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故年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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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过,这件事情成了导火索,李瑶对穆谦和越来越不放心,三天两头发疯似的在屋子里乱叫,以前一向文文雅雅的女人忽然变得刻薄起来。穆谦和说她可能是心里压力太大,精神方面不太好了。也找过心理医生咨询,但李瑶并不是很配合,硬是把这情况说成穆谦和开始嫌弃她,想借机跟她离婚什么的。

穆谦和倒是一直都挺淡然,李瑶说什么他就点头,尽量随着她的意思来。这一两年折腾下来,他也累了。感情这种东西,再是多少情深的人,被这么一折腾,也会觉得索然无味。但穆谦和也并没有打算和李瑶离婚,感情没有,责任他还是有的。

李瑶有时候自己也觉得自己过分,恢复过来,就垂头丧气地哭,哭着跟穆谦和道歉。

穆谦和情深,她一道歉,他就原谅他,搂着她说:“没事,没事。”其实,他依旧是爱她的。

只是,李瑶的毛病还是老犯,有一次,竟然拿了东西往穆谦和身上砸。穆谦和没想到她会动手,腰上被砸了一记,他再是好脾气,如今也有些动怒,第一次冲李瑶冷了脸,冷声说:“你干什么?”

李瑶被唬了一下,随即更是失了理智,抄了手边的东西就乱扔。

穆谦和有准备自然不会再被她扔到,险险地躲过了几样东西。不过,一边的李子韵就糟糕了,没躲得过,一个瓷质笔筒不偏不倚砸到她的眉心。大概是砸到血管,血瞬间绝了堤似的往下淌。李子韵用手压着额头,一会儿手掌的血就从指缝里直往外渗,血沿着她的小细胳膊往下流,弄得整个手臂,胸前衣服和脸上到处都是血。

李瑶被吓得整个身体都僵在那儿。穆谦和倒是比她镇定些,一边打了电话叫车,一边蹲在李子韵身边给她检查伤口。

李子韵也愣了会儿,才还了魂儿,换了一只手去按眉间。结果一只眼睛被血挡住了视线,另一只眼睛被自己的手腕给挡住了,两只眼睛都看不见,她只好转头朝着穆谦和的大体位置说:“其实不是很疼,大概打在血管上,麻痹了,就是血流得停不下来,我看不见了,你能不能给我找块布啊?”

穆谦和一把抱住她,说:“我送你去医院,你不用看见,没事的,没事的,马上就好。”

李子韵自然是没什么事,本来就只是伤到眉心的血管,而没有伤到头颅。医院里也经常遇到这样的事,给李子韵缝了两针,连着一只眼睛包扎了起来,就算没事了。医生说尽量不给小姑娘留疤的时候,穆谦和在一边很武断地说:“绝对不能留疤。”

李子韵沉默不说话。

李瑶过了半天才跟到医院,之前穆谦和送李子韵来医院也没把她捎上,结果她只好自己打的过来。她过来时,李子韵差不多已经包扎完。李瑶进了医疗室,只是捂着嘴哭。

穆谦和都不怎么高兴看她。

李子韵见他们两个人这样,只好压着对李瑶的火气,好脾气地对她说:“妈,我没事的啦。”其实,她真是气死了,想不通李瑶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折腾来折腾去难道就有好处?这些天看着李瑶这么折腾,别说是穆谦和厌烦,连她都厌烦了。

或许是李子韵年纪小,思想简单。她就觉得完全没必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要么,两个人就好好过日子,以穆谦和的人品和他的家产,李瑶下半辈子绝不会吃亏。实在过不下去了,就离婚吧,穆谦和或许还会给她点分手费。以穆谦和的手笔,数还不会少。拿着这笔钱,就算李瑶不去工作,她和李子韵还能过一段时间,等再过十来年,李子韵自己已经长大成人,能挣钱养家了不是吗?

李子韵就想不明白,李瑶怎么就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她那时候的年龄自然是完全不懂,这世上还有种东西叫做感情的!

伤口包扎完了,医生给李子韵配了点防感染的药。李瑶连忙主动要求去取药。穆谦和就带着李子韵到医院门口的竹椅上坐下等。

穆谦和在李子韵旁边坐下,转头看了看李子韵被包起来的一只眼睛。

李子韵只有一只眼睛看得见,却还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转头朝他笑,说:“怎么了?很难看,很像独角兽吗?”

穆谦和摇摇头说:“没有。”

“哦。”李子韵撅着嘴,不说话了。过了会儿,忽然问:“爸,你娶我妈妈,后悔吗?”

穆谦和愣了一下,过了会儿才说:“有点。”

李子韵又问:“那你会主动和她离婚吗?”

穆谦和却不回答她了,转头盯着她说:“你这孩子太早熟了,你有时候懂事得让人心寒。我一直没法子向对待小孩子一样哄你说话,大概就是因为我觉得我哄不了你,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了。”

李子韵笑着说:“大概是因为单亲家庭吧,苦命的孩子早当家呢。”

穆谦和伸头抚了抚她的头发说:“小孩子,别说话那么老成,像个小老太婆。”

李子韵缩着肩膀,咯吱咯吱地笑,两条腿挂在竹椅下面,一晃一晃的。

后来,穆谦和说:“我后悔和你妈妈结婚了,年轻总是不成熟的,考虑事情没法全面。那时候以为感情就是全部,现在才发现感情不过是个可伸可缩的玩意儿,现实却可以实实在在地摆在眼前,想把它压缩起来,它却只会在你面前膨胀变大。不过,我不会跟你妈离婚,我既然后悔过一次,就不会让自己再后悔第二次。哎,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大概觉得你早熟,就以为你什么都会懂了。”

这件事情之后,穆谦和又和李瑶糊弄着过了一两年。

有时候实在忍不过去,穆谦和就几天不回来,打个电话给李子韵,让她帮忙照顾下妈妈。

再过了一段时间,李瑶就走了。走的突然而出乎意料。

主要是,李子韵没想到李瑶走的时候会不把自己带上。

夏天总是特别热,开了冷气,依然热得难忍。日光似乎连落地窗和厚实的窗帘都能穿透,热得人一手心的汗渍,后背被冷气吹得有点发凉,却偏偏不停往外渗汗,毛孔张大,衣服黏在身上,说不出来的难受。

李子韵坐在沙发左上角,用脚尖踢地毯表面的毛须。鞋底有点厚,她根本感觉不到毛须的那份柔软感觉,但依旧固执地用脚尖摩擦着。

穆谦和就坐在对面皮椅上抽烟,旁边摆着水晶烟灰缸。一支烟抽完了,他把烟头往烟灰缸里戳了戳。戳完了,却不把手拿开,盯着那半缸子的烟灰沉默。

这还是李子韵第一次看到穆谦和抽这么多烟。

坐在沙发偏右位置的穆伯母侧头看了一眼李子韵,有些厌恶地皱起眉头,对穆谦和说:“你说,现在怎么办?她人走了,倒是一走了之,这小孩怎么办?”

李子韵脚尖停了停,但依旧垂着头,没说话。

穆谦和说:“妈,这事情我自己解决,你先回去吧。”

穆伯母嗓子有点发尖,说:“能怎么解决?送走啊,送孤儿院去!那女人骗婚,和你结了婚,却跟汉子跑了,你难道还打算给她养孩子?你老好人也不是这么当的。”

不知是穆谦和的几姑妈就坐在穆伯母旁边,低声说:“我说,那女人也真是!”她没说下去,但在座的人都知道她想说什么。

穆谦和忽然起了身,说:“好了。我家的事情还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那姑妈有点傻眼。穆谦和平时脾气好得不得了,简直和他名字一样又谦逊又和气,但脸色一冷,却是恐怖异常,旁人连喘息都不敢大声。

李子韵见识过两次,倒是习惯了,依旧垂着头。

穆谦和忽然喊她说:“小韵,去楼上休息。”

“啊?”李子韵抬头露了个吃惊的表情,乖乖地起身往楼上走。