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其他老板说今天是谢聪进来的第十天了,但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跟牛筋一样,顽固不化。
但老板们坚定地保证,即使是牛筋他们也有办法,并且也要把他给扳直了。
在老板们看来这也许是种挑战,更多的可能是刺激,或一种能力的体现。不过无论它是什么,对于这里的人它就是一种******,没有它生活就会变得无趣,没有它他们就会沉沦。
蒋景涛那边有四五个老板轮流劝说,谢聪这边主要还是何中伟跟陈文娟。不过有了昨天的经历,谢聪什么都看得很清楚了。
谢聪不再刻意伪装自己,因为他也知道,即使伪装也是没有用的。他正寻求各种逃跑的机遇,何中伟在耳边说的那些话他根本就不听。
在谢聪看来,这完全是一种折磨,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如果他的意志稍微薄弱一些,他想他定会不管任何的牵挂,直接往楼下跳下去。
为了抑制自己这种想法,谢聪把头拧过一边,何中伟说什么并不听。何中伟非常生气,直接对着他的耳朵说。
不过谢聪开始佩服起自己来,不用手,他的耳朵已经自动过滤掉了何中伟的声音。而他自己只专注在他衣角的纹路为什么裁的不是直的,为什么他的指甲会自己长长,为什么他看不到空气中的分子。
何中伟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对着谢聪吼起来。陈文娟怕影响到蒋景涛就让何中伟带谢聪到男寝去。谢聪以前没见过何中伟这样子,现在肯定是露出真面目了。不过谢聪的耳朵早就起茧,他吼他的,谢聪根本不在意。
在男宿舍,谢聪看到李珅军在地上铺泡沫垫,一个一个地粘接起来,最后有一个竟放错了。谢聪赶忙指出来:“拼错了,那个图案放这边的。”
李珅军一看竟还真拼错了,就又摆正来,但突然想到什么,就严肃地对谢聪说到:“帅哥,何老板在跟你说话呢,而你竟在帮我拼泡沫垫?你到底有没有听啊?”
其实对于陈一兵家这个李珅军谢聪还是有些好感,因为他说他当过兵,给人一种正义感和安全感,所以他说出这些话,谢聪倒是觉得是不符合他的身份。
又加上何中伟一直在旁边说,看到他那样子谢聪就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李珅军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但一会又把笑容收了回去,厉声训斥到:“你还敢笑,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人。人家在跟你说话你就要看着人家,你连听都不听人家的,你还有脸面笑。”
谢聪就不笑了,看着地上沉默着。何中伟好像很生气,也不想说了。陈文娟就过来劝谢聪,陈文娟说的是家族性爆发,又说一人吃苦全家不饿,意思就是让谢聪为家里人都上一套产品。
谢聪听得实在是累了,就随口说到:“要上我也只会上一套。”
听谢聪这么一说,何中伟觉得有戏,就再接再厉继续厉声吼到:“要上就上三套,帮你爸爸妈妈的都上上。”
“我不上三套,最多只上一套。”
“你给我上三套,就上三套!”何中伟吼道。
陈文娟就在一旁说着多上几套的好处,谢聪不想跟他们多说,就沉默下来,任他们一唱一和。
后来陈文娟好像有事就开门出去了,居然没有把门关紧,风一吹门就半开着。而何中伟又恰好走到谢聪前面去了,这可是个机会。
谢聪透过窗户的玻璃看到门外有一个男老板的身影,后来那男老板进到隔壁厅房里去了,门外没有人了。
谢聪站起来就往门外疾走,何中伟呆了,没反应过来。李珅军扔下手中的铺垫,大声吼到:“站住!”
李坤军的气魄,把谢聪给怔住了,血液急速涌入到头脑里,一阵发热。顿时又恢复过来,正准备继续往前走,但走廊上探出一个男老板的人头。
原来还有老板在走廊外面做饭,听到喊声就探出头来看。谢聪立马向左调头,准备进入隔壁的厅房里。
“你去哪里?”李珅军继续吼道。
“我去跟他们打牌!”谢聪准备推门进去,装作不想理他的样子。
“你给我回来!何老板在跟你说话,你是什么态度?”
谢聪走回去,依旧坐下。何中伟好像也吓到了,已经不说什么了。其他老板听到喊声,也都跑出来看,问发生了什么事。
之后陈文娟就回来,耐心跟谢聪说着其中的缘由。不过谢聪没听进去,刚才李珅军的吼声彻底惊醒了他,他们的面目谢聪也看得更清楚了。
如今谢聪的重要证件及银行卡也都早就藏在自己的身上,在包里的虽也有些重要的东西,但都可以重新添置的。如今最缺的就是一次机会,一次能够出去的机会。
谢聪曾听一位信仰基督教的友人说过:在世界上有神的存在,每当你遇到困难时,只要向神祈祷,神就会来到你的身边拯救你。在此之前谢聪不敢苟同,而如今他只有寄托在此之上。
于是谢聪就开始祈祷,祈祷奇迹的出现。顿时,自己突然舒展开来,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后背支撑着自己,使自己濒临崩溃的心灵找回一种安全感,谢聪觉得自己突然间悟出了信仰是怎么一回事了。信仰其实就种植在人们的灵魂深处,在人们无能为力的时候赋予人一种无形的力量。而一旦失去了信仰也就等于失去了这种力量,也就失去了生存的动力,这就是为什么信徒们失去了他就会行尸走肉。
果然,中午的时候童大鹏突然提出要带谢聪出去散散心,真的是奇迹出现了。跟谢聪一同出去的有陈文娟跟蒋新星。
蒋新星也是个大学生,戴一副眼睛,斯斯文文;而陈文娟又是女的;至于童大鹏他是陈一兵家的老板,他说他以前在守山部队里呆过。
谢聪跟童大鹏玩的还算比较好,所以他在旁边不会那么不安。他们四个人一前一后出来,到门口竟碰到陈一兵。
陈一兵说要跟他们一起去,顿时,谢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又剧烈地跳动起来,感觉有些害怕。陈一兵向来都是以领导的身份被下面的老板膜拜着,自然就生出一种威慑力。谢聪虽然知道这一点,但心里还是怯弱,所以在遇到好机会之前是不敢跑的。
他们沿着巷子一路走,却不见几个人,偶尔看到一个,居然是之前见过的领导,谢聪装作没看到继续往前走。因为有以前的教训,怕他们又把他带到另外一个家,所以也不敢怠慢,时刻观察是否有逃跑的好机会。
后来他们要进入一个树林,在入口处有一户人家,门口坐了几个人在聊天,谢聪感觉心跳到嗓子眼了。当走近一看,都是一些妇女跟老人,没有男人,站在路边的是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以谢聪的速度,估计也只能跑过去抱住这个抱着婴儿的妇女。
不过如果这样,在拉扯中那婴儿肯定会出事。但如果不这么做,他们就要进入树林了,到时人就更少了。谢聪在犹豫,站在那不动了。
陈一兵以为谢聪害怕进树林,就说:“没事,帅哥。我们又不可能吃了你。这都是大白天的,我们能把你怎么样呢!”接着就递给他一根香烟。
其实谢聪不抽烟,但也接着,就抽起来。到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机会,就被他们推拉着带进了树林。
当他们经过一片土地跟几个树林,童大鹏就告诉谢聪,说这里便是阿房宫,他们正站在它的心脏里面。
谢聪环顾四周,都是树木,竟没有一点遗迹。陈一兵告诉他说,以前的美女帅哥们如果有不开心的事,只要在这里哭一阵或大吼几声,心情便会好起来。还说一个人如果承受的太多就会崩溃,所以要定量地释放自己的压力——像这样子出来走走,向着树林大喊几声,便是释放自己的最好方式。
谢聪知道,如果他把心中的怒火跟压力释放了,他就再没有力量来逃跑了,所以他断不可上陈一兵的当。于是就装出开心的样子,说能出来散心,心情就好多了,也就没什么压力了。
陈一兵就很放心,过了没多久,就说有点事,叫童大鹏带谢聪在这里再呆一会,自己就往前面走去。谢聪见前面好像是一条大路,陈一兵往右边拐弯,料想那定是一条贯穿树林的路,陈一兵家定也是在右边那个方向。
谢聪估计,他们等下可能就要从这边回去,像这样了无人烟的地方,逃跑怕是没有希望。
童大鹏叫谢聪坐在一块石头上,自己蹲在一旁跟谢聪聊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蒋新星跟陈文娟就站在两边的路上,堵住谢聪逃跑的方向。
谢聪折断一根枯木,摆弄着爬过来的一根毛虫,耳朵听到车子的声音。凭声音判断,只要朝他们的前方走,也就是陈一兵走去的反方向,经过一片树林就是大马路。而且声音来得这么大,估计这片树林也就几十米。
过了一会,就看到一辆三轮车从陈一兵去的方向开来,又朝前方开过去。虽只看了一眼,但听那声音知道那车是进入大马路了。再看那车的速度,到进入大马路的时间,不难可以得出,这里距离大马路只有150米左右。
以谢聪奔跑速度,要是他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应该是有希望的。谢聪就突然站起来,童大鹏以为他要逃跑,也赶紧站起来,蒋老板跟陈文娟立即警备起来。
谢聪朝他们来的方向望,说听到有人在说话。童大鹏他们赶紧走到来时的路上,说是几个过路的。谢聪便又坐下,过了一会又站起来。童大鹏又跟着站起来,焦急的看着他。
而谢聪只拿根枯木在玩耍,也没有要逃的意思。就这样,直到第三次,童大鹏也不跟着站起来了,而蒋新星已坐在一个石头上脱下鞋子在摆弄,陈文娟更是在跟谁打电话——他们已经完全放松警惕。
谢聪见地上有块石头就捡起来放在手里玩,面向着刚才三轮车经过的那条路,后脚在蓄力。
他知道,如果这次不成功,以前自己所赢得的信任将付诸东流,但如果不逃跑,这又是上天赐给的机会,万一错过了,谁都救不了自己。于是打定决心,在心里暗骂:再不跑自己就是孙子。
谢聪感觉脚上的力量在一点一滴积累起来,最后转身对童大鹏说了一句‘再见’就向前面冲出去。
谢聪听到呼呼的风声,还有后面追赶的脚步声。谢聪回头一看,童大鹏已经追到跟前了。谢聪大惊,大喊一声,把手中的石头扔向童大鹏,然后继续往前跑。
但童大鹏又追上来,谢聪急忙跳进旁边的树林,沿着坑道跑。童大鹏纵身一跳,全身扑过来,谢聪被扑倒在地。
谢聪知道,当自己举起手中的的石头扔向正在追逐自己的童大鹏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也不可能回头了。谢聪一路狂奔,想往树林外那条似远似近的大马路飞奔,凭自己的耳力,谢聪可以肯定那条马路离自己目前的位置不过一百五十米。
然而谢聪却忽略了一个关键的因素,童大鹏曾经当过兵,几个箭步童大鹏便已经追了上来。谢聪大惊之下举起石头砸向童大鹏,却被他轻易地躲过,当谢聪看到童大鹏再一次追上来时,心一急便直接调头跳进树林,往坑道里跑,但童大鹏最后的一个飞扑,最终还是扑倒了谢聪。
谢聪感觉自己直接扑进了棕色的泥土里,真的很不甘心……他想起了小时候跟伙伴们一起斗鸡,那些高个的总是横冲直撞。谢聪虽然矮小但毫不言败,挽起脚环对着那横冲而来的大块头就冲过去。
谢聪一直认为,只要自己勇猛的冲过去,无论是谁都会被自己的气势所压倒,无论是谁都会败在自己的脚下。但事实往往都跟理想有一定的差距,谢聪经常被撞得鼻血直流,就像现在这样,谢聪最终还是被童大鹏扑倒了。
谢聪又想起了家,想起了爸爸妈妈;想起了学校,想起了学校里的同学;想起了刚开始工作,想起了一起做事的同事;想起了下火车的那一刻,想起了吴军,想起了来这里的初衷……
谢聪眼泪流出来了,他真的不甘,挣扎着爬起来,想要继续往前跑。但童大鹏抓住他的衣服,一把把他拎起来。蒋新星他们也赶上来了,谢聪跑不掉了。
谢聪赶忙抱住身旁的一棵树,脑袋里一片空白,终于哭出来了,说:“我不做,我不做,打死我都不做!”
童大鹏非常激动,说话时气喘吁吁的:“帅哥,本来我可以把你按到地上的,但我没有这样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其实我也不想难为你,但是如果你没看懂行业,你以后看到你的推荐人风风光光回去,你定会怪我当初没有留住你,但那时已经晚了……”
后面童大鹏说什么谢聪再也听不进了,不过他仍死死地抱住那棵树。他看到陈文娟正着急的打着电话,谢聪心里很慌,脸面上觉得很过不去。
不过对于童大鹏,谢聪有些不敢面对,心里觉得有些愧疚,也不知道刚才的石头有没有砸到他;不过看他脸上并没有伤痕,那他应该是避开了。
后来何中伟跟另外几位老板过来了,童大鹏就让何中伟来劝谢聪。何中伟像是突然又和蔼起来,说这件事大家也不会放在心上,回去之后只当作没发生过。
谢聪见附近都是稠密的树林,基本上都没见有过路者,如果他们要在这里对他做些什么,凭他们那么多的人,就算把他埋在这里也没人知道。
于是他就松开手,何中伟把他搀起来,叫他拍干净身上的泥土。谢聪没拍,他希望在回去的路上,有人能看出些端倪,好为他报警。
之后何中伟搀在左边,李珅军搭在右边,陈文娟跟另外一位老板走在前面,后面是童大鹏跟蒋新星,他们便一起往回走了。
回去的路上谢聪还心存侥幸,希望能遇上好心的人,但仅是寥寥的几个,离得比较远。心里有些绝望,后悔当初竟把握错了机会,如果奔向抱婴儿的妇女那就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不一会就到家了,见陈一兵不在,谢聪心里稍微安慰一些。蒋吉吉就拉着他去打牌,并不曾提起刚才的事。蒋景涛一直望着谢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谢聪不可能有机会告诉他的。
晚上的时候陈一兵终于回来了,谢聪心跳的很厉害。但陈一兵居然没提早上的事,却笑着问谢聪其他的事。后来又问他是否把自己的重要证件都交给了他的推荐人,谢聪就说都交给了何中伟了。
陈一兵便问他到底交了什么,谢聪只用‘银行卡之类的’敷衍过去,不过谢聪猜陈一兵心里也是有底的,何中伟肯定也告诉过他。但只要陈一兵不提其他的证件,谢聪就觉得不用都交出去。陈一兵果然也没提其他的证件,倒是问谢聪卡里有多少钱。
谢聪知道这已经超出隐私的范围了,但因为有早上的那件事,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就说有八百。陈一兵不相信,摆弄着前面的杯子,过了一会就说:“我怎么知道帅哥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不会骗你的,我这个人一向来不会骗人,更何况才800块钱,我骗你也没什么用,是吧!”谢聪壮着胆子说到。
陈一兵仍是不信,就说了:“要想知道帅哥到底有没有说谎,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把卡号密码写在这上面,我们改天去查一下,如果真有八百块,那帅哥就没有说谎,如果没有的话,那说明帅哥还是不相信我们!”
说着陈一兵就递过来笔和纸在谢聪面前,谢聪看着他递过来的笔和纸,知道如果他给了他密码,那里面的钱就不敢保证还在不在了。不过最重要的是里面根本就没钱,如果给了他密码自己就失去所有的信任,可能他们还会索要其他的重要证件了。
谢聪转念一想:反正他们也不相信自己,给了肯定是不再相信他了,而不给倒是可以制造上面有钱的假象。
于是就坚决地说到:“这是我的隐私,你没有权利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帅哥说来说去还是不相信我们,怕我们搞走里面的钱是吧?我看帅哥还是没怎么看懂行业!”
“不管你怎么说,这是我的隐私,我不能告诉你们。”
陈一兵见谢聪不松口,也作罢了,只撂下一句话,说:“帅哥根本就没看懂行业!”谢聪不理会他,仍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后来有老板端了洗脸水过来,伺候谢聪洗脸睡觉了,谢聪这才感觉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