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似乎连逃跑都没有勇气了,她感觉那声响就在她旁边,很近,很近……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也许不长,可宋嘉禾却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突然她屏住呼吸,朝侧边挪动了一下脚,就在这是耳边的气流声也停了下来,仿佛陡然消失了一样。
心间越发恐惧,宋嘉禾感觉双腿僵硬地快要颤抖,就在她憋不住气,一口呼了出来的时候,耳边再次传来那道气流,只是这次的声音似乎有点……慌张。
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宋嘉禾掏出兜里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四下扫了一遍,蓦然发现这是个空房子,一件家具也没有,空荡荡地给人一种阴风阵阵的感觉,直到这时候宋嘉禾才意识到先前的气流声什么的都是她自己在吓自己,而此刻爬上心头的战栗才是真正的恐惧。
最恐怖的是她进错房间了。
立刻关掉手电筒,打算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刚转过身子,瘫软的腿脚还没抬起,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吱呀声。
门开了!
什么?!她刚刚明明只看了四面墙,到底哪里还有门啊,她只知道面前的这唯一一扇门,更何况她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绝对不是从前方传来的,那么……
宋嘉禾捏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不敢转身,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脑海中再次回响起尙锦冷冽的声音:少看,少听,少走动。怎么办,她一下子触犯了两条,不仅跑错了地儿,而且还听到了诡异的声音,接下来是不是就要……
人越是恐惧至极的时候,脑子越是清醒,此刻宋嘉禾深刻体会到了这种感觉,她感觉身体在一点点变轻,慢慢漂浮到空中,仿佛灵魂抽离了一般,她感觉另一个自己正在空中俯视着地上的自己。
于是空中的自己看着地上的自己缓缓转身朝着黑暗的深处走去,一扇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木门出现在她面前,她看见地上的自己抬脚,慢慢迈了进去,朝着那扇不知里面是什么的门迈了进去。
眼前的漆黑中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烛灯,灯盏是那种很古老的青铜灯盏,上面刻有清晰的象形文字,宋嘉禾不知道为什此刻她还能注意到这些细节,她只知道自踏进了这扇门后,思绪便不再受她自己控制,仿佛她所看到的,所感觉到的一切,只是被动的接收而已,她变成了一个承受这些景物的载体,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
所谓人形木偶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她又看见她自己缓缓地走向那盏烛灯,顺着昏黄的烛火,她在一个漆黑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长方形的黑色物体,那东西隐在黑暗中,只能感知到一个大概的轮廓,像一个巨大的文具盒,搁在那里,与黑暗融合成一个色调,不易辨认。
飘在空中的宋嘉禾看到她自己居然把那盏烛台拿了起来,抬步朝角落的方向走去,她不知到自己要做什么,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只知道她根本阻止不了此刻的自己。
宋嘉禾将灯盏搁在地上,直到这时那个通体漆黑的物体才完全呈现在她的面前,哦,天啊,原来这是一口纯木棺材。
空中的宋嘉禾极缓慢地漂到棺材的正上空,她猛然意识到地上的自己正准备打开棺木,她吓得心口一紧,脑中顿时传来一股刺痛,紧接着她感觉自己轻盈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仿佛地上有一股拉力正在把她往下面拽,她挣脱不掉猛地从空中坠落下来,浑身打了个激灵,感觉魂归本体一般,人也突然清醒过来,在意识到自己将要做什么时,宋嘉禾立刻缩回手,整个人不停向后倒退。
而近在咫尺的纯木棺材让她从心底生出恐惧,正在她瘫坐在地上无力爬起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响亮的铃声,随着音乐的响起欢快的旋律越发高亢,在安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宋嘉禾一哆嗦,将手机抖了出来。
白色的触屏手机掉落在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哐当声,宋嘉禾正要伸手去捡,手却不受控制地僵在了空中,与此同时那道铃声也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东西掐断了一般,消失的干净利落。
宋嘉禾看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正想着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却不想眼前的纯木棺材居然动了一下,准确来说应该是棺材盖动了一下,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
宋嘉禾瘫软在地上,根本就没力气站起,更何况是逃离,她只能眼睁睁看看眼前的棺木盖越开越大,而近在咫尺的手机她却根本就不敢伸手去拿,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动弹的力气,这样无力的感觉让宋嘉禾感到绝望,而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眼前接下来的一幕,即便让她耗尽一生的时间都无法忘怀……
楼下餐桌旁的尙锦见宋嘉禾去了好久还没下来,等的有些不耐烦,一抬头便看到拿着毛巾擦着头径自走下来的尙瑟。
他朝尙瑟身后望了两眼,“她人呢?”
“什么?”尙瑟放下毛巾。
“我不是让她上去喊你吗,怎么你下来了,她人又不见了?”尙锦眉头不由得皱起,尙瑟知道他这是在思考,通常只会在遇见棘手的事情时,尙锦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到底怎么了?你跟她怎么说的?”尙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对方这神情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她该不会笨到左右不分吧?”如此想着的尙锦立刻站起来,旋风般朝三楼冲去。
身后追上来的尙瑟,好像意识到什么,脸色一瞬间惨白起来,“不会吧?!完了!”
两人立刻把三楼所有的房间找了一遍,却没有找到宋嘉禾的人影,最后不得不到面前的这扇门前停下,而这间房正是宋嘉禾误闯的那间房。
“怎么办?”尙瑟气喘吁吁,潮红的脸色有些难堪,似乎摆在眼前的并不是一件棘手的事情而是一件无比可怕的事情。
尙锦盯着门没有回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房门口,似是正被一股骇人的力量震慑住,谁也不敢踏进一步。
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门内突然传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两人一听,脸色顿时大变。
“慢着!”尙锦一把拽住尙瑟的手,“不要忘了,没有指示我们谁也不能进去。”似是想到了什么,尙瑟陡然静了下来,面如死灰。
在看清那只从棺材里伸出来的手时,宋嘉禾忍不住尖叫起来,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枯瘦的一只手,惨白的皮肤下,青筋暴现,看起来就像是白骨上包裹着一层薄皮,没有血肉的填充,骨架枯瘦如柴,她的记忆里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手,一时间无比震惊。
可是干瘦的修长大手上,指端的指甲却被修剪的异常光滑,像一片片精巧的象牙贝,烛光下,指甲盖闪闪发亮,恍如白玉。
正在宋嘉禾呼吸急遽加速的时候,棺木盖陡然滑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心口跟着蓦地一紧,突然的窒息仿佛脖子让人狠狠掐了一把,宋嘉禾垂着头,不停地大口喘息着,那种迫切的感觉恨不能将堵在心口的闷气瞬间释放掉才好。
只是在抬起头的瞬间,整个人再次呆掉。
被烛光划破的黑幕中,一个身披黑衣的人,慢慢从棺材里坐起,昏黄烛光下,宋嘉禾只看得见他(她)突出帽檐削如白玉的下颌,和那一身叫人压抑无比的黑色斗篷。
宋嘉禾无法形容心中的震撼,只是在对方将面容转过来的瞬间,她的心口好似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接着满脑子的轰鸣声让她彻底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她只能说眼前确实是一个活人,至于男人还是女人,她根本无从辨认,因为那张美轮美奂,雌雄难辨的容颜,完美的没有一点瑕疵,白面玉盘干净的好似天山上的冰封雪莲,高洁又神圣。
尤其是那双沉静的不带一丝波动的眼眸,仿佛月光湖畔下投射的倒影,所有的神秘都搁浅在那一湾静谧之中,令人不由探之,欣然向往。宋嘉禾只看了一眼,便有一种心灵得到净化的感觉。
她无法言说这种震撼,只想就这么静静地看下去,看下去……
投放在那人身上的视线似被蛊惑了一般,怎么也挪动不开。猛然意识到自己盯着对方看了很久,宋嘉禾脸上一红,瞬间垂下头,慌忙地抄起地上的手机,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跑去。
她是如此紧张,竟连一句‘你是谁?”都问不出口,一呼一吸小心翼翼至极,生怕出一点差错令对方不悦,也因而忘记了她本身就是一个外来者或闯入者,对方不高兴已是必然。尽管在看见对方面貌的第一眼,之前的恐惧全都抛诸脑后,随之而来的敬畏和臣服让她恨不能捧出真心膜拜,可是不论她做什么,她感觉对对方而言都是一种亵渎。
这人究竟是谁,为何会有如此大的魅力?!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好似着了魔,撞了邪,满脑子都是对方绝尘的面容,而且只要一想起,呼吸心跳就会急促起来,整个人变得不像自己。
更让她惶惶不安的是,在转身之际对方投给她的那个清晰眼神,一股被看穿的战栗感从脚爬遍全身,前一刻还消失不见的恐惧瞬间扑面而来。她捂着胸口,想着从那个巨大的漩涡里抽离开来,却发现思绪越陷越深,一股模糊不清的感觉渐渐漫上心头,似破土而出的嫩芽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原来他(她)是如此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