的男孩,问:“发生什么事了?”

男孩低头看了看拉着他衣袖的手,又抬起头,将目光移向远处袁亚梦离开的背影,不耐烦地说:“我怎么知道?”说完,甩手,举步,一气呵成。

远处,那个破碎空间交界的地方,韩磊陌的母亲正为这场精彩的闹剧做一个收场,她对着那些一副伤神表情的领导说:“年轻人做什么都有热情。”周围那些本想追究责任的领导们见她那样的态度也只好跟着笑笑,然后,不了了之。

人群散开。

张池呆在原地,她看着人散,看着自己周围被舒张,所有的人都成为地毯上积压的围棋棋子散落在整个棋盘之上,而自己也成为其中一只,静静地,没有声息。仿佛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孔佳楠走到张池旁边,问韩磊陌:“发生什么事?”韩磊陌看了眼张池摇头苦笑。

然后,他的表情就那样安静地阴郁起来,犹如,花纹的橡胶轮胎,里面塞满了浓稠的气体,再也无法挤入东西的空间,那样的窒息。

也许,这次舞会真的成了张池参加过的最糟糕的舞会。所有的阴郁都像忽然被打破的气球里的气体一样被急速地挤出来。发出“嗖嗖”的声响,让人感觉到浑身都有了颤栗的渴望。

韩磊陌在舞会的最后给了张池最震撼的战栗,那一刻,她甚至觉得韩磊陌脑后面的那架横条有可能忽然掉下来,不等自己发出声音,她一定已经毫不犹豫地推开韩磊陌。横条风华的舞姿在空中绽放,然后,‘砰’地砸在自己的头上。脑浆迸射,一切都变得平静而和谐。

……

有人用耶路撒冷、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间的关系来形容一份三角恋。就好像有一个人已经宣布了谁是他的永远的和不可分割的……还是会有一个人站出来,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般理直气壮地宣布某某将成为自己的。

就好像张池、尹梳城和韩磊陌之间。

韩磊陌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吻张池的时候,张池并没有推开他。她从斜射进自己眼睛的光线里看到周围人们的注视,于是,她把举在半空中的手放下,埋起了那个本该进行的动作。

但张池一定没想到的是:此时韩磊陌正注视着张池的背后,因为那里站着的是送完袁亚梦又折回来的尹梳城。

世界,应该怎样去描述,是应该用手比划,还是站到台上去进行一场深情的演讲。

仿佛,世界忽然就没有了任何表述的方法。

只能,静静地,呆在原地期待着它的进展,等待着它出现一个可以透气的裂痕。

否则,就只有窒息。

张池到最后还是提前出来了,她在私底下拒绝韩磊陌送她的要求,声音冷硬得仿佛刚从南极回来,结了冰的空气仍旧残留在喉咙里,吐出来的声音也因此受到影响,密密地,夹杂着被冰刀割过的痕迹。

张池走出来,拐了个弯,就看见外面的黑色空气紧致地布满了整个黑色空间。还有黑色幕布前正冰冷着驾着一辆摩托车的尹梳城,尹梳城一改平时的温和神态,感觉到张池的目光,他冷冷地回头,冷冷地回视张池,冷冷地开口说:“上车。”

长着倒刺的夜风从张池脸边放肆地掠过,击打皮肤最底层的痛觉神经。张池犹豫着将搂在尹梳城腰上的手臂勒得更紧些,防止自己被狂躁的摩托车甩出去,她可以感觉到紧贴着自己的摩托车和它主人的怒气,看不到尽头的漫长道路上,他们一直在颤抖,激烈的抖动。

张池本想告诉尹梳城自己头上的发簪在急速行驶的车速作用掉下了车,头发披散开来,在空中燥意地摆动,仿佛长了眼睛般重重地击打着张池的脸颊。

但是,张池没敢告诉尹梳城,她想:如果尹梳城知道那只发簪是韩磊陌买给她的,也许掉下车的就不仅仅是发簪那么简单了。

尹梳城最后在一个高架桥顶停的车,张池下了车之后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尹梳城的背影,他的身体颀长而坚挺,在那种‘唰唰’刮着冷风的夜晚,从背后看就像是被固定着的泥雕。

风的声音在尹梳城和张池的沉默之中说不出的冷峻。张池先开口,问:“把我带出来有事?”

“你跟韩磊陌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就是你跟他什么关系?”

“你说呢?”

尹梳城敲了敲桥边的铁质栏杆,栏杆闷闷地发出几丝声响。然后,又变得很安静。

尹梳城的情绪也在敲了几下栏杆后安静下来。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但你要知道,我不是博爱的耶和华,我不可能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跟别人接吻,而你们也不是在拍一部将有可能荣获得奥斯卡奖的好莱坞电影……”停了停,他又说,“我还没有理智到你想的那种地步,你离他远点。”

“远点?”张池忽然想到什么,眼睛蓦然睁大,周围都是渲染了黑雾的夜晚氛围,张池对着尹梳城包裹着黑雾的背影激动地点起头来,“对哦……对哦……那,你也给我离袁亚梦远点!”

尹梳城忽然转过头,皱眉看着张池因为过于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池顿了顿,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你接近袁亚梦有目的?因为我?”

“哼!哼!呵!”尹梳城冷笑了几声,朝张池逼近了两步,见张池本能地朝后退去,又停下来,把脸撇到一边,看着远处那些沿着某点伸展开来的城市夜灯说:“原来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人。”

张池忽然不敢看尹梳城或愤怒或受伤的眼睛,她把头低下来看着自己的脚尖。

花斑的水泥石板在自己的脚下伸展,和尹梳城脚下的连在一起,但他们之间仿佛是要穿梭一整个宇宙般遥远。

当张池再一次抬起头,尹梳城已经走了,空气里还弥漫着摩托车发动机留下的磁波,夹杂着满满的悲伤的颤抖。张池只看到尹梳城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

她呆呆地看着,意识无法回复。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哟!”

孔佳楠曾经说过:“我还没有嫁人呢!就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

袁亚梦不能理解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问她。

孔佳楠解释说:“和一堆烂泥搅在一起的不是泼出去的水是什么?”

张池的爱情观跟孔佳楠是完全不一样的,并不是对与错的问题,仅仅是观念的偏差。孔佳楠可以像这样毫无情绪地骂着孙威,说他是一堆烂泥,垃圾,破烂……但也同时爱他爱得不能自拔,失去一切也心甘情愿。

张池却不同,在张池的眼里,尹梳城是一切,是最完美的。

即使她明明了解尹梳城的所有缺陷。而且,比任何人都了解。

张池知道就算昨天晚上,尹梳城不留情地承认,“我接近袁亚梦就是为了看你痛苦,让你众叛亲离。”

就算尹梳城真的这样说,张池也不会对尹梳城丢失一点点的爱。

她的爱仿佛与生俱来的早已注定,不会去改变,也没办法改变,不管她跟尹梳城所面临的将会是什么。

没有任何人可以残缺他们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