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美这些日子细细想来,越加感觉叶尘和其一手建立的华夏卫府的深不可测。
另外,潘美乃是军中名将,焉能不明白华夏卫府对于今后宋军与敌国开战时的意义所在,更是清楚与叶尘搞好关系,日后在战场上,有华夏卫府全力提供情报,对于战场胜负的重要性不亚于十万大军。
他是聪明人,鉴于上面两个原因,却是绝对不想去得罪叶尘的。
所以,他虽然知道在他和赵赞之前,叶尘的人应该已经进过南汉皇宫。但是,不管叶尘有没有转移南汉国库里面的东西,这事绝对不能从他嘴中说出。
潘美心念百转,正在暗自着急时,突然看见刘鋹,脑海中灵光一闪,说道:“陛下!当日臣和赵赞进入南汉皇宫之前,还有谁进过皇宫,恐怕只有恩赐侯最清楚不过了,不如问恩赐侯。”
吕馀庆转头看了一眼赵匡胤,见后者脸色有些阴沉没有说话,便转头对刘鋹说道:“恩赐侯!在我大宋大军攻入皇城前,你有没有进过南汉国库?”
刘鋹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更没有察觉出现场气氛的诡异,所以他压根就没想到这一出戏是冲着叶尘去的,否则以陈景元在他心中留下的不可磨灭的恐惧阴影,而叶尘又杀了陈景元,刘鋹会有什么表现,那就很难说了。
刘鋹小心的看了一眼高高坐在龙椅之上赵匡胤,说道:“回……回禀……陛下!大宋天军进入南汉国皇城前,龚澄枢曾经给臣归政了几天,臣当时……当时去过一次国库,记得里面本来还有许多……许多金银珠宝的。”
吕馀庆心中一喜,紧接着又问道:“那当日是谁最先进入原南汉皇宫和皇城?”
刘鋹献媚的看了一眼叶尘,有些讨好的说道:“是祥符侯神勇无比,杀死了陈景元,最先带人攻破皇城的。”
王悦风突然转身对赵匡胤行礼,大声说道:“陛下!臣怀疑祥符侯叶尘偷偷的转移了原南汉六十年国库的积累。”
全场顿时一片死寂,赵匡胤脸色变得极为阴沉看向叶尘,罗公明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出班说些什么。
叶尘极为淡定的向赵匡胤行了一礼,说道:“陛下!的确是臣当日率先带人攻破皇城的,臣在潘将军和赵将军带人进皇城之前,也的确派人进了皇宫,但那是因为臣与原南汉投降的大将伍彦柔有过协议,臣若是能够救出他的家人,伍彦柔当时控制的五个州城便会无条件投诚我大宋,臣当时派人提前进入皇宫是担心天一道余孽将被龚澄枢关起来的伍彦柔的家人给杀了。实事上,臣派去的人不但顺利的救出了伍彦柔的家人,同时也将投降了潘将军的潘崇彻家人救了出来,此事潘将军可以作证。”
赵匡胤看向潘美,后者立刻说道:“祥符侯刚才所言属实,的确是祥符侯派去的人将南汉降将伍彦柔和潘崇彻的家人在皇宫内找到的。”
陶谷突然出班大声说道:“陛下!就算是祥符侯派去的人救出了两位降将的家人,但这也不能说明叶尘没有趁机转移南汉国库里面的金银珠宝。”
王悦风紧接着说道:“陛下!臣以为祥符侯若想摆脱嫌疑,只有拿出证据出来才行。”
叶尘心中生出杀机,心想这三人看来要找机会杀了,但一想若赵匡胤真的开始猜忌自己,估计十有八九会有意护着这三人,他若是将这三人杀了,即使不留下证据,恐怕也会惹怒赵匡胤,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叶尘这样想着,但脸上不露丝毫,始终神色淡定从容,他没有理会王悦风和陶谷,而是转身向赵匡胤行礼,道:“陛下!容臣问恩赐侯几个问题。”
赵匡胤看着叶尘,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阴沉之色突然没有了,变得一脸平静,说道:“叶卿的为人朕从未怀疑过,叶卿你问吧!”
叶尘躬身说道:“多谢陛下!”
言毕,叶尘转身面对刘鋹突然喝道:“刘鋹!”
“下官在!”刘鋹一个激灵,差点没有软倒在地,当日他可是亲眼目睹叶尘提着陈景元的脑袋站在南汉皇城墙上,那种视觉刺激和震撼给他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若陈景元在他心中是永远不可战胜的魔王,那叶尘在他心中便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他对叶尘不光是害怕,还有着深深的敬畏和感激之情。毕竟是叶尘给他刘家报了仇,而且这仇恨极大,那可真是不共戴天之仇。
“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在陛下面前,你要如实回答,若是撒谎,那就是欺君之罪,欺君之罪是什么结果,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叶尘向刘鋹走进了几步,摆手间,衣袖将下摆拔开,那个黑色葫芦若隐若现,刘鋹看见那黑色葫芦,脑子里面的某个弦好似突然被启动了,身体一震,双眸有过一刹那间的茫然,而叶尘隐隐感觉自己好似与这刘鋹之间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有点类似于自己于五百黑骑兵之间的联系,但却又不一样,总之是玄之又玄,甚至细细感觉又好似没有,好似只是错觉。
这时,不等叶尘问什么,刘鋹突然清醒过来,向赵匡胤猛磕头,一边磕头,还一边大声说道:“陛下饶命,这不关我的事,是吕相公今天中午在玉津园内让我在今天殿上撒谎的,我自当皇帝以来,就是一个傀儡,那龚澄枢怎么会让我去国库,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去过国库,甚至我都不知道国库在那里,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国库里面有没有东西。”
全场骤然一静,王悦风和陶谷脸色一变,神色难看的犹如不小心吃了****。
“你……扑哧!”吕馀庆脸色更是瞬间一片惨白,一个踉跄,伸出手指着刘鋹,‘你’了半天,然后吐出一口血,直接栽倒在地,头一偏竟然昏了过去。
叶尘见此,心中一阵畅快舒爽,心想真是便宜了这吕馀庆,这个时候昏过去,不用面对最难堪的局面。但就算醒过来,不知道还没有脸继续当参知政事,在朝廷为官。
赵匡胤冷冷的看了一眼昏过去的吕馀庆,又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陶谷和王悦风,二人一阵心惊肉跳,低下头,根本不敢再说什么。想来赵匡胤肯定是想起了推荐吕馀庆去安排刘鋹的人正是以他们二人为主,不难猜测这场闹剧是他们三人所为。
“传御医将吕相公抬下去救治,此事暂且到此为止。”赵匡胤最终还是给吕馀庆一分脸面,没有说什么定性的话。
实事上,这样的结果,也让赵匡胤心中长松了口气,因为他绝对不愿相信叶尘真的会做出私自转移南汉国库金银珠宝的事情。至于前一段时间五百黑骑兵抗旨不遵,赵匡胤虽然恼怒,但也听说了那五百黑骑兵来历有些诡异,想来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他相信事后叶尘会给他一个解释的。
至于让他真正对叶尘产生猜忌的,其实主要还是华夏卫府最近所表现出的实力、势力和财力。不过华夏卫府区区几千人虽然厉害,但还没有被他放在眼里,毕竟数十万禁军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更何况华夏卫府几千人多出自韩虎带去的五千禁军,他根本不用担心叶尘会有异心。
让刘鋹带着南汉降臣退到一边,门口小黄门又按照计划宣南唐使臣觐见。
南唐正副使李从善和徐铉走进广德殿中,行跪拜大礼,徐铉趁起身之隙地偷偷打量了一眼宋国皇帝。
这还是他们二人头一回见到宋国皇帝,只见高踞龙座之上的赵匡胤方面大耳,气度雍容,双目炯炯,不怒自威,谈吐更是霸气,英武中又不带煞气。朝中百官进退有序,虽然礼仪在徐铉看来有些不合规制,甚至有些错误之处,但整体秩序却为之井然,再思及昨日街头所见宋国京师气象,深知宋国升平气象已成,国力蒸蒸日上,不禁更生敬畏。心中对南唐未来的担忧更甚。
李从善作为正使,姿态放得很低,二人向赵匡胤行了跪拜礼之后,李从善便说道:“陛下!我唐国君臣向来仰慕大宋,我等此来,一是恭贺南汉国六十州、十七万余户,尽归大宋,特携重礼前来恭贺。二是请求自削国号,降低国格,请为宋国属国的,此后尊顺大宋、息兵恤民,每年向大宋供俸白银十万两。我唐国皇帝改称国王,去黄袍改服紫衫,宫殿各处的龙饰等所有帝王规制也会一一撤除,子弟原封为“王”的,降封为“公”,所有与大宋对等的衙门也要一一改名,如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御史台等,都改名为“左、右内史府”、“司会府”、“司宪府”等等,全部官名也一一改易,以避嫌疑。另外……”
李从善一席话语,听得赵匡胤龙颜大悦,满朝文武也是满面春风,但赵匡胤、赵普、赵光义、叶尘等心思通透之人却是不以为然,已经猜到南唐此举所为何意。
所以,赵匡胤并没有当场答应南唐想成为大宋属国的请求,更不会立刻就签署国书,确立彼此的君臣地位。赵匡胤一句话,此事朝会之后再议,便将准备了十数天洋洋洒洒说词的徐铉那张利嘴暂时给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