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蛋疼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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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是一个很帅气的男孩,张池认为,几乎没能在学校里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

“是啊。”张池在脑海中翻找了一遍,确定自己把别人的名字给忘了,抬起头,眼中饱含歉意地看着他。

“鸭脖子挺好吃的。”漂亮男孩很自然地与张池同撑着一把伞向宿舍前进,仿佛这样的情形已经经历过很多次。

他开始论述鸭脖子的吃法,甚至提到了它的生产流程。

血红色的小雨伞根本躲不下两个人,张池无奈地接受着背上越来越湿的触感,她可以忍受自己在倾盆大雨之中被淋成落汤鸡,却无法容忍明明站在伞下,雨水还是慢慢的穿透衣服,触碰到衣服里的皮肉。张池非常讨厌那种似有若无,无法控制的感觉,就像有些人可以忍受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却无法忍受被哪怕自己喜欢的人欺负。

身边的男孩似乎也有同感,过了不到片刻,便一只手拿起张池的伞,另一只手搂住张池的肩膀,缩短了两人的距离。

张池的身子微弯,脸几乎贴在了他的胸口。身上有湿湿的凉意,脸上贴着的体温就更真切,张池皱皱眉,想:“真有这么熟悉吗?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对不起,我不记得你了,你是?”虽然有点伤害对方的自尊心,张池最后还是提出了自己疑问。

男孩漂亮而黝黑的眼珠在眼眶中转了两圈,仔细思考之后,真诚而无辜地看向张池:“我们,应该认识吗?”

张池忽然觉得自己脑海中存储多年的蒙娜丽莎画像有了扭曲的倾向,她低头看看自己正淌着水的衣摆,然后,毫不犹豫的夺回伞,把男孩推出伞外,转身走了。

湿润的雨水融化在软绵绵的空气里,液体和气体被风均匀地搅拌着,男孩站进路边的电话亭,对已经走远了的张池说:“嘿,我们下次就认识了,我叫韩磊陌。”

当袁亚梦用面纸抹着脸坐下来时,上课铃正好响起来,袁亚梦感叹了一下自己的长腿,顺便诅咒了一遍教授老太太制定的不人道规矩。

“报告!”就在袁亚梦还没有感叹完,门口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说真的,袁亚梦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报告”说得比“我爱你”更动听,优美的声音就像缠绕在少女手臂上的丝带——轻巧而温顺。

顿时,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窃取,女孩们发出一连串的抽气声,窃窃私语。

“那就是尹梳城啊!”

……

“好帅!”

……

“笑起来好美。”

……

袁亚梦也跟着抽了口气,感叹道:竟然是他。

“呃,请进。”

帅哥果然不一样,袁亚梦恶意地想:如果迟到是自己,现在应该站在门口,正对着教授长着一颗黑痣的侧脸。

尹梳城向教授恭谨地鞠了一个躬,然后在全班人惊艳的目光洗礼下,走向后排座位。

尹梳城坐到袁亚梦的身边,并向袁亚梦露出一个差点让偷看他的女生尖叫出声的笑容,袁亚梦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上仿佛有无数个电子探测仪扫过。

“嗨!原来你就是尹梳城啊!”袁亚梦用书挡在嘴上,咧着嘴,紧盯着黑板前激动晃荡着的教授,轻轻地说:“刚刚在路上谢谢你。”

“不用谢。”

……

“你是袁亚梦吧?”

“唉,你怎么知道?”袁亚梦吃惊地转头看向微笑依旧的尹梳城。

尹梳城指指台上的教授,“教授点名的时候听到的。”灯光照耀到他的眼睛里,晶莹流转的眼波泛着咖啡色的光辉,仿佛在告诉别人,就算他是在欺骗,你也必须沉浸在他的温柔之中。

晚上,袁亚梦回宿舍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空跟往常一样,闪着几颗快要仙逝的星星,如果不是地上的积水,袁亚梦甚至怀疑先前的大雨只是一场梦。

袁亚梦坐在书桌边,正打算去啃第二根鸭脖子,张池拎着几件脏衣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只是放进洗衣机里去,你需要每次都收集后一起放吗?”张池拿手里的衣服在袁亚梦眼前晃了晃,蹙眉问。

“哦,我明天就洗。”袁亚梦随性地回答,低头继续啃鸭脖子,却发现身前的张池没有离开,抬起头,张池正眯着眼看她。

袁亚梦咽了咽口水,迅速扔掉鸭脖子,“我现在就去洗。”

如果说,有人用枪顶着袁亚梦的头会让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那么当张池眯着眼睛打量她,一定会让她因为咽了一口口水,把说不出来的话又挤出来。

袁亚梦抱着衣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冲着一手一根鸭脖子的孔佳楠问:“谁得罪她啦?”孔佳楠将其中一根鸭脖子的包装纸抛出一个优美的弧线,扔向三米开外的垃圾桶,说:“谁敢啊?”

——‘张池就像一把紧密而锋利的梳子。’

袁亚梦的日记本里是这样写的。

——‘细密的梳齿沿着发丝拉扯而下,粗鲁却也轻柔地拉直发尾的皱波,帮我整理着繁杂的思绪,扯痛了发根,仅仅是为了坚定的告诉我,请不要让烦恼太多,她会为我分担。’

“张池,你了不起什么?你凭什么看不起人?”

……

“别以为有几个男生追你,你就傲上了天。”

……

“张池,你要不要脸啊?你以为你是什么高贵的种啊?”

……

“不就是个转校生嘛!等大家没兴趣了,我看你还骄傲得起来吗?”

……

——‘一份友谊开始之前可能是两个孤独彷徨着的生命,合并在一起只是因为她们共同的空虚。’

就如同高二时的张池和袁亚梦。

“说完了吗?”张池的声音总是很具有挑战性,仿佛对世界充斥着挑衅和轻视,而且常人很难从中听出喜怒,用孔佳楠的话讲,淡淡的,具有天生的欠揍感。“说完了就滚。”

“喝!”

“张池,是什么东西。”

笔尖的停顿其实是有一段时间的。

可是张池说话却不需要停顿。“我没见过我妈,不知道她是什么东西。”

“你……”

——‘朋友不需要任何浪漫的邂逅,也许友谊的到来只是由于一句话,又或者是因为相互吸引的磁场。’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想让我在学生会的报告里新添一张纸吗?”袁亚梦的声音是清亮的,悠扬得像是山涧缓流的清泉,闭上眼,恍若能感受到清凉的水滴滴落在身上。但仔细听,张池说,可以从中抽离出灰暗——明亮的灰暗。

……

“谢谢了,为什么帮我?”

“啊!不知道耶!”袁亚梦最具代表性的拍脑袋动作,张池第一次就是在这里看到的,她说:“你到我们班都一个月了,我还没跟你说过话……你好,我叫袁亚梦。”

蝴蝶般优美的落叶正追上风的一份速度,努力着去追逐,嬉戏着与阳光一起飞舞。“我叫张池。”落叶下的两个少女一起放飞着发丝,彼此沉浸在幽深光亮的眼眸中。

“我也没见过我妈。”袁亚梦后来回答张池的问题,那个时候夕阳正在艳丽的凋落。张池和袁亚梦肩并着肩走在夕阳斜视的操场上。身前是她们灰色稀薄的影子,她们一起倾吐着快乐,一起吞噬着难堪,一起讨论着悲伤。

张池转过身看看身后火红得妖艳的夕阳,说:“我本来有个很爱我的后妈,可惜,她死了。”

“我有个不爱我的后妈。”袁亚梦看着张池,学她的样子耸肩。

“可惜,她没死。”

夏天就像一团火,在大地上滚上几圈,卷着春天的温馨,拎着铺盖走了,只留下它身上热辣的余温。而秋天呢,总会准时地跳出来,给大地泼上几盆冷水,为它降温。

几场秋雨过后,只有太阳还像瘪了气的气球一样挂在天上哀怨地注视人间。天气转冷了,人们已经换上了秋装。

张池有点庆幸自己躲过了,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的逛街之旅,当孔佳楠一手牵着袁亚梦,一手拖着袁亚零站在她面前,说:“我们去逛街。”时,张池毫不犹豫地回绝:“比起这个,我宁愿戴着口罩,拿着刷子,趴在抽水马桶上。”然后爽快地转身。

身后,传来了袁亚零几近哀求却坚定无比的声音,“佳楠姐,我也是。”

当然,随后还有孔佳楠的“你敢!”

张池可以想象孔佳楠把一双凤眼瞪成一对水蜜桃的样子,甚至比她对着一群实体美男满意的呼喊时的更红更圆。

孔佳楠第一次见到袁亚零的情景是这样的:她一边托着袁亚零的下巴,一边吊儿郎当地冲袁亚梦说:“哟!亚梦啊!你弟弟长得不错嘛!”当时,袁亚梦正在喝水,水咽了一半,卡在喉咙里了,她一时想不清楚,是应该继续往下咽,还是在喷出来之前吐出来。

后来,她告诉孔佳楠:“我弟弟是个情场高手,他泡的妞比你见的男人还多。”

对于这件事孔佳楠是一直怀恨在心的,她无法接受自己这块老姜竟然在一位一年级小学弟的面前羞红了脸,要知道,当时袁亚零只是一把抓住她的手,温柔地说了一句:“佳楠姐也长得很漂亮啊!要不然,做我女朋友吧?”

自此,孔佳楠对袁亚零的态度彻底地改成——一吼解万言。

张池穿过一片挥洒了稀疏日光的树****,偏僻的道路上,行人少得像天安门广场上的蟋蟀。忽然,张池停了下来。

尹梳城收到短信的时候,他正倚在书架上看一本罗马简史,晶莹的光线穿过玻璃窗洒在他白净如玉的脸上,星星般一闪一闪的光华在他周围流转,仿佛他整个人都呈现在缤纷飘落的白雪中央。

周围的女生拿着书,画着红心的目光穿过一排一排的文字,注视到他的脸,为他的一颦一笑惊叹,沉沦。

尹梳城微笑地看着手机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发件人,看完短信的内容,他微微皱了皱眉,放下书,走出图书馆。

隔了一层淡云的阳光分外绚烂,微风摇摆树枝,发出连串的闷哼和尖叫。

尹梳城收到的短信内容是:“我拣到这部手机,请让他在十分钟内到第三教学楼大厅领取,过期不候。”

有的时候缘分会是跟康葵葵一样无聊的神仙造出来的残次品。此时,正坐在Part-timeSpace里享受着音乐冲刷脑浆的张池就产生了这种想法。

当她拿着捡来的新款手机坐在第三教学楼等候椅上时,她怎么也想不到手机通讯录里的那个‘雪’会是尹梳城。

大厅被日光和灯光照耀得特别明亮,光滑的地砖倒映着大厅里华丽的人影和同样华丽的柱子,隐隐约约,若隐若现。尹梳城站在大厅门口时,大厅里所有的光亮似乎都被他吸收了。他跟每次登场相同,带着周围人们的注目,挂着温柔的笑容走向张池。

但从呆愣着的张池眼中惊恐程度看,她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美丽耀眼的男人正向自己微笑着靠近,而是一个额头上贴着诡异符咒的僵尸正一跳一跳的向自己索命来了。她感觉自己瞬间移位到了南极探险队的队列中,从脚底一直僵硬到头顶的发丝,动荡不得。直到尹梳城的脚尖离她的不足一分米远,在她的头顶,俯身凝视着她,说:“好久不见。”

Part-timeSpace里,柔和的音乐伴着清幽的玫瑰花香和清雅的茶香飘悠上下。

“我是尹梳城,舒淇在吗?”

张池紧紧地盯着柜台后面晃着酒瓶的服务员。

“舒淇吗?是我……你知道你有东西丢了吗?”

张池对面的尹梳城正旁若无人地打着电话。

“还好,有人捡到后给了我,待会儿我去送给你……吃饭了吗?”

……

张池睁大着黑亮的双眼,室内温馨的气氛让她眩晕,她感觉服务员手上摇晃的酒瓶越来越像自己的脑袋。

“就这样,再见。”

挂上电话,尹梳城与同时收回视线的张池静静相望,身边除了彼此的心跳仿佛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谢谢你帮我朋友捡到手机。”

“不用谢!”张池幽幽地回答。

两人的对话就像在进行一场商场会谈拉锯战,张池这两年在学生会里学到的谈判经验彻底派上了用场。

尹梳城喝了口茶,皱了眉,放下杯子,道:“能够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吗?”

张池的‘不’字没有说出来。

尹梳城又说:“怎么?不想跟我这个老朋友联系吗?”

“怎么会呢?”张池微微挺了挺身子,紧盯着尹梳城的眼睛,用自认为最镇定的声音说。

“那就好。”尹梳城把自己杯子里的红茶倒进张池的杯子里,温柔的看着她:“那我们以后常联系。”

张池看着自己杯子里重新添满的红茶,同时,随着尹梳城温柔的声音打了个寒战。

尹梳城的声音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柔和清澈,像水帘敲击地面。就如同四年前,他温柔地摸着张池额前飘扬的刘海,用温润的声音说:“我妈死了,你满意了?”

张池清晰地记得那时尹梳城如沐春风的笑容,和眼底冰凉刺骨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